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雖說人偶有本體三成傷害的承擔機制,可為何本該由陳老弟受的傷如今卻轉移到湯小姐身上了?感覺不太合理啊?”

“豈止是不合理?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果不其然,在度過陳逍遙僥倖未死的喜悅後,很快,人群的關注重點便徑直轉移到了湯萌身上,此刻,注視著正被程櫻緊急救治的女醫生,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可無論大夥兒如何討論,實際都找不到任何合理解釋,搞不清問題的內中原因,就連全程鎮定的趙平都在目睹湯萌受傷的畫面後面露驚訝,驚訝之餘皺眉沉思,似乎正尋找著某種答案,至於陳逍遙……

“喂!湯萌姐你怎麼樣?說實話,這次多虧有你,要不是湯萌姐你,貧道可就徹底沒命了,如今又害得你連自己的保命道具都消耗掉了,說吧湯萌姐,你想要什麼?只要你開口,哪怕是天上的星星貧道都替你摘下來!”

什麼叫對等報復?這就叫對等報復,就在視野轉向湯萌的那一刻,陳逍遙忙快如疾風跑到近前,旋即朝湯萌噓寒問暖,一邊噓寒問暖檢視傷勢一邊用萬分感激的語氣朝女醫生表達謝意,他倒是真心實意的朝湯萌表達感謝了,但卻全程沒搭理同樣為救援自己而貢獻計策的眼鏡男,且自始至終沒說半個謝字,這擺明是在報復,報復當初眼鏡男的忘恩負義!

(啊!老天開眼啊,終於讓我逮到機會了!當初為了把你弄醒,貧道可是豁出了老命,可你妹的事後卻連個謝字都不說,現在也讓你體驗下被人忘恩負義的滋味。)

暫且不談陳逍遙腦海正如何在心裡大呼痛快,但事實上趙平卻毫不在意,而被陳逍遙著重感謝的湯萌也一樣不以為意,面對青年道士的感激致謝,湯萌慘白的臉孔擠出笑容,接著強忍傷痛搖頭說道:“不,陳逍遙你不用謝我,若真要感謝,實際應該是我謝你才對,你救我的次數太多了,多到我都不知該說些什麼……”

簡單的一句話闡明瞭湯萌的真實內心,是的,在陳逍遙已經在其心中佔據極大比重的情況下,只要能救陳逍遙,湯萌願意付出一切,別說消耗自身保命道具了,哪怕是以命換命她都接受,只是,或者說目前唯一讓湯萌理解不了的是,為何使用道具是陳逍遙,可使用道具的反噬傷害卻依舊由自己來承擔?

想到這裡,饒是女醫生智慧不俗擅長分析,可在如此極不合理的疑點面前,湯萌還是傻眼了,和目前正激烈討論的其他執行者一樣莫名其妙,由於討論良久都找不到合理解釋,包括湯萌在內,眾人集體懵圈,好在疑惑費解沒有維持太久,正當每個人都對湯萌的莫名受傷茫然錯愕的時候,忽然間,現場傳來一句稍顯遲疑的喃喃自語:

“我好像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

……………

發生在凌晨的那場驚心動魄最終以陳逍遙的獲救而宣告結束,雖然期間了經歷一波三折,但陳逍遙好歹保住了性命,夢中所受的傷也在程櫻的救治包紮下基本穩定,至於救治者為何是程櫻而非更加專業的醫生湯萌?那是因為湯萌同樣是傷者,其傷勢還在陳逍遙之上。

道具的反噬規則讓身為救人者的湯萌莫名承擔了本該由陳逍遙承擔的三成傷害,此等結果極其詭異,看的大夥兒目瞪口呆,可很快,在趙平的一番分析解釋下,眾人還是得到了一個較為合理的答案,即,詛咒規則。

所謂詛咒規則,意思是詛咒專門對靈異道具所設定的隱藏規則,雖說詛咒並不禁止執行者的靈異道具由他人使用,但部分功能特殊或擁有反噬特性的道具卻存在著一些隱藏規則,簡單來講可理解為,這些功能特殊的道具邏輯上也是可以由其他人使用的,然使用所帶來的副作用卻仍要由道具擁有者來承擔,詛咒如此設定的具體意義並不清楚,但趙平仍隱隱洞悉了其中意思,若按照他的個人理解,他認為詛咒有此設定的目的是為了儘可能增加執行者在任務世界的死亡率,就拿湯萌的分裂人偶舉例,首先可以肯定這件道具恰好屬於功能特殊的道具,其分出替身代替死亡的功能也足夠算得上功能特殊,與較為常見的驅魔類道具不同,也正因人偶的功效太過特殊,於是,為了防止每當緊要關頭人偶擁有者便用此物救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詛咒特意增加了隱藏規則,那就是無論人偶由誰使用,反噬傷害永遠由道具擁有者承擔!

