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節百密一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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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左重躺到了床上,在場的特務們面面相覷,不知道副處長這是要幹什麼,萬一床上有案件相關的線索,這樣豈不是就破壞了。
不過想到副處長之前破獲的那些案件,眾人選擇保持沉默,現場變得鴉雀無聲,只剩下鑑證人員的拍照聲以及來回走動的腳步聲。
幾分鐘後。
左重猛地睜開眼睛張開雙手,面容扭曲中做出拼命掙扎的動作,左手抓著被褥用力地撕扯,右手很自然的揮過床邊的床頭櫃上方。
雙腳也在床單上不停蹬踹,紅木製作的木床發出的咯吱咯吱聲在房間之中迴盪,就這樣過了幾十秒一切歸於平靜,左重坐了起來。
旁觀的古琦等人眼前一亮,副處長這是在還原現場,怪不得這裡會如此混亂,怪不得玻璃杯會跌落地面,原來魯詠庵死前掙扎過。
“看出問題了嗎。”
左重拽了拽領口,轉身看向手下們問了一句,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心中慶幸自己等人來的及時,現場要是被人清理掉那就麻煩了。
“看出來了,魯院長死亡時應該很痛苦,不是在睡夢中安然離世的,可他的小妾在接受金陵警察廳詢問的時候並沒有提過這件事情。”
作為代表古琦首先說了自己的意見,隨即詢問進來後一言不發的凌三平:“凌醫生,一個人因為心臟病發死亡,這種反應正不正常。”
凌三平無奈的搖搖頭:“這可說不準,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魯詠庵身材高大,除了腦充身體非常健康,生命力比一般人強的多。
所以他死亡前從睡夢中清醒做出這些動作不奇怪,我說了,光看體檢報告我肯定無法做出準確判斷,想要確定死因必須解刨屍體。”
眾人聽完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可是國府的大人物,不是待宰的大肥豬,想怎麼搞就這麼搞,此事弄不好特務處上下都要跟著倒黴。
於是氣氛就這麼尬住了,鄔春陽見狀趕緊岔開話題:“這也就是說,魯詠庵掙扎過不代表他的小妾就有問題,凌醫生是這個意思吧。
那我們就要搞清楚三件事,第一是對方有沒有留下遺言,第二如果留了遺言內容是什麼,第三遺言的內容跟他的死亡有沒有關係。”
經過鄔春陽這麼一解說案件的脈絡便明晰了,想要查清案件真相,關鍵在那位小妾身上,更重要的是對方為何對警方隱瞞這件事。
是她跟魯詠庵的死有關係,還是遺言本身比較敏感,當然也有可能是單純的害怕,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人這麼做非常正常。
“對,春陽說的有道理。”
左重聞言點點頭以示贊同,只是現場剛看了一半,還有很多目擊者沒有詢問,比如說魯詠庵的正房夫人,他們暫時不能離開這裡。
他帶人退出了死亡現場,讓古琦說一說當日在房間裡的人員情況,尤其是後來進入過屋子的人,旁觀者所提供的線索同樣有價值。
古琦從手下那裡接過了一份檔案介紹道,魯詠庵的正房叫丁靜安,跟死者是青梅竹馬,家中是當地的大戶,跟小妾關係比較融洽。
這或許是因為魯詠庵和丁夫人所生的長子,與魯詠庵和小妾所生的二兒子之間,在年齡上相差了整整6歲,不存在爭奪家產的可能。
可二兒子出生後,小妾又接連生了三個孩子,並且肚子裡又有了第五個孩子,如果丁夫人專權善妒,小妾不可能在魯家如此得寵。
這在後世簡直不敢想象,男人有了小老婆不被老婆打死就算是命大了,兩者怎麼可能共住一室,左重從由衷地唾棄這種封建殘留。
呵,tui~~
目前,丁夫人就在三樓的臥床休息,共同生活了多年的丈夫突然間死,這對一個傳統女性來說是個巨大的打擊,精神瀕臨崩潰。
至於魯家僕人和保鏢,現在全老老實實待在自己的房裡,準備接受特務處的詢問,他們中的大部分人是時候考慮重新換個工作了。
左重聽完快步走上三樓,在小特務的引領下敲響丁夫人的臥室門房,許久后里面傳來了一聲憔悴的請進,他這才開門走了進去。
丁夫人是個標準的舊社會大家族女性,即便在心神俱疲的情況下,依然堅持下床談話,左重向她詢問了魯詠庵死亡前後有無異常。
