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朮很絕望。

絕望中還帶著一絲崩潰。

被不明身份的人擄走後,在他每日能短暫維持的清醒時刻,他無數次地在內心深處假設。

到底是什麼人費盡心思地把自己從看護嚴密的白家擄了出來。

為的到底又是什麼。

他覺得也許是白家的敵人。

又或者是自己之前年少輕狂得罪過的人。

然而白朮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充當了強盜把自己擄走的人,竟然是莫清曄……

為什麼會是莫清曄?

這個神經病到底是想幹什麼!!!

白朮一臉麻木地看向尷尬的劉大夫,扯著嘴角露出了一個猙獰的冷笑。

然後一字一頓地從牙縫裡往外擠出了幾個字:“勞駕讓一下,別擋路。”

劉大夫堅定不移地擋在白朮面前,一臉不可侵犯的大義凜然。

然後想也不想就說:“不行,我不能讓。”

這白朮現下看起來神色癲狂,萬一讓開了他跑出去嚷嚷怎麼辦?

劉大夫自覺任務深重,苦口婆心地跟白朮講道理。

“白大夫,你就聽我一句勸吧,這會兒趁著什麼事兒都還沒發生趕緊配合我乖乖回去吧,我……”

白朮再好的涵養此時此刻也忍不住開始磨牙,咬牙切齒地說:“莫清曄神神叨叨地給我弄來了面都不現,現在就想讓你用這麼不痛不癢的幾句話把我打發回去?“

白朮勃然大怒。

“這是把我當什麼人了?莫清曄他耍我玩兒是不是?!”

就劉大夫聽了更語重心長了,幽幽地說:“可就算真的是這樣,你又能怎麼辦呢?”

白朮氣結:“你!”

劉大夫神色唏噓,感嘆道:“不瞞你說,你雖然丟了好幾天了。”

劉大夫深深地看他一眼,一言難盡地說:“但白家的人根本不知道你是被誰弄走的,這會兒還在京城掘地三尺呢。”

白朮……

劉大夫看他表情空白,嘿嘿一笑。

“你想想,趁著這會兒裡邊那位沒別的折騰人的念頭,趕緊悄悄咪咪地走了也就罷了,這次就當是一次免費出遊了。”

“不然再進去給人惹發毛了,他一時興起再讓人把你捆著往更遠的地方丟一丟,那白大夫你可如何是好啊!”

劉大夫是明擺著的威脅利誘。

白朮聽完被氣得一時怒火攻心,哆嗦著唇你你你了半天卻一句話也說不利索,明顯就是被氣壞了。

劉大夫自覺火候差不多了,趕緊低聲相勸。

“白大夫,你小小年紀如此成就不容易,就聽老夫一句勸,好漢不吃眼前虧。”

“趕緊乖乖地回去吧,不然吶,後頭說不定還有的苦頭吃呢。”

劉大夫自認為自己的勸說已經足夠真心誠意挖心貼肺了,足以感天動地。

然而白朮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腦海裡靈光一閃飄過一個人影。

他眼裡泛著兇光狠狠一咬牙,挑釁似的說:“不,我不走。”

劉大夫震驚了,痛心疾首地看著他。

“為什麼不走?你留下幹什麼?”

白朮冷冷一笑,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亂的頭髮和衣襟,一甩袖子頗具名士風流姿態。

然而表情卻更像個惡鬼。

他惡狠狠地說:“老子今兒就是不走你能把我怎麼樣?”

“我非但不走了,我還要在這兒長住,要找舊友好好地敘敘舊,怎麼,你家主子能耐再大,他還能阻攔我不成?”

想到鍾璃,白朮就跟得了免死金牌似的,覺得自己安全了。

姿態睥睨又驕傲。

自信又囂張。

劉大夫瞠目結舌地看著他,覺得自己簡直無法理解年輕人的想法了。

白朮低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容,完之後食人花似的對著已經完全迷糊了的劉大夫微微一笑。

“先生,請你讓一下,我現在有正事兒要跟這戶人家能當家做主的人商量。”

劉大夫一時沒轉過彎來,疑惑地啊了一聲。

然後,他就聽到白朮陰測測地說:“我要找鍾璃,跟她好好地商討一下,關於治莫清曄痴傻之症的藥方應該如何改動增進。”

他就不信了,他還治不了莫清曄這動不動就抽瘋的癲狂之症!

劉大夫猝不及防打了個激靈正想捂住白朮的嘴。

然而白朮卻已經身影一閃衝出了院子跑到了大門口,踮著腳不管不顧地喊了起來。

“鍾璃!鍾璃!故人來訪!你在家嗎?!”

“鍾璃!莫清曄!我是白朮!”

“鍾璃!”

劉大夫一聽這動靜心裡咯噔一下就知道壞事兒了。

他四腳翻飛地跑出去,正想亡羊補牢把白朮直接摁到地上的時候,屋子裡的鐘璃卻已經醒了。

鍾璃前些時候本就昏睡居多,這會兒喝了一些米湯雖然眯了一會兒,可睡得並不沉,只是小憩。

白朮大喇叭似的在外邊喊了起來,鍾璃想聽不到都難。

見鍾璃醒了,莫清曄暗恨在心裡咒罵外邊的一群廢物。

他正想忽悠鍾璃接著休息的時候,鍾璃卻擰著眉毛說:“我剛剛聽見好像有人在喊我。”

莫清曄睜著眼睛說瞎話:“沒有吧,我什麼都沒聽到。”

然後就跟打臉似的,莫清曄話音落下外邊就有適時的響起了一聲呼喚。

“鍾璃!你在家嗎?我是白朮啊!我來給莫清曄看病!!!”

莫清曄聽得心裡恨不得直接衝出去割了白朮這廝的舌頭。

結果他還沒動,就看到鍾璃黑著臉看著他,目光微微帶著一丟丟微妙的譴責。

“莫清曄同志,你現在聽到了嗎?”

莫清曄抿了抿唇,耷拉著俊臉沒有說話。

鍾璃無奈又頭疼地嘆了一口氣,說:“聽聲音像是白大夫來了,你去開門把人請進來。”

莫清曄哼哼了幾聲,不太想去。

他想把白朮扔出去。

鍾璃見狀頭都大了一圈,實在不明白為什麼莫清曄對白朮的牴觸如此之深,無奈之下只能說:“你不去我就自己去了。”

莫清曄這才一臉不情願地站了起來,悶悶地說:“阿璃別動,我去就是了。”

鍾璃好笑得不行,點頭說:“這就對了,去吧,聽話。”

莫清曄不情不願地黑著臉去了。

鍾璃撐著從床上坐起來了一些,還順手抓了一件外衣搭在了身上。

門口,劉大夫正玩兒命似的跟白朮玩兒身體搏擊。

劉大夫年紀到底是比白朮大了不少,白朮一時激動之下就跟牛犢子似的渾身都是勁兒。

劉大夫一把老胳膊老腿根本就摁不住!

莫清曄出來後,看清了他佈滿了陰雲的臉,劉大夫下意識地打了一個激靈,正想蒼白地辯解幾句。

結果就聽到白朮這個不怕死的梗著脖子大咧咧地喊了一句:“莫清曄,我給你開的藥,你!按!時!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