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九節吳孝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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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掃蕩報》茳城分社大院。
幾名文人模樣的中年人從外面走入院子,並在工作人員的引領下來到一個會場入座,此時屋裡已經坐滿了人。
只見演講臺的上方掛著一塊橫幅,上面寫著《茳城報社聯合會》,一個梳著二八開發型的胖子正在侃侃而談。
「本黨之主義即為全體人民要求之主義,本黨之政策即為救國之不二政策,果黨即為中國全體民眾之政黨。
各報必須以本黨主義及政策為最高準繩,用三民(分隔)主義作為唯一的思想鉗制工具,並作為判斷其它政黨及人民思想言論正確與否的標準;
言論方面要解釋黨的綱領政策,並以一貫之精神分析各種實際問題;新聞方面要利用實施闡揚本黨主義及政策;
副刊要儘量利用理論的、事實的、藝術的方法宣傳本黨主義及政策,闢除糾正一切反(分隔)動的、謬誤的主義及其政策;
在宣傳紀律上,所有報社要絕對站在本黨的立場上,不得有違背本黨主義、政策、章程、宣言及決議之處;
完全服從所屬各級黨部之命令,不得為一人或一派所利用,對於各級黨部及政府送往發表之檔案,報社需儘先發表,不得遲延或拒絕;
涉及到秘密事件的絕對不發表,若違反這些紀律,將分別予以警告、撤換負責人直至改組編輯部,或者移送警署懲處!」
轟~
聽到此人的話,臺下的眾多報社負責人一片譁然,如果按照對方的說法,那報社還是報社嗎,直接當果黨的傳聲筒算了。
所以馬上就有人站了出來,指著胖子破口大罵:「吳孝義,你也是一個記者,這種話你怎麼說得出嘴,簡直是豈有此理。
你自己想當某人的奴才自去當,不要拉上我等,行這等無恥之事,我就怕百年之後無顏去見列祖列宗,諸位,咱們走。」
說完,講話之人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轉身就往外走,另有十幾個面帶憤怒的報社負責人跟了上去,會場頓時空了一大半。
「嘭!」
就在他們走到大門處時,被稱作吳孝義的胖子陰著臉猛拍桌子,門外躥出了幾個身穿警(分隔)服的黑皮,用槍指著離場人員。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別說我沒警告你們,不接受黨部命令的報社,報童不允許上街,且戰時物資緊張,也別想再拿到紙張。」
吳孝義站起身,叉腰瞪著與會者:「另外根據戰時新聞(分隔)管制條例規定,報紙原稿必須送審後才可以刊登,此事不容商量。
而這些不願意接受管理,隱藏在我們中間的反(分隔)動份子,將會得到應有的懲罰,來人,把他們都給我帶下去接受審訊。」
隨著他的命令,警員們一擁而上,用繩索將反對者捆在一起準備帶走,這一幕沒讓在場的人害怕,反而激起了所有人的憤怒。
誠然,民國記者當中不乏貪生怕死的宵小之輩,可也從不缺少風骨之人,尤其是在當前這個國家、民族處於危亡的時代。
他們承襲了魏晉士人慷慨激昂的狂士之風,對新聞事實進行如實報道,對社會現實進行鞭辟入裡的揭露,與惡勢力進行勇敢鬥爭,視毀謗如等閒,殞身而不惜。
比如黃遠生、邵飄萍、林白水、史量才、張季鸞、徐鑄成,這類報人積極入世,視新聞自(分隔)由如生命,為民生奔走,雖歷劫而不屈服,雖百折而不言悔。
一個,兩個,三個,記者們一個個站了起來,默默走到警員面前擋住了去路,以此表達共進退的態度。
「反了!反了!把他們抓起來。」
見狀吳孝義氣的要死,跳著腳大聲罵道,心中滿是驚懼,上峰交辦的
任務要是完成不了,他也得跟著倒黴。
在地~下黨的《新鏵報》正式釋出後,國府對新聞宣傳的重視程度提高了許多,必須讓這幫傢伙乖乖聽話。
一面是自己的身家性命,一面是所謂的風骨,他很快就有了決定,把心一橫想要命令警員強行驅散記者們。
「打,給我打死.......」
「不準動,特務處辦事,誰動就打死誰!」
不等吳孝義把話說完,《掃蕩報》大門被人一腳踹開,一群黑衣人衝進院子,口中發出警告,開始控制現場。
不過警員們的動作更快,一聽到特務處三個字,立馬將手中的槍扔到一旁,抱頭蹲在地上,動作異常的熟練。
被槍口抵住腦門的吳孝義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當然聽過特務處的大名,可對方為什麼要來這。
