第四百六十八節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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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恩增聽到官邸沒有異常,心裡的石頭當即落了地,覺得地下黨或許還沒有反應過來,不管怎麼樣,屁股下的位置總算是保住了。
既然如此,抓捕行動可以更細緻一些,爭取不漏掉一個人,他讓人拿來官邸的佈局圖,剛準備分配任務,就聽到外面有人在大喊。
“走火了!走火了!”
“快來人哪。”
徐恩增有了不好的預感,立刻飛奔到視窗對外望去,只見遠處一座院子已經陷入了一片火海,正是正是此行目標—範樹森的官邸。
“啊吧~”
他顫巍巍的抬起胳膊指著某個方向,嘴巴里發出不明的聲響,臉色由黑轉紅,又由紅轉白,最後由白轉灰,看得特務們目瞪口呆。
“處長?您沒事吧?”
“快去叫醫生!”
眾人見狀哪裡還顧得上什麼地下黨,圍著徐處長七嘴八舌的關心起來,沒了對方背鍋,上峰追究起此事的責任,那可是要死人的。
“行....行動啊!”
“快行動啊!”
或許是被叫聲提醒,徐恩增猛地推開人群,帶著哭聲吼了兩聲,接著拔腿就往樓下跑,其他人不知如何是好,也下意識跑了出去。
監視點的人員加上剛來的特務差不多有一百來號人,烏泱泱的衝出了大樓,所有人手上都拿著槍,氣勢洶洶的朝著官邸方向跑去。
建設委員會大樓離居民區非常近,只用了不到兩分鐘,一處的人就將官邸圍了個水洩不通,可看著沖天的火焰,眾人停下了腳步。
接下來該怎麼辦,難道要冒著生命危險衝進去抓人嗎,軍事委員會統計調查局給的那點薪水,還不值得他們這麼做,水火無情嘛。
倒是附近的居民提著桶、捧著盆開始救火,不是這些人有多麼熱心腸,而是大火要是這麼一直燒下去,很快就會蔓延到旁邊房舍。
可惜面對這麼大的火,這點水澆上去無異於杯水車薪,連在救火隊到來之前暫時延緩火勢的擴大都做不到,火焰變得越來越高了。
徐恩增看著踟躕不前的特務們心中滿是淒涼,這些就是自己的手下啊,撈油水的時候爭先恐後,真正需要他們的時候就畏縮不前。
想到被地下黨逃走的後果,他慘然一笑,怪叫了一聲就要衝進火場,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選擇死亡是最好的辦法,不用受太多罪。
希望陳局長能看在往日鞍前馬後的情分上,照顧好他的家小,特別是那幾個孩子,自己幹這行得罪了太多人,死後定然有人報復。
可是剛跑了沒兩步,他就感覺被人死死地拽住,回頭一看是孟挺拉著他的衣服,這讓徐恩增心中一暖,終究還是有人忠心於他的。
“處長,萬萬不可衝動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現在最重要的是將火撲滅,看看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說不定有別的路可走。”
孟挺情真意切的勸說道:“您要是出了事,最開心的是地下黨和特務處,另外恕卑職多嘴問一句,您之前是怎麼知道官邸的情報的。
如果是有人透露,到了緊要關頭,咱們可以將對方抓起來交給上面,就說跟官邸有關,有了這個收穫,想必陳局長會為您說話的。”
徐恩增聞言一激靈,是啊,自己要是死了,不就讓地下黨和戴春峰看了笑話嗎,至於餘紅那個女人,官邸沒了,她也就不重要了。
此刻,他想到了國外銀行的存款,想到了滬上租界的豪宅,想到了那些國色天香的紅顏知己,忽然又不想死了,於是猶豫著說道。
“這件事情是絕密,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了,官邸的情報,是地下黨蘇省省韋的機要員透露的,對方在跟我們合作。
此人叫餘紅,原本是一個千金小姐,家中破產之後,她挪用了地下黨的辦公經費,走投無路之下便主動找到我,提供了相關資訊。”
徐恩增命都快沒了,也不在乎什麼保密不秘密了,便將案件背後的秘密和盤托出,想聽一聽孟挺的意見,看看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那就太好了。”
孟挺頓時大喜道:“省韋機要員是地下黨方面的大官,只要將餘紅交上去,您不但無過,反而有功啊,這時候您可不能有婦人之仁。”
屁的婦人之仁。
徐恩增老臉一紅,原本是想利用官邸作為誘餌將地下黨引出來,這才沒有對餘紅下手,如今到了生死存亡之際,也顧不得其它了。
他刻意壓低聲音說道:“我已安排專門人員監視她,勘查完現場後,你與我一起去見見此人,必要的時候就按照你剛剛說的意見辦。”
說完,他看著眼前的大火嘆一口氣,為什麼好好的計劃變成了這個樣子,官邸裡的地下黨又在什麼地方,總不能全葬身火海了吧。
監視點那幫廢物說了,此地今日一切正常,這就說明地下黨沒有撤離,難道是因為金陵晚報的報道,導致對方選擇放火玉石俱焚。
這可能嗎?