而一旦有了這種近乎蠻不講理的道具隱藏規則,那麼當道具擁有者在把自身道具交由他人使用前往往就要掂量掂量了,想想道具帶來的副作用是否值得自己承受,或者說自己是否願意承擔這種代價。

當然了,為了救陳逍遙,這種代價湯萌肯定是願意承受的,但問題是湯萌只是湯萌,她的決定僅僅只代表她自己,一個人如此並不代表所有人都是如此,而這便是詛咒的陰險之處,從某種意義上講,這種設定又何嘗不是一種對人心乃至對人性的考驗呢?

隨著疑惑被趙平解決,時間也已來到清晨,按理說清晨是萬物復甦開始活躍的時候,可惜長久未睡的執行者們卻一個個哈欠連天,睏倦不已,見狀,彭虎提議大夥兒服用湯萌攜帶的興奮劑來繼續強撐,此舉也即刻獲得了陳水宏的雙手支援,不料建議卻被趙平否決,理由是就算你不睡覺,夢魔也有的是辦法把你催眠,然後把你拖進夢境世界,當初的自己和剛剛差點死了陳逍遙就是典型例子,二人都曾在清醒的時候被悄無聲息催眠,最後陷入夢境世界,有了兩個例子在,所以嚴格來講,一直不睡是基本沒意義的,反倒會讓執行者在睏倦中愈發疲倦乃至逐漸虛弱。

既然強撐不睡並不可行,那麼就只剩下一個辦法了……接下來,在趙平的吩咐下,眾人集體服用了因楊小慧之死而不確定是真是假的夢境消除藥劑。

此舉的意圖很簡單,那就是死馬當活馬醫,純粹就是在毫無辦法的絕境中所唯一可行的應對辦法,是啊,在明知睡覺危險不睡覺同樣危險的情況下,服用藥劑便成為了必然,萬一藥劑是真的呢?屆時大夥兒豈不是安全了?

於是,完成商議的執行者們各自回房,但住在206的程櫻三女和住在207的陳逍遙三人卻被迫更換了房間,畢竟誰都不願和屍體同住一屋,至於處理屍體?沒必要,完全沒必要,畢竟執行者只會在任務世界滯留幾天,事後就會傳送回歸,所以只需保證屍體暫時不被外人發現就可以了,好在這些都是些無關痛癢的粗枝末節,隨著眾人各自回房,無論是誰,每個人都服用了夢境消除藥劑,接著便心驚膽顫開始睡覺,當然期間亦不乏發生了一些貌似重要的小插曲。

205客房。

不知是近期經歷太多危險讓某光頭男的腦回路突然異變從而想到了一些有的沒的,服用藥劑前,彭虎看向何飛,盯著昏迷的大學生看了半天,彭虎一拍腦袋,然後朝旁邊正默不作聲的趙平提了個新怡問題:“對了,說來也怪哈,自打進入任務世界,咱們這些人就一直被弗萊迪嚴重威脅,新人死了不少,資深者也強不到哪去,就連你和陳逍遙都先後被弗萊迪襲擊過,可……”

言罷,見眼鏡男的目光成功被吸引到自己身上,彭虎便手指何飛話鋒一轉道:“可我卻發現何飛和空靈全程平安無事,啊,別誤會,我可沒那個意思,我只是有件事沒有搞懂,那就是為啥何飛這倆昏迷的傢伙始終沒被弗萊迪攻擊過?按理說本就昏迷的人更容易被拉進夢境空間才對啊,怎麼……”

說到這裡,彭虎逐漸噤聲不在繼續了,當然,就算他不繼續說下去,其所表達的意思也基本清晰了,那就是剛剛他突然發現一個問題,發現從任務開始直到現在,弗萊迪就一直在攻擊清醒著的執行者,想盡辦法把這些人拖進夢境殘忍虐殺,反倒無視了理論上更加容易被拖進夢境的何飛與空靈?要知道這倆人本就是昏迷著的啊!只要拖進夢境,屆時連救援的可能都沒有,道理是這樣沒錯,可現實卻恰恰相反,現實是什麼?現實是弗萊迪就好像忘記了這倆昏迷者似的,竟自始至終不予攻擊!這,這倒底是怎麼回事?

