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沉寂之時,男子突然說:“既是躲在暗處的,必然怕火怕光,帶著人將這附近圍起來,騎馬多取一些火把過來點亮。”

紅衣男子似乎也動了真怒,冷笑道:“將這林子裡點亮如白晝,屆時我倒是要看看,她還想怎麼逃。”

男子帶過來的人應聲而動,四下行動了起來。

原本昏暗的林子裡點燃的火把越發的多,那足以模糊一切的黑暗也逐漸變得無所適從。

鍾璃藏在樹幹後心急得不行。

再這樣下去,人越來越多。

等到自己被發現了,到時再想衝出去只怕是痴人說夢。

鍾璃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從樹下的人身上來回滑過,最後停留在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身上,心裡有了主意。

二賴子說不清鍾璃到底是在什麼地方追丟的。

所以搜尋的範圍大到驚人。

因為紅衣男子先前的飛刀試探無果,在場的所有劫匪都認定這棵樹上無人。

搜尋的時候,下意識地忽略了這棵樹。

附近的人也逐漸向四周散開,不再像之前那般密集。

鍾璃屏息等待機會,看劫匪四散開後,掏出了幾個銀裸子,夾在指間用力往一個方向扔了過去。

在鍾璃的有意控制下,銀裸子正好砸中了一棵樹幹。

樹幹顫動刷刷作響,聽起來就像是有人跑過的聲響一般。

正豎著耳朵搜尋的劫匪聞聲而動,叫喊著追了過去。

就連那紅衣男子也眯了眯眼,跟了過去。

樹下只剩下了兩個人,鍾璃抿了抿唇,握緊了手裡的匕首突然飛身跳了下去。

鍾璃落地的瞬間,手裡的刀光一閃無聲地滑過了一人的脖子。

那人軟塌塌地倒了下去,另外一個剛想出聲,卻被鍾璃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鍾璃手上用力,只聽到咔嚓一聲悶響,男子的脖子像被人抽走了骨頭似的,睜大了眼睛也倒在了地上。

鍾璃不敢耽擱,用力將失去了氣息的人拉到了樹後藏好。

藏好後,她飛快地扒下了其中一人身上的衣裳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順手將頭上唯一一個簪子摘了塞進懷裡,用一塊布條將自己的頭上束成了個高高的馬尾的同時。

從地上抹了一點黑泥抹在了自己的臉上,甚至連能暴露自己是女子身份的耳洞也抹了一些泥點。

鍾璃做完這些,剛剛追了過去的人也發現自己上當了折返了回來。

鍾璃拿著一個搶來的火把站在陰影裡,用一根木棍踢打著眼前的荊棘。

看起來除了身形嬌小了一些,跟正在找人的劫匪沒什麼不同。

紅衣男子意識到自己被騙了,臉色難看得驚人。

陰測測的目光在林子裡搜尋了一圈,冷聲說:“再找一刻鐘,若是依舊找不到,就放火將這片林子燒了!”

說完,男子猛地停頓了一下,視線刀鋒似的定在了某個方向。

他輕得不能再輕地說:“有血腥味。”

已經成功融入了人群的鐘璃聞言無聲地屏住了呼吸,靜靜地低著頭一聲不吭。

周圍的人不明所以地看著突然臉色大變的紅衣男子,面面相覷不敢說話。

在死一樣的沉寂中,男子拔腿往前,準確無誤地走到了鍾璃藏屍體的方向。

他扒拉開眼前做掩飾的荊棘野草,看清了躺在血泊裡的兩個人,臉當即就黑成了鍋底。

看他站著不動,二賴子鼓起勇氣給往前走了幾步,看到那兩個人卻立馬嚇得跌在了地上。

紅衣男子面無表情地上前,伸手在那兩人的鼻下試了一下。

他的手停頓了片刻,翻著檢視了一下那兩人身上的傷痕。

一人是被割破了脖子上的血脈失血而亡。

刀口利落深悍,明顯是一刀致命。

可見下手之人沒有半點遲疑,對人體的致命之處的瞭解也深得可怕。

另外一人身上無明顯傷痕,可脖子卻是軟的。

哪怕已經死了,卻依舊驚恐地瞪圓了眼睛,像是受到了什麼巨大的驚嚇一般無法回魂。

可謂是死不瞑目。

紅衣男子陰沉著臉緩緩收回了自己的手,聲音輕飄飄的幾乎聽不清。

“手法精悍兇狠,一招索命,這究竟是商家婦人,還是比我更甚的世間惡鬼?”

二賴子死也沒想到,當著這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那個大膽鍾璃還殺了兩個人。

嚇得面無人色不說,險些還當場尿了出來。

他連滾帶爬地離那屍體遠了一些,聲音哆嗦得不成句子。

“大……大當家……這……這……”

紅衣男子似乎是不耐了,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說:“沒錯,就是那個女人乾的。”

雖說沒抓著現場,也無人目睹,可這相似的手法分明就是出自一人之手。

只是這女人……

紅衣男子沉默片刻突然笑了起來。

“你說,茅屋起火之前,跟著那女人的車伕跑了?”

二賴子忙不迭地點頭。

“是是是,那車伕駕車就跑,這女人和她的病秧子男人在房子裡,我……”

“那你見著她的丈夫了嗎?”

紅衣男子譏諷地看著愣住的二賴子,沒好氣地冷笑。

“知道那車伕為何會扔下主子就跑嗎?”

“因為那女人的丈夫根本就不在房子裡,人早就被那車伕帶著跑了!”

紅衣男子頓時大怒,狠狠地踹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二賴子一腳。

轉身對著身後的手下說:“傳訊息回寨子,讓秦鶴帶著人在路上設卡抓人,一定要將那車伕抓回來!”

“剩下的人將這林子團團圍住,找不到人不要緊,可也絕不能讓那女人從林子裡跑了!”

紅衣男子陰測測地掃了眼前眾人一眼,沉沉地說:“還有,分作四人一組行動,見著人了立馬放訊號不得輕舉妄動。”

“若有違令的,就算是死了,那也是咎由自取!”

紅衣男子本來只是對鍾璃感興趣。

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鍾璃連殺幾人,此時已然震怒。

他沉得彷彿浸了冰渣的眼神從人群中掃過,淡聲說:“動手。”

鍾璃從何聽到他要抓趙石山,並且已經猜到莫青曄已經跑了的時候,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可為了不露痕跡,她低著頭跟著人群散開,往林子更深處走。

可她剛剛走了沒幾步,就聽到那男子說:“前邊幾個不足四人,過來跟我一起。”

他說的,正好就是鍾璃在的這個組合。

旁的劫匪聽說能跟大當家的一起都頓時露出了意出望外的神情,忙不迭地點頭說好。

鍾璃混在隊伍中,不能跑也不能拒絕,只能硬著頭皮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