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不知是金錢利誘起到效果又或是屍體檢查就此結束,數秒後,長呼一口氣,何飛目光轉移,視野脫離屍體繼而移向周遭觀察環境。

掃了眼空曠周遭,長廊內,大學生面無表情,轉頭朝周若宜說道:“如果你不想死,那麼從現在開始你就要一直跟緊我,不要掉隊,我去哪你去哪,而我也會盡可能帶你離開。”

“好,好的,我一定嚴格遵照何警官吩咐,一定,一定!”

聽對方如此承諾,終於等到其想要答案的周若宜頓時點頭當即應允,忙不迭附和答應,不僅如此,許是害怕過度所致,何飛話音方落,除本能應答外女人亦主動近前快速貼身,伸出雙手將何飛左臂死死抱於懷中,期間甚至還有意無意般用凸起前胸蹭了蹭對方手臂。.

意圖不言而喻,暗示不可言傳,摩擦之餘,女人還如突然想到某一重點般抬頭詢問道:“對了,何警官,既然你是警查,那麼你身上應該有槍吧?”

目睹著身旁女人舉動,何飛本能眉頭,先是強行將手臂從對方懷中抽出,接著才在周若宜那滿是不甘目光注視下微微點頭,繼而用簡短語氣隨口回答了一個字:“有。”

一聽那年輕警查身上當真有槍,果不其然,宛如早就有此預料那樣,周若宜來了精神,趕忙用期待口吻朝何飛發出提醒給予警告:“目前情況很危險這點咱倆都知道,既然如此,那何警官你為何不拔槍?為何還不趕緊把槍掏出提前做好警戒?過會萬一突然遭遇殺人犯該怎麼辦?”

………

嚴格來講周若宜所言提醒是正確的,除非本身沒槍,否則當一名警查身處危險環境時幾乎都會拔槍在手持槍戒備,然而讓美女主播頓覺意外乃至不解的是,建議方出,何飛卻微微搖頭,而後用一副常人無法理解的默然語氣嘆息道:“槍支?沒用的。”

“為什麼?”

“因為,危險並非來自於人。”

就在周若宜對青年的怪異回答茫然費解試圖追問之際,對面,何飛神色突變,冷不丁雙目大睜身軀一抖!

他,察覺到了異樣。

明顯感覺周圍溫度有所下降,不僅如此,溫度下降的同時視野竟也在此刻莫名模糊,不,不對,非是他眼睛出了問題,而是環境本身,不知何時,二人對話期間,周圍霧氣逐步濃郁,越來越紅,霧氣干擾視野,發展到最後空氣中竟能隱隱嗅到一絲血腥氣!

(嗯?)

由於霧氣增大過於無聲無息,饒是警惕心高如何飛實則也僅能比尋常人快上片刻,當然早發現總比晚發現好,結果可以預料,此刻,感受著環境異變,何飛心臟突跳,旋即越過屍體抬腳就跑,一邊奪路狂奔一邊對周若宜大聲提醒道:“快跑!”

“額,哇啊啊啊!”

何飛的突兀動作連同高聲大叫當場把周若宜嚇了一跳,雖不清楚那警查為何突然逃跑,但心驚已久的她卻也沒時間如對方般打量四周,只是在看到何飛奔跑後小臉煞白猛然驚叫,加之唯恐被丟下,女人亦在倉惶尖叫拔足狂奔拼命追趕,尾隨著青年一路疾馳途徑長廊,二人一前一後保持高速,何飛自不必說,移動中心態堅定不發一言,周若宜誠然害怕,可在那詭異氣氛壓迫下女人倒也能迸發潛能咬牙強撐,好在她今日穿了雙便於運動帆布鞋,否則移動速度必然受限。

如上所言,察覺到環境異常,觀察過屍體,在何飛帶領下,二人在度疾馳,在度奔跑,宛如兩隻嗅到危險的老鼠般汗毛乍起直竄逃離,沿著那貌似永無止境的昏暗長廊驚慌逃竄。

不過有句話說的好,叫跑得了一時跑不了一世,而可怕異變亦往往不受距離影響,不受那區區奔跑影響。

奔跑過程中,環境異變始終維持。

兩分鐘後,環境徹底更改,早先的淡淡紅霧就這樣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濃,繼而在短短兩分鐘內完全並徹底充斥整條長廊,籠罩整片空間,最終演化為一大股嚴重干擾視野的血色濃霧!