這本來就是照例辦事而已,沒想到有了意外收穫,丁夫人表示死者昨天上午出院,在晚上去中央飯店前,中間其實還出去過一趟。
當天新任的浙省主席宴請魯詠庵,酒席中過去的下級頻頻敬酒,對方想到自己的副院長職務心情難免低落,對於敬酒是來者不拒。
回家後他感到腹痛難忍,呃嗯了兩聲就口不能言,家庭醫生給其吃了幾片藥劑,沒想到身體竟然轉好,晚上如約去見了陳訓恩。
左重聽到這有點生氣,金陵警察廳那幫人真是廢物,這麼重要的兩件事都沒有問出來,白問之怎麼當的廳長,果然是將熊熊一窩。
新任浙省主席有問題的可能性不大,參加宴席者又是浙省的各級長官,就算出問題也好查,地方上的那些官老爺不敢得罪特務處。
可要是家庭醫生在藥劑裡放了毒造成了死亡案件,以警方這種漫不經心的破案態度,對方早就跑沒影了,或許已經出了民國邊境。
忍住怒意,他又詳細記錄了魯詠庵的生活作息、飲食習慣、近期的來往關係等細節,排查死亡原因時可以從這幾個方面進行回溯。
最後,左重溫言安慰了對方几句轉身出了門,正準備到樓上問問僕人和保鏢,有人從樓下噔噔噔跑上來,彙報了一個驚人的訊息。
“報告,死者的小妾跳樓了。”
“什麼。”
左重大吃一驚,魯詠庵死亡的第一目擊者死了,這很容易讓人聯絡到殺人滅口,宋明浩和沈東新是怎麼回事,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一旦讓外界得知這件事,光頭免不了被人議論,戴春峰和他也難辭其咎,看來是以前太順利了,很多人就忘記這份工作的特殊性。
時間就是情報行動的生命,有時候遲一秒便意味著失敗,特務處是軍事機關,行的是嚴苛軍法,說不得他今天就要揮淚斬馬謖了。
左重臉色鐵青,要求古琦和吳景忠照顧好丁夫人,對方不能再出事,自己帶著鄔春陽、歸有光和凌三平以最快速度趕到中央醫院。
陰森的太平間裡。
一具女屍靜靜地躺在推車上,身上蓋了一塊白布,這會白布被人掀開一角,一副猙獰扭曲的面容暴露在空氣中,看得人不寒而慄。
左重叉著腰站在旁邊,咬牙切齒的看著手下們,他有點理解徐恩增的心情了,這麼重要的人證變成了一具屍體,這是嚴重的瀆職。
面對著怒火中燒的副處長,情報科副科長宋明浩和沈東新老老實實的低著腦袋,一五一十的講起了從魯詠庵家中離開之後的經歷。
當時他們一到中央醫院就看見一個女人從樓頂掉了下來,墜落到院子裡水泥地面上,通紅的鮮血飛出老遠,眼看就要性命不保。
由於情況緊急,特務們趕緊將對方抬進大樓,醫生當即為她做人工呼吸並注射急救,然而因為受傷過重,幾分鐘後此人氣絕身死。
與此同時,一個女僕趕到手術室大哭著喊道老爺剛死您怎麼就去了,宋明浩察覺不對連忙詢問,確定跳樓死者正是魯詠庵的小妾。
據女僕說,自從自家老爺死了,小妾就一直沉浸在悲痛中,哭得死去活來,出事前她讓女僕下樓買一點水果,說要獨自休息一會。
誰知道女僕沒走出房間,對方就趁著身旁無人開啟窗戶一躍而出,期間沒有任何的猶豫,可見求死之心異常堅決,似乎是在殉情。
宋明浩彙報完情況,很是光棍擔下了此事的所有責任,他知道副處長最討厭推託責任之人,想要爭取寬大處理,態度就要放端正。
沈東新也不甘人後承認錯誤,公是公,私是私,不能讓自己的發小難做,否則人人都講情面和關係,特務處很快就成特工總部了。
“說書嗎,哪來這麼多殉情。”
左重瞭解完詳情冷冷說了一句,沒有著急處理二人,而是又問道陪同小妾來醫院的家庭醫生去哪了,為什麼沒在太平間配合調查。
宋明浩小聲回答對方出事時在中央醫院的熟人處聊天,出事後被特務們保護或者說監管起來,現正在前往城中一處安全屋的路上。
知道另一個證人安然無恙,左重的臉色稍稍緩和,都是手下的心腹,只要他們不是在小妾跳樓前前到場,那事情就有婉轉的餘地。
“介紹一下小妾的情況。”
他將屍體上的白布蓋了回去,人死為大,查案也不能罔顧人倫,在這個黑暗的行當裡幹得越久,就越要在心底儲存一絲人的底線。
宋明浩輕輕鬆了口氣,言明魯詠庵的小妾姓沙,和魯詠庵一樣都是湘省人,認識她的人說她為人賢淑,事夫惟謹,是一個好女人。
讓人感到惋惜的是,這位只有二十六歲的好女人肚子裡懷著三個月的身孕,此乃標標準準的一屍兩命,金陵的報紙又有的報道了。
並且這就是左重不相信沙氏跳樓是殉情的原因,世上有這麼狠心的母親嗎,他冷笑著邁出充滿古怪氣味的太平間,停步在陽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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