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並不是對過往的否定,反而是對過往的肯定。

甚至是對儒家的肯定。

因為事實的確如此。

這是哪怕始皇帝都無法否認的一個事情。

哪怕所有人都在說,都在認為儒生誤國,可不用儒生,怎麼辦呢?

天下如此之大,讀書的人,不算是儒家弟子的能有幾個呢?

當然,這些所謂的儒家弟子也不是真正的儒家弟子。

他們只是讀了幾本儒家的書而已。

這也是當年那些所謂「七十二賢」的功勞。

他們不斷地宣揚著儒家的學說,輕易的不用儒家的學說去觸碰政治。

在這種情況下,很多讀書識字的人,基本上都和儒家有那麼一點關係。

最開始,他們拉著一些人扯起來了儒家的大旗。

後來,儒家這一面大旗就變得越來越大。

於是越來越多的人匯聚在這一面大旗之下,在之後,這面大旗就越來越大。

陳珂嘴角噙著些許笑容。

很多事情都是連在一起的。

若是想要做一件事情,那麼必然是要做另外一件事情。

就好像你想做飯、炒菜,那你必須是有「油」「鍋」

就像是他現在想要收拾儒家,那就必須是有收拾儒家的手段和工具。

最底層的工具,就是他準備做的東西。

「紙」

這個時代,已經是擁有了墨、硯臺、毛筆這三樣東西。

筆墨紙硯這四種東西,現在有了三種,只缺最重要的一種。

「紙」

當然,僅僅擁有紙還是不夠的。

但「紙」在他的計劃中,卻是最緊要的一環。

儒家何以立?

以「學」。

那麼,陳珂想要破儒家,甚至想要讓儒家在也掀不起什麼大的風浪,就必須是硬碰硬。

其餘的手段當然可以暫時限制儒家,但那並不能讓儒家徹底的歇火。

只是輔助的手段而已。

唯有以「學」破「學」,方才是最釜底抽薪的手段。

將「學」這一道薪柴抽去,儒家這一把火即便是燃燒的在旺盛,也不過是烈火烹油罷了。

等到薪柴被抽去,緊接著陳珂要做的,就是破除這一片大旗。

而這,卻是下一步的事情了。

想到這裡,陳珂的嘴角更是帶著了幾分笑容。

這幾日來他基本上沒什麼大事要做,總覺著有點無聊。

現在既然有人給他找事兒幹,那他就要讓這個人知道一件事情。

自己忙碌起來,有些人就要焦頭爛額了。

扶蘇看著陳珂臉頰上掛著的笑,不由得有些許的心裡發顫。

不知道為什麼,他看見陳珂的這個笑容,總覺著心裡一陣發毛。

“老師啊,你這個笑也太嚇人了”

“我都忍不住,為那個暗中挑事兒的人默哀了”

扶蘇感慨著搖著頭,他現在還是一個君子。

只是和陳珂待著的這幾天,耳濡目染之下,變得稍微放縱了些許。

這也是為何人們總說「言傳身教」這個詞語的原因。

陳珂撇了撇嘴笑了一下:“又不是我先找的事”

“不過麼,這個事情得讓陛下知道啊”

陳珂嘆了口氣,伸了個懶腰,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如果有可能,他是真的不想看見秦始皇。

真正的千古一帝的氣度簡直是太嚇人了,他前世也算是見過高官的人。

但無論怎麼說,也沒有見過這個等級的人啊.....

如果算一下的話,頂多算是這個年代的縣令?

這麼想想,陳珂覺著自己不遠見到始皇帝,也是有了充足的藉口和理由。

扶蘇在一旁看著這樣的陳珂,只是偷笑了一聲。

他也十分懼怕看到自己的父皇,現在看到自己的老師同樣懼怕,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

..........

咸陽宮中

嬴政坐在高臺上,臉上帶著些許惆悵的神色。

方才一統天下,大秦的各項規章制度尚且還未完全成型,就連郡縣制現在都是遇到了問題。

當然是讓人頭疼和疲憊。

唯有真正到了治國的時候,嬴政方才是感覺出,什麼叫做治大國如烹小鮮。

往日裡,他只約束著秦國方寸之地,還算是遊刃有餘。

現如今來,放眼天下都是他的土地,普天之下,都是他的子民。

如今方才覺著疲憊。

嬴政按了按鼻頭,舒緩著自己內心的情緒。

此時,一道低低的聲音在大殿外響起。

“啟稟陛下,少府陳珂求見”

陳珂?

嬴政眯了眯眼睛,抬起頭,眼神中劃過一抹疑惑之色。

陳珂來幹什麼?

難道是扶蘇那邊有什麼事情?

他吐了口氣,沒有回答外面人的話,只是低聲問道:“最近陳珂那邊,有什麼事兒?”

那暗中的陰影裡傳來一道淺淺的聲音。

“啟稟陛下,博士宮中孔家孔賢來咸陽之時,身邊帶了幾位弟子”

“這些弟子在入咸陽城的時候,第一時間去拜訪了以下幾位大人”

“左丞相李斯、九卿王琯、右丞相馮去疾、上將軍蒙恬、上將軍王翦”

“以及其餘的幾個九卿官員”

“其中似乎多有挑撥之意”

“今日,扶蘇公子前往陳少府的府上,半個時辰後出來”

“之後陳少府便是準備入宮了”

嬴政聽了暗中的這話,心中有些許的瞭然。

“原來如此”

他打了個哈欠,眼睛中帶著調笑的意味:“看來這傢伙,是要來報復了啊?”

嬴政低低的笑了一聲,而後望著大殿外,輕聲道:“讓他進來吧”

大殿外傳來一道低低的,略微尖銳的聲音。

“喏”

片刻後,一陣陣腳步聲響起。

隨之,章臺宮的大門被開啟了,一道陽光照射了進來。

“臣,陳珂,參見陛下”

“陛下萬年,大秦萬年——”

嬴政放下手中的筆,看著陳珂道:“陳少府起來吧”

他平靜的看著陳珂,但是那黑色的、如同水一般低沉的眼睛中,卻是帶著一抹難以忽略的笑意。

“陳少府今日來,可是有什麼事情?”

陳珂抬起頭,裝作沒有聽出來嬴政聲音中的那一抹調侃兒。

他知道,自己來的目的嬴政一定是知道的。

這是不可避免的。

在封建社會,就是這一點不好,沒有絲毫的人權。

皇帝會掌握你的一舉一動。

他低低的說道:“陛下,臣昨日受仙人託夢,造出來一個東西”

“今日特來獻給陛下”

“這乃是我大秦的祥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