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理由不能說,這人索性就將自己電光火石間想好的措辭說了出來。

“不瞞夫人說,我之所以來賣這馬,是因為我被診斷出了絕症,命不久矣,擔心自己不久後閉了眼,這慣通人性的老夥計沒了照料的人,所以就想著來替它找一個靠譜的好人家,有一個棲身之地,至於價格高低,這個我是真的不在意,畢竟人死如燈滅,錢財都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身外之物,對我而言,著實沒什麼大用了,我之所以看重夫人,是因為這匹馬跟夫人的夫君有緣,我看夫人也是面善之人罷了。”

鍾璃聞言疑惑直接寫在了臉上。

絕症?命不久矣?

可是她看這位賣馬的大哥,怎麼面色紅潤有光澤?

不像是他說的這個樣子?

看鐘璃還不鬆口,這位大哥索性一咬牙,硬著頭皮說:“夫人若是依舊對馬的來路不放心,那咱們大可去公堂上請人公正寫交易的契約,這樣,既證明了這馬的來路正當,也免了夫人心裡的後顧之憂,夫人覺得這個提議如何?”

若真能這樣,那鍾璃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鍾璃想了想,點頭說:“行,就這麼辦。”

於是乎,這位著急賣馬的大哥動作迅速地親自帶路,帶著鍾璃一行人到了縣城裡的官府公正的地方,在交易的契約上寫下了自己的大名,蓋了手印,收了鍾璃的十兩銀子,終於,將這匹價值千金的好馬,託付給了鍾璃。

契約定下,賣馬的大哥猛地鬆了一口氣,卻還記著自己的任務,一臉悵然地說:“日後這匹馬跟著夫人,還望夫人善待它。”

鍾璃檢查了一遍契約沒毛病,又聽李鐵柱連聲誇讚這馬的確是好傢伙,打消了心裡的疑慮,難得好心地還說了一句:“生死天定,先生不必太過掛懷。”

一陣死一樣的寂靜過後,賣馬那人一臉悲痛欲絕的痛苦,捂著臉扭頭走了。

而那匹被他看重如同性命連在死亡之際都不忘一定要給找個好人家的好馬,從頭到尾都粘粘糊糊地纏著莫清曄,連一個正眼都沒給過他。

莫清曄見這事兒終於定了下來,心裡悄悄地鬆了一口氣,憨呼呼地對著鍾璃笑著說:“阿璃,這馬以後就是咱家的了,咱家也有馬了!”

鍾璃被他這個異常滿足的樣子逗樂了,笑著說:“是呀,咱家也有馬了。”

有了馬,接下來的事兒就是要訂做合適的車廂。

鍾璃原本打算用來買馬的預算在十五兩左右,這下十兩銀子把馬買了,省下來的預算就能用到車廂上邊。

做車廂的地方有做好的成品,鍾璃他們運氣好,因為之前訂做的人反悔了不要了,這東西放著沒用,正在被老闆低價處理。

原本訂做要二十多兩的車廂,這時候只要十二兩就能搞定。

鍾璃之前是打算先暫時做一個拉車的板子將就用著的,可是考慮到前幾天因為在路上突然遇上一場大雨,把車上的人澆成了落湯雞,莫清曄回家後就算喝了薑湯也打了好幾個噴嚏的遭遇,再一看這個車廂的確合適,索性狠狠一咬牙,買下了這個車廂。

賣車廂的老闆把手裡積壓著的這個存貨賣出去了很是歡喜,不用鍾璃講價,便以一個非常合適的價格,給鍾璃把一配套需要用得上的馬鞭馬鞍之類的東西都給搭配好了,最終合計到一起,攏共花了鍾璃十八兩銀子。

等了不到一個時辰,原本光禿禿的一匹馬身後多了一個車架,後邊拉著一個結實的桃木車廂。

車廂不算大,裡邊也因為鍾璃要裝貨的要求除了兩側有能坐人的長凳之外,什麼也沒有,兩側還開著窗戶,平時天氣好的時候,可以用木撐子將窗戶開啟,風雨天關上就能隔絕風雨,跟李鐵柱那個晴天曬太陽雨天淋雨陰天吃土的騾車相比,簡直豪華得不成樣子,讓人嘖嘖稱奇。

鍾璃不會趕車,也不敢輕易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索性就讓李鐵柱分作兩回,前後將自己的新馬車跟他家的騾車趕回了鎮上之前租好的房子那裡去了。

他們一走,先前還笑吟吟地跟鍾璃討價還價的老闆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一臉悻悻地回了後邊。

後邊院子裡,坐著的正是之前追著鍾璃要賣馬,那個據說已經命不久矣了的人。

兩人對視一眼,沉默中達成了一個共識,空氣中無端多了一股意味深長的苦澀。

主子這個傳聞中目不識丁的鄉下媳婦兒,似乎並不是傳聞中的那麼回事兒吶……

鍾璃還不知道這時候自己的身上已經多了個奸詐謹慎的標籤,正圍著斥巨資買來的新馬車興奮得轉圈。

這有了自己的馬車,她收購小菜的範圍就能擴散到附近的十幾個村莊。

有了這些村莊裡出產的東西作為貨源,她基本上就能單方面地壟斷縣城裡的所有小菜生意。

這樣下去,還用發愁錢的事兒嗎?

不用!

不過……

當下還有一個難題,那就是她不會趕車,這個技能,還得加緊學習。

鍾璃說幹就幹,跟李鐵柱商量了一下,當天下午匆匆對付了幾口吃的,就跟著李鐵柱出去學習怎麼趕車了。

騾車跟馬車有一定的相通之處,再說前世鍾璃也有騎馬的經驗,所以上手起來非常容易,出去溜達了一圈,聽李鐵柱分析了一下原理,不到半個時辰基本上就已經能自己單獨上手了,就連李鐵柱也忍不住稱奇,覺得鍾璃的學習速度實在驚人,對此,鍾璃雲淡風輕地一笑,沒有說話。

這天回村的路上,都是鍾璃自己趕車的,李鐵柱趕著自己的騾車跟在後頭,一路護送相安無事。

回到家天色還早,莫清曄按耐不住激動急吼吼地去餵馬交流感情去了。

鍾璃心情不錯,想著這段時間比較忙的緣故,似乎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好好地做一頓像樣的飯了,哼哼著一首不知名的小調,打算做一頓好的,來慶祝一下家裡添置了馬車這件事。

春光正好,屋子外邊的一棵槐樹也正是枝繁葉茂的時候,花開得樹枝都被壓得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