噠,噠,噠。

同樣的,受濃霧影響,加之可見度現已不足兩米,何飛高度緊張,被迫減緩速度,而周若宜則乾脆被這股充斥血腥氣味的濃霧給嚇到近乎崩潰,搞不懂緣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唯一能做的只有走,緊貼青年並排行走,她早已不知所措,滿是汗液的手亦無時無刻死抓何飛衣角,是的,這是周若宜這輩子所遭遇過的最大詭異現象,太詭異了,由不得她不怕,如果說濃霧增幅還可用螝屋機關來加以解釋,那麼空氣中不停鑽入鼻腔的淡淡腥味又是怎麼回事?她不理解?也不可能理解,過度不解導致其維持良久的無神論觀點徹底動搖,或者說目前周若宜唯一能勉強理解的也只不久前何飛曾對她說過的話,一句她最初不甚理解如今卻逐步瞭解的苦澀回答:

危險並非來自於人。

………

噠,噠,噠。

血色濃霧籠罩周遭,腳步響動此起彼伏,寂靜長廊內,視野受限中,二人緩慢移動腳步迴響。

拋開身旁幾乎被環境嚇傻的周若宜不談,正帶頭行走於濃霧中的何飛其實也同樣輕鬆不到哪去,此刻的他早以冷汗遍佈心臟狂跳,神經緊繃至極,儼然一副隨時應對姿態,因為他知道,清楚的知道在這種可見度極低環境下最適合靈體偷襲,如今的他每走一步皆保持著十二分警惕,警惕之餘左手亦早早探入衣兜,可以預見,一旦遭遇危險,那麼大學生將毫不猶豫掏出道具。

濃霧詭異,詭異到連光線都能大幅吸收。

為儘可能擴充套件視野,行走過程中何飛開啟了貓眼手電,不料就算使用手電,其視野可見度亦僅僅從半米擴充套件至一米,見狀,何飛心中大驚,萬萬沒想到這血色濃霧竟能將光線壓縮到這種程度,毫無疑問濃霧為靈體傑作,但真正令其費解狐疑的是……

為什麼?螝為何要這麼做?為何故意增幅霧氣?還有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麼?

是啊,有點無法理解,如果螝確實為神通廣大地縛靈,那麼對方又何必做這種多此一舉之事?畢竟在他個人印象中不管是最初貞子還是早前塞西爾酒店女螝,身為地縛靈,兩者殺人方式統統直接,統統為毫無顧忌現身強殺,幾乎個個採用實力碾壓的方式屠戮執行者,期間亦基本沒耍過計謀花招,道理很簡單,畢竟地縛靈強橫實力擺在那,面對等同螻蟻的人類,等同地神雛形的‘她們’完全沒必要施加手段,直接現身當場直接把獵物強行碾死豈不乾脆直接?

所以,何飛疑惑了,疑惑這隻明顯像為地縛靈的螝為何藥用如此怪異方式對付人類。

(簡單事情複雜化,種種現象類似陰謀,嗯?難道那螝不是地縛靈?不,如不是地縛靈就絕對做不到空間轉移,可如果是地縛靈的話又為何……嗯?莫非,莫非這螝辦不到正面殺人?或者說只能在某些特定情況下方可對活人展開殺戮?)

不錯,以上便是行走中何飛腦海所想,屬於一種突兀湧現的奇異想法,雖說僅屬猜測,可在如今這前途未知生死不明的危險時刻,他除了儘可能多方向思考分析外便再無其他應對手段,畢竟執行者皆為凡人,乃真正意義上的人類,他們是普通人類,他們既沒傳說中的強悍超能亦無意淫中的血統強化,有的只是求生意志以及那活下去的堅定決心!

然而,就在何飛邊行走邊思考之際……

啪!

響動發出,右肩突兀一沉,身後,一條手臂就這樣毫無聲息突兀伸來,手掌就這樣徑直拍於何飛肩頭。

經此一拍,大學生身體瞬間停頓。

接著,身後傳來聲音,一道對何飛而言無比熟悉的聲音:

“哥們,我是姚付江。”

………

濃郁霧氣下,死寂長廊中,目前正發生著一件事,一件因血霧遮擋而無法目睹的親身體驗。

真實的觸感,真實的聲音,真實到足以遮蔽警惕。

“哥們,我是姚付江。”

(嗯?姚,姚付江!?)

簡短又平靜的話就這樣自何飛背後突然響起,此刻,感受著肩頭觸感,聆聽著熟悉聲音,何飛先是一愣,旋即迴轉身體轉動腦袋,在大腦無法控制的潛意識本能促使下本能尋聲本能回頭。

但……

不知為何,懷揣心中好奇,夾雜些許喜悅,就在腦袋已然轉至一半乃至即將目睹身後情形之際,恍惚間,某個早先曾浮現腦海的猜測再次充斥大腦在度貫串神經,竟硬生生壓住了本能阻止了回頭。

何飛就這樣依靠某一念頭強行終止回頭的動作,而念頭則恰恰自於幾分鐘前,來自於早先觀察阿明屍體時所得猜測:

危險極有可能來自於背後或頭頂!