下一秒,他舉起雙手戰戰兢兢說道:「長官,誤會了,兄弟是《掃蕩報》茳城分社社長,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吳社長好大的官威啊,古某可不敢跟您相提並論。」這時,古琦施施然從門外走了進來,冷哼一聲淡淡說道。
看著醜態百出的吳孝義,他恨不得一槍打死這個渾蛋,就是此人寫了那篇苟屁文章,自己也不會陷入兩難境地。
想到這,他慢慢走到對方身旁,沉默了兩秒露出了笑容:「介紹一下,鄙人是特務處情報科科長古琦,今天來此是想請吳社長回去瞭解一些問題,請吧。」
「不,不,我不走。」
吳孝義小腿一軟,要不是小特務託著,差點直接癱軟在地,作為記者,他的訊息很靈通,知道沒有人能活著從特務處出來。
國府從金陵撤退的時候,這個令人聞之色變的魔窟更是一次槍斃了上百人,此事早就傳開了,他要是去了那裡哪還有活路。
不管是坪時收的那些好處費,或是私底下幫某些官員在報紙上造勢,這兩件事中的任何一件被對方知道,自己都難逃一死。
但古琦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一揮手命小特務將其拖到外面的車上,臨走前瞄了旁觀的警員和記者們一眼,冷冷說了幾句。
「諸位,我們特務處是幹什麼的,我想你們應該很明白,本來你們今天也得跟著走一趟,以防訊息洩露。
考慮到大家都是大忙人,我們左副處長又說了只誅首惡,這一次便算了,等會你們就可以離開了此地了。
記得管好自己的嘴巴,今天發生的事情只要傳出去,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要去陪姓吳的,明白嗎?」
接著又叮囑手下:「來人,給他們登記身份,留影入檔,順便查一查底細,家人親屬都不要遺漏,去吧。」
聽到他口中的只誅首惡,記者們嚥了咽口水,都是靠文字吃飯的,眾人很清楚誅字有兩種意思,一是責備,二是殺死。
特務處興師動眾,自然不是為了把吳孝義抓走罵一頓,所以答案很明顯,剛剛還耀武揚威的吳大社長怕是活不了幾天了。
這可真是......太好了!
吳孝義仗著《掃蕩報》分社長的職務,到處針對報界人員,這次還拿著雞毛當令箭,妄想打擊那些嚴守新聞中立的報社。
惡人還需惡人磨,就讓特務處跟姓吳的狗咬狗,不管最後是什麼結果,對於他們都是好事,記者們互相看了看露出笑容。
再說吳孝義,被帶上車後就一直喊著冤枉,古琦聽得心煩,讓人脫下襪子塞到對方的嘴裡,車裡這才恢復了安靜。
過了十多分鐘,車隊快速開進了坪閱路的特務處辦事處,停車之後小特務們駕著目標直奔位於地下一層的審訊室。
結果剛進去
,看到滿牆的刑具,吳孝義就撂了,什麼收人錢財刪除文章,什麼編造新聞打擊對手,絲毫不敢隱瞞。
審訊室外的左重咋舌不已,好傢伙,姓吳的有點東西啊,指鹿(分隔)為馬,顛倒是非算是被他玩明白了。
這種人若放在後世,高低~能混個著名專家之類的稱號,可惜現在是戰爭時期,拿槍的才是真正做主的人。
抬手推開審訊室的鐵門,左重走到屋內,對著古琦點點頭,然後坐下打了個哈欠,並不準備介入審訊工作。
日諜在特務處手上都老老實實交待,對付一個記者,還不是手到擒來,他正想著,那邊古琦就開始了問話。
「吳孝義,別的就不多說了,我只問你一件事,那篇挑撥紅俄和國府關係的文章,是誰讓你發的。」
古琦站在火盆旁邊,拿起通紅的火鉗看了對方一眼,隨手放入裝滿辣椒水的水桶中,火鉗在刺啦一聲中冒起了白煙。
吳孝義聞聲打了個哆嗦,結結巴巴道:「我說,有人給了我兩根小黃魚,讓我寫一篇攻擊紅俄人的文章發在報紙上。
可我真不認識他啊,對方突然來到我家中,說是朋友介紹,鄙人當時光顧著看小黃魚是真是假了,沒有過多詢問。」
說著說著,吳孝義眼淚都下來了,要是知道這件事會把特務處招來,別說兩根,就算是二十根,兩百根......好吧,說不定他就答應了。
另一邊,古琦倒是沒有太意外,既然人家敢親~自出面,肯定做了萬全的準備,隨即讓吳孝義描述對方的長相。
「說說吧,讓你發文章的人長什麼樣子,我警告你,千萬不要胡說,如果找不到人,破壞兩國邦交的責任就得你一個人負了。」
吳孝義嚇得臉色煞白,馬上開始回憶,一個擅長素描的小特務一邊聽一邊畫,手上的鉛筆按照他的描述快速划動。
許久後,古琦拿著一張白紙來到左重身邊,望著紙上那張毫無特點的面孔,左重皺起眉頭,摸摸下巴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