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毅緩緩站起身,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府邸之中的那些人族女修,隨後便踏步走出府邸。

既然已經見過面了,那就沒有再繼續留在這裡的必要了。

出了門,小巷之外,那位名為慎留的魔將還守候在此處。

見洛毅就這麼風輕雲淡的走了出來,他似乎也有些驚訝。

而洛毅顯然也看出了他眼中那一閃而逝的驚訝,洛毅問道:“怎麼?是意外於我居然還能活著出來?”

洛毅的這句話,嚇了慎留一跳。

他趕緊低下頭:“末將不敢做此想。”

洛毅淡淡一笑,二人一齊朝著遠處而去,洛毅既然來了,那麼冥城這邊一定是會給他安排一個住處的。

路上,洛毅忽然問道:“慎留,你們那位城主,叫什麼名字?”

慎留如實道:“稟告魔使大人,城主大人的名諱,不是我等能夠只曉得,不過城內的人,大多都會稱呼城主大人為冷城主,城主大人也曾自稱冷娥。”

“冷娥……”洛毅在心底唸了一遍這個名字。

洛毅若有所思道:“你們這位冷城主,很喜怒無常?”

慎留面色一僵,他猶豫片刻,最終才緩緩道:“倒也稱不上是喜怒無常,只不過很少有人見過冷城主的真面目,城主大人極少露面,一般都是去她的府邸之中議事,只不過……”

慎留猶豫了一下,繼續道:“只不過一般見過冷城主的人,輕則心神不穩,重則心境破碎,神魂受創重傷昏迷。”

洛毅微微點了點頭,這他倒是並不覺得如何意外。

那位冷城主的待客之道,他可是剛剛才親身經歷過。

若非心性堅定之輩,還真未必能受得了。

慎留似乎又記起一事,他緩緩道:“只不過雖然極少有人見過冷城主的真面目,但是見過冷城主的人,對她的印象基本上都是大相徑庭,很多說法都極為不一致,有時甚至讓人懷疑他們見到的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

“哦?”洛毅有些驚訝,他腦海之中忽然浮現了一個詞。

“千人千面。”

這麼看來,先前自己在那楓樹林之中見到的那美豔女子,或許也未必就是那位冷城主的真面目。

正想著,慎留已經駐足在了城門之前。

他撓了撓頭,低聲道:“魔使大人,城主大人給你安排的居所,就是這裡了。”

洛毅愣了一下,他看了看面前的城門,又扭頭看了一眼四周。

最終,洛毅發覺在那並不高聳的城樓之上,似乎搭著一處小帳篷?

洛毅竟是笑了,這位冷城主,倒是有趣。

慎留的表情也很是複雜,他低聲道:“魔使大人若是覺得此處太過簡陋,可以去末將的居所……”

慎留的話還沒說完,洛毅便擺了擺手。

“不用,此處便不錯,視野廣闊,風景獨好。”

慎留看上去有些尷尬。

因為這城樓之上,其實連駐守的兵將都無,就只有那麼一個孤零零的小帳篷罷了,毫不誇張的說,還是一個四面漏風的小帳篷。

“今日便這樣,明日我會率兵出城,緝拿那位人族修士。”

慎留應了一聲,隨後便悄然退去。

洛毅躍上城頭,也沒有進入那四面漏風的帳篷之中,而是隨便找了處地方,盤膝坐下。

只不過洛毅並不是面朝城外,而是面朝城內。

他也沒有閉目調息,而是就這麼看著這座城內,那些尋常幽冥的忙忙碌碌。

洛毅忽然很想知道一個問題。

那就是,這場仗,到底為何而打?

幽冥,又是從何而來?

這個思緒一直縈繞在洛毅的心頭,經久不散。

不知看了多久,洛毅忽然嘆了口氣。

戰爭之中,受苦受難的,永遠都是這些普通人。

他們改變不了任何事情,只能被這天下大勢裹挾著,甚至都沒有選擇生死的權利。

洛毅也在心底問了自己一句,難道自己是對這些幽冥,起了惻隱之心?

但是這個問題,洛毅自己似乎也無法回答。

他是將自己人族修士的身份,拋開一旁不談,去以一種第三者的視角,去看待人族與幽冥雙方。

孰勝孰敗,到底有何益處,又有何害處?

此外,這場仗,難道就只有勝負之分嗎?

其實說一千道一萬,洛毅真正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要打?

可不可以不打?

只不過洛毅是十萬年後的人,他現在所見的,都是“往事”。

那位陽明先生曾言,歷史是無法改變的,這場大戰,是註定無法避免的。

而人族,最終也勝利了。

但洛毅知道,這場仗,並沒有分出真正的勝負。

因為即便是在十萬年後,幽冥也依舊存在著。

邪惡的代名詞,也始終是幽冥。

可洛毅此時放眼望去,城內的老弱婦孺,他們難道也是邪惡的代名詞?

此時此刻,洛毅忍不住重新審視了一次這波及了整座天下的戰爭。

當初,洛蕭曾對他說過一句話。

戰爭,是沒有對錯的,勝利的人,就是對的。

失敗的人,自然便是錯的。

但是小毅你記住,戰爭沒有對錯,但是挑起戰爭的人,還有戰爭背後隱藏著的目的,是有對錯的。

你無需去憐憫你的敵人,但是你也不能成為一個劊子手。

你要時刻清楚,你在為何而戰。

洛毅端坐在城頭之上,極目遠眺。

他沒來由的想起當初在萬骨死靈塔第九層見到的那個陌仇。

他對洛毅說過一句話。

“假使你所以為的以為,你所堅定不移的所謂的正義,都是錯的,你當如何?”

“洛公子,我想說的是,我們幽冥,並不是你所想的那般不堪……”

此時此刻,洛毅似乎切身的體會到了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所以他開始思考這場戰爭背後的真相。

洛毅下意識的抬起頭,望向了頭頂的那輪黑月。

幽冥到底是什麼一種存在?

他們從何而來,又要去向何處?

洛毅想要了解這些他曾經從未想過的問題。

身為十萬年後的鎮族後裔,鎮壓無數幽冥上萬年的存在,此時此刻,洛毅對自己肩負的使命與責任,產生了一絲絲的疑問與質疑。

當然,洛毅還有一個更異想天開的想法。

只不過此刻,還不足為外人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