回頭就此中斷,欣喜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默。

沉默,無與倫比的沉默,凝固,等同雕塑的凝固,此時此刻,何飛一邊站立原地一邊保持著半回頭動作,至於其左肩手掌仍依舊搭於肩頭無所舉動,一時間,空氣恢復安靜,氣氛恢復死寂,甚至連時間亦如靜止般近乎不在流逝。

(危險,我的身後有危險!)

看到這裡想必有人會頓覺疑惑,那就是,既然何飛已經意識到不能回頭乃至察覺到危險亦極可能存於背後,那麼,他,為何不跑?為何一動不動滯留原地而不是立即掏出道具進行自保呢?

以上理解方式嚴格來講並無不對之處,同時果斷使用道具也一樣為執行遇螝時的正確反應,至於何飛為何既不跑又動?為何寧願繼續站著也不使用道具?原因來自於思緒湧現。

來源於剛剛停止回頭時腦海所莫名產生的想法。

假如身後那自稱姚付江的東西當真為地縛靈,按理說在接觸到自己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死了。

總所周知,地縛靈秒殺活人比呼吸還簡單,而剛剛身後事物也確實觸碰了自己,直至現在仍維持著拍肩狀態,如此近距離接觸下,自己不可能存活,甚至觸碰剎那間他何飛就已經死的不能在死,也就是說地縛靈殺人如確實毫無限制,自己便無法存活,更不會如此刻般仍有時間繼續思考,在則按理說對方也不可能給他時間拿出道具,如此解釋邏輯至此明瞭,即,並不是何飛不打算使用道具,而是在意識到身後螝物半天沒殺自己後所本能發現的細節,一個大多數人往往不會在意的細節。

螝就在身後,螝同時亦接觸到自己了,然而,足足半分鐘過去,他,何飛依舊沒死!?

至於周若宜,至於一直位於身側的美女主播……

女人被嚇破了膽,被半分鐘前背後突兀傳來的招呼聲嚇得當場腿軟當場癱坐地面,直到半分鐘過去,女人才壯起膽子緩緩回頭,可是,當她將視線完全看向自己與何飛身後時,臉孔露出詫異。

那是因為……視線中,自己與何飛身後除了紅霧就是紅霧,沒有人,完全沒有任何事物。

正因如此,確認過身後全無異常,懷揣著坎坷不安,周若宜扶地起身,而後側頭朝身側何飛詢問道:“喂,何警官,之前那突然冒出的聲音是怎麼回事?我剛剛看了下,咱們身後沒人,咦?你咋一動不動?”

什麼!!!

一石激起千層浪,周若宜話音剛落,身側久無動靜的何飛心臟竟頃刻間加速狂跳,本就蒼白的臉更進一步轉為煞白!理由太過簡單,周若宜嘴裡說身後什麼東西都沒有,可事實上呢?事實上他的左肩重量卻從未減輕分毫,很明顯,那隻手目前必定仍按於肩頭,既然個人感覺如此真實,那為何近在咫尺的周若宜卻看不到?

滴答,滴答,滴答。

心臟在這一刻狂跳不止,冷汗在這一刻頻頻滑落,如溪水般劃過臉龐滴落地面,那探入衣兜左手更是情不自禁抖動起來,恐怖壓力如一塊千斤大石壓迫著何飛,死死壓附身軀,說實話,他現在真恨不得立即掏道具從而以減緩心中戰慄,最不濟也比維持現狀要強上太多。

可,最終他還是忍住了,忍住了愈漸增幅恐懼,放下了道具使用意圖,因為思索期間他在周若宜身上發現一處疑點,一個足以令他絞盡腦汁都無法找出答案的疑點,很奇怪,此刻的何飛明明置身險境,明明生死未卜,可青年仍奇蹟般沒有懷疑自己身後到底有無螝物反倒滿腦子充斥其他念頭,就這樣被兩個油然而生的不解疑問所困擾,那就是……

為何周若宜看不見螝?為何周若宜回頭能平安無事?

是啊,自己因分析出螝物殺人條件才不曾回頭沒有被殺,既然如此,周若宜回頭了為何沒事?

種種怪相複雜至極,種種詭異不一而足。

(難道說螝殺人有一定選擇性又或者只殺被其拍肩者?不對,以螝物那個個兇殘乃至見人就殺的狠厲特性,對方怎麼可能會放過滿足其殺戮條件的活人?毫無疑問,如果之前那‘回頭即滿足殺戮條件’的分析成立,按理說周若宜剛剛回頭就已滿足螝物的殺戮條件了,然事實上呢?事實上對方不僅什麼事沒有甚至連螝都看不到,可從我肩膀所傳觸感則又如此真實?很顯然,在我個人意識判斷中螝此刻百分之百立於身後,於是,這樣一來便從我本人以及周若宜那分別得出兩種截然相反的結果:第一種,螝在周若宜個人感知中並不存在,第二種,在我個人感知中螝卻毫無疑問置身背後!)