於是乎,彭虎傻眼了,目前就這麼抓耳撓腮困惑不已,順帶把發現告訴了同住一屋的趙平,他本以眼鏡男也會和自己一樣愕然驚疑,然而讓彭虎大為意外的是……

面對這個在彭虎個人眼裡似乎無解的複雜問題,趙平竟絲毫沒有露出意外之色,直到彭虎好奇追問,扶了扶鼻樑眼鏡,男人才慢斯條理淡然解釋道:“深度昏迷與平時睡覺的性質是截然不同的,平時睡覺時,人的大腦雖在休息,但意識終究是存在且清醒的,所謂夢這種東西亦是從大腦意識裡誕生,事實上也只有在存有自我意識的情況下,人才會做夢,但深度昏迷不同,深度昏迷已不再是單純的大腦休息,而是連自我意識都處於近乎消失的地步,性質已無限接近於死亡狀態,哪怕這只是種假死性質,可從某種意義上講,處於深度昏迷中的人往往是不會做夢的,除非此人即將醒來。

懂了,徹底懂了!在趙平那一番邏輯嚴謹的解釋下,剛剛還疑惑滿滿的彭虎這次是完完全全理解明悟了,故而摸著腦袋喃喃自語道:“啊,明白了,我就說為啥何飛和空靈這倆傢伙個個沒事,原來是這麼……唔?等,等等!”

沒有原因,沒有理由,就在彭虎下意識喃喃自語點頭恍然的時候,說到最後,忽然間,就好像再次發現了某個極有價值的線索,彭虎竟面露欣喜!旋即瞪著眼睛改口說道:“既然深度昏迷能百分之百避免被弗萊迪拉進夢境,那咱們……”

“不,彭哥你錯了,如果咱們真這樣做,那咱們整個隊伍可就要註定團滅了。”

彷彿早就預料到光頭男接下來會若有所悟提出見解,同一時間,還不等滿臉欣喜的彭虎把話說完,趙平便搶先搖頭予以否決,不單否決對方的所謂計劃,末尾更是直接挑明此舉等同自殺,結局註定全軍覆滅!

“咦?為什麼?為啥不能做?”

果不其然,由於大腦一時沒有轉過彎來,再加之自認此舉就是生路,見眼鏡男果斷搖頭表示否決,彭虎徹底懵了,接著便眉宇驚疑在旁質問道:“你剛剛不是說深度昏迷能避免被弗萊迪拖進夢境嗎?要是咱們都像何飛那樣了,團隊不就安全了嗎?”

不愧是性格耿直有啥說啥的直爽漢子,面對疑惑問題,彭虎次次不恥下問,或許在他個人眼裡,此舉等同生路,只可惜話音剛落,趙平就瞬間給他潑了盆冷水,直接來了句讓彭虎當場傻眼的邏輯提醒:“如果我們每個人都能像何飛或空靈那樣深度昏迷的話,此舉確實能免疫弗萊迪的夢境攻擊,但也請你不要忘了弗萊迪並非單純意義上的靈體鬼物,而是隻類似地獄惡魔的古怪異類,他不僅能隨意入侵人類夢境,他還現實中擁有實體!”

“額……”

彭虎啞巴了,徹底不說話了,非是他不想說,而是剛剛趙平提醒了他,提醒並告訴他弗萊迪的存在方式極其特殊,這隻夢魔雖向來喜歡夢境殺人,但喜歡夢境殺人並不代表他只能在夢裡殺人!事實上弗萊迪在現實中也是有實體的,哪怕他的實體並不強大甚至從某種意義上講和普通人幾乎相同,可要是殺一群無法動彈的昏迷之人的話,實際還是輕而易舉的,是啊,都陷入深度昏迷了,別說本就殺人成癮的弗萊迪了,就算來個小孩都能把所有執行者挨個弄死了。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看似生路的深度昏迷根本不是生路,反倒是一個足以致命的死亡陷阱!

至於已經因昏迷而看似安全的何飛與空靈?事實上這兩人的安全只是暫時的,一旦弗萊迪把其餘清醒的隊友全部殺死,屆時就是兩人的死期。

“哎,看來還是要靠喝這玩意保命啊。”得到解釋的彭虎這次是真的啞火了,故而顛了顛手中藥劑苦澀嘆息:“就是不知道這玩意到底有沒有效。”

藥劑的是否有效彭虎持懷疑態度,但趙平卻好似還有事要做那樣沒有立即服用,而是在彭虎苦澀嘆氣的時候轉身出門,果然,見眼鏡男打算離開客房,彭虎好奇問道:“喂,你要去哪?不是說好了要休息睡覺測試藥劑嗎?你現在去幹嗎?”

見彭虎好奇詢問,趙平沒有停步,只是在出門前隨口回答道:“沒什麼,有點事要去3樓一趟。”

兩分鐘後,3樓某房門前。

咚咚咚。

“誰啊?”

“我是趙平,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

由於執行者近期一直處在神經緊繃的高度緊張狀態,再加之每晚守夜睡夢不足,這一覺眾人睡了很久,直接從第四天清晨睡到第五天早上,整整一天一夜的休息亦著實讓眾人從最初的疲憊中恢復過來,當然這不是重點,更不是關鍵,真正讓執行者大喜過望的是……

清晨醒來之際,所有人平安無事!