跳躍的火苗發出忽明忽暗的火光映在他的身上,不時在牆壁上拉出一道巨大的黑影,伴隨著噼裡啪啦的燃燒聲,救火隊終於來了。
“烏拉~烏拉~”
遠處的中央醫院三樓的一間辦公室內,宋明浩、吳景忠、左重蹲在窗臺下,小心翼翼的監視著一處的動靜,特別是徐恩增的舉動。
宋明浩聽著警報聲,幸災樂禍道:“科長,姓徐的剛剛那是要自殺吧,真是可惜啊,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話說的果然不錯。”
左重轉了轉潛望鏡,盯著孟挺說道:“徐恩增可不能死,否則這案子就要交給特務處了,還是讓一處跟地下黨鬥吧,咱們只管看戲。
對了,今天官邸有沒有什麼特殊情況發生,地下黨應該已經跑光了,你們看,從起火到現在,屋內沒有任何動靜,這非常不正常。
是人就有求生的慾望,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活人,即使意志再堅定,看到這樣滔天的大火,正常人都會想辦法逃跑,這是天性。
我覺得地下黨放火是因為他們在這生活了太長時間,留下的證據太多,無法徹底清除,乾脆一把火燒掉此地,反正是國府的房子。”
聽到這個問題,一旁的吳景忠當即搖了搖頭:“沒什麼情況,就是下午來了兩個彈棉花的,外地口音,一男一女,應該是對小夫妻。
來時趕著一輛小馬車,地下黨物資採購人員跟對方聊了兩句,拿出了幾床被子給他們,雙方期間沒有多餘的交流,這點可以確定。
我特意觀察了一會,手藝不像是裝的,天一黑就趕車離開了,就在您過來前沒多久,後來官邸的燈就亮了,我和老宋判斷沒問題。”
“燈亮了?”
“沒問題?”
左重看著正在跟救火隊交涉的一處人員,皺了皺眉頭道:“燈光證明不了任何事情,對方有的是辦法定時點燈或滅燈,你們大意了。”
雖然他心裡為地下黨高興,可表面上得裝一裝,不能自已的手下被人給耍了,他還在那樂呵呵的吧,那傻子都知道這裡面有問題。
宋明浩對吳景忠挑了挑眉,這才笑眯眯道:“放心吧,科長,您說的話我們都記在心裡了,不會犯這麼低階的錯誤,有人跟著他們。
官邸安靜了這麼多天,突然冒出來兩個彈棉花的,就算沒有任何可疑跡象,也值得查一查,我派去的都是老人,絕不會驚到對方。”
左重有些無語,怎麼以前那麼不靠譜的人,一升了官就變得精明瞭呢,老宋啊,老宋,再這麼發展下去,你就要去東北當站長嘍。
三人正在討論著,從外面走進來一個小特務,面無表情的跟宋明浩小聲嘀咕了兩句,然後宋明浩的表情就變了,似乎出了什麼事。
“怎麼了,老宋。”
吳景忠見搭檔面色不對,心裡咯噔一下,連忙開口問道,他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要是任務上出了差錯,誰也推脫不了責任。
宋明浩猶豫了半天,最後吞吞吐吐道:“彈棉花的將馬車停在了廁所門口,跟蹤人員為了避免近距離接觸沒有跟進去,讓對方跑了。”
“跑了?怎麼會跑了。”
吳景忠一拍大腿,臉上滿是懊惱之色,後悔沒有親自去跟,結合這場突然的大火,所謂彈棉花,擺明了是地下黨的金蟬脫殼之計。
“對方從這裡離開後去了中央國術館附近,那裡的情況很複雜,弟兄們就沒有跟得太近,據同上廁所的人說,當時進來了兩個男性。”
宋明浩垂頭喪氣的解釋道:“看來官邸裡那個物資採購人員,確實利用某種辦法定時開燈,騙過了我們和一處,偷偷上了那輛馬車。”
“這就是沒問題?”
左重努力不讓自己笑出來,故作嚴肅的訓斥道:“自你們兩個開始,今天所有參與行動的人員寫一份檢查,必須誠懇,要言之有物。”
“是,科長。”
宋明浩和吳景忠耷拉著腦袋不說話了,真是活見鬼了,這完全不像是地下黨的手段,對方一直以潛伏為主,很少會主動暴露行跡。
像這樣出現又消失,所要面臨的風險很大,萬一沒有甩掉身後的跟蹤者,就要面臨被捕的風險,地下黨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好了,過去了的事想再多也沒用,火差不多了滅了,你們準備一下,陪我下去看看。”這時左重站起身子,看著窗外淡淡說了一句。
(作者的話有競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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