(常規邏輯被完全打破,常規推理被徹底抹消,謎團實在太多,我已經沒有能力單憑猜測分析後續細節,除非進一步獲取線索,只有這樣我才能憑藉線索再次展開分析,道理沒錯,可問題是線索在哪?哪裡有線索?又有誰能給我送來線索?)

(危機感越來越濃,我快不行了,快頂不住了,如此繼續下去,結局……)

“喂,何警官,你為什麼不回頭看看我?我是姚付江啊,你不認識我了嗎?”

走廊中,濃霧覆蓋下,許是何飛半天不曾回頭之故,身後,感受著手掌壓力,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那幾乎和姚付江一模一樣的呼喚再次迴盪周遭傳入耳膜。

何飛雖仍無回應,不過那頻繁響起的聲音卻徹底證實了個人猜測,同樣也更加令其確定背後有螝,百分之百有螝存在!

如果他當真敢學周若宜那樣回頭,那麼,他將必死無疑,被一瞬間取走性命!

“呼,呼,呼。”

如上所言,流淌著冷汗,喘息著粗氣,連同硬扛著沉重壓力,何飛始終未曾回頭,沒有按背後‘姚付江’的要求乖乖回頭,反而在某一決定影響下緩緩側頭,側頭看向身旁,接著一邊凝視周若宜一邊用略顯發顫的語氣對其吩咐道:“你聽好了,我現在開始數數,當我數到三時咱倆一起發力一起奔跑,直接向前大步疾馳,期間不管聽到什麼看到什麼統統不要停留,明白嗎?”

“咦?”

見年輕警查不僅沒有回答問題居然還給她下達一條奇怪命令,莫名其妙下,女人看向何飛的目光愈發古怪,是的,她不理解,不理解為何周圍明明什麼都沒有可對方卻在短短一分鐘裡表現怪異舉止異常,發展到最後更是直接催促頻頻嚴明逃跑。

基於種種困惑,嚥了口唾沫,美女主播忍不住提出質疑:“你,你到底怎麼了?為何要跑?周圍全是濃霧……”

然不等周若宜把話說完,何飛卻如同變了個人般突然面容變冷,一邊緊女人一邊對其冷言大喝道:“少廢話!按我要求做,如果不聽吩咐那你就留在這等死吧!”

(是死是活在此一舉,是成是敗總要一試,沒有線索便只能採用常規辦法暫時逃走。)

說罷,重新轉過腦袋,重新看向前方,何飛不再管周若宜反應如何,當機立斷念起數字:

“一,二,三!”

“喝啊!”

噠噠噠噠噠!

不錯,口中數字剛一念完,下一刻,何飛動了,滿臉煞白的他就這樣在發出大喝後猛然前衝,死命疾馳,憑藉衝擊力掙脫肩膀人手繼而不管不顧朝前方跑去,他現已基本得出結論,基本斷定螝無法直接殺人,只有當被襲擊者滿足其殺人條件後方可動手擊殺,或許這算個好訊息,可惜現在高興還維持尚早,畢竟對方非同尋常,對方不是尋常螝物而是隻神通廣大地縛靈,所以縱使如此他仍不會天真以為只要不回頭即可安全,而此刻他只需做一件事即可,那就是趁機逃離,趁機脫險,儘可能搶在地縛靈轉換攻擊方式前用最快速度找到出口逃出螝屋!

“啊,等等我,不要丟下我啊!”

噠噠噠噠噠!

呼喊摻雜顫慄,聲音滿含驚懼,周若宜傻眼了,她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對方竟說跑就跑毫不遲疑,竟當真在唸完數字後不管不顧奪路狂奔,見狀,就算她依舊搞不懂對方是否突發神經,然唯恐被單獨丟下的她卻徹底沒時間琢磨真相尋找答案了,兀自一愣,旋即亦驚慌失措拔腿追趕,在幾欲流淚孤寂壓力下邊喊邊跑,幸虧她反應還算及時,否則極有可能被青年就此甩下。

事態陷入僵局,危險逐步升級,被一系列明明存在但又決然找不出半絲線索的謎團逼迫下愈發不可收拾。

此時此刻,濃霧籠罩下,二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再次奔逃,如兩名在黑暗中摸黑前行的瞎子般毫無顧忌肆意穿梭,沒有人知道結局最終如何,唯一能看到只有血霧,只有迷茫,只有那隱藏於濃霧深處的索命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