長達24小時的睡眠休息理論上足夠弗萊迪殺很多人了,若是藥劑有假,那麼今早便不可能出現全員存活的現象,也正因如此,所以在清點完人數後,執行者紛紛大喜,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藥劑是真的,這種能麻痺大腦的藥劑的確能讓人在睡覺期間避免做夢,更何況這次實驗????????????????藥劑的已不在是少數成員,而是所有成員,包括趙平在內所有執行者全都服用了藥劑,得到的檢測結果是藥劑有效!不說別的,單單全員存活就足夠證明藥劑真偽了,哪怕到現在他們都搞不懂楊小慧的具體死因。

“哈哈,沒想到這玩意竟真的有效,睡覺的時候整個人意識全無,完全沒有做夢。”

“對對對!彭老弟說得對,我也是這樣,服用完藥劑後,我就像喝醉酒那樣迷迷糊糊,感覺雖說有點難受,但至少睡覺期間沒有做夢,喂,李老弟你呢?”

“額,我也差不多,反正喝完人就逐漸迷糊了,期間大腦空空,有點類似吃安眠藥,不過期間確實沒做過夢,對了,說到做夢,我這次是真有點佩服陳哥了,你之前明明差點死在夢裡,可你卻依舊敢繼續睡覺,要是換成我,我肯定是沒那膽子。”

“切,這有啥可害怕的?貧道何許……算了,這次先不吹了,還是實話實說吧,其實貧道也是沒辦法啊,之前我可是曾被迫親身驗證過的,而當時的我可是完全清醒的,不料那隻夢魔卻硬是在我清醒的情況下把我給催眠了,所以不睡覺和睡覺本質上區別不大,既然沒啥區別,那還不如直接喝藥睡覺呢,萬一藥劑有效呢?結果,結果還真他媽有效!”

此刻,注視著房間裡全員齊聚的一眾隊友,彭虎哈哈笑闡述藥效,有相同感覺的陳水宏亦是滿臉欣喜在旁附和,同樣一夜無夢的李天恆也隨後發表了個人觀點,連帶著向來喜歡自我吹噓的陳逍遙都罕見沒有嘚瑟,而是把自己的觀點如實吐露,可想而知,連陳逍遙都能看清的事實,思緒更為複雜的程櫻和湯萌就更加不用多說,尤其在得知藥劑有效的結果後,最初還緊張坎坷的兩女亦不自覺暗自放鬆,緊張的心態有所緩解。

看來自己從醫院花錢買來的這些藥劑是沒問題了,倒也沒花冤枉錢。

如果說資深者目前還只是臉露喜悅的話,那麼早就恐懼到瀕臨崩潰程度的田國華則更是高興到無以復加!

“我,我沒死,我居然沒有做夢,沒有被弗萊迪襲擊,太好了,實在太好了,只要有藥劑,我就能一直活著,再也不用擔心被夢魔殺死了!”就在資深者興奮討論的時候,確認藥劑竟真的能避免做夢保證平安後,前晚還激動到崩潰乃至曾當面指責眾人的田國華頓時流出了眼淚,這是喜悅的眼淚,屬於劫後餘生的眼淚,只可惜他的喜悅卻沒有換來旁人的附和,有的只是某光頭男徑直投來的鄙夷眼神。

見田國華依舊活著,又見這姓田的正激動不已,彭虎當即兩眼一瞪,同時用嘲諷的語氣對中年人說道:“呦!原來田國華你沒死啊?之前不是還埋怨資深者全是沒有本事的飯桶嗎?臨了又說藥劑很有可能是假的,那麼這次你又想說點什麼?來來來,有話趕緊說,我和大夥兒洗耳恭聽!”

彭虎的冷嘲熱諷羞的田國華滿臉通紅,一時不知該作何回答,事實固然如此,可他好歹也活了40多年,這有錯就認的道理還是懂的,於是便端正態度誠懇道歉:“是是是,彭兄弟教訓的是,之前是我不對,我道歉,向大家道歉。”

“哼!”

見田國華還算識時務,彭虎冷哼一聲不再追究,既然不在追究,那麼後面的事就簡單了。

正如上面所描述的那樣,清點過人數,待認定藥劑存在效果後,執行者今日的心情可謂極好,早先的陰霾一掃而空,接著便各自回刷牙洗漱,只是……

洗漱完成,就在陳水宏非常開心的推門而出且正打算下樓就餐的時候,他被某眼鏡男攔住了,然後,趁著走廊只有他們兩人的時候,眼鏡男對他下達一個不容拒絕命令:

“走,跟我出去辦點事。”

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