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澹臺鏡明怎麼這麼生猛？

澹臺鏡明正在翻看一卷小冊子。

由於左詩在七俠鎮休假，澹臺鏡明暫時充當貼身助理，負責整理沈煉辦完的案件，順便記錄各種備忘錄。

最近這段時間的經歷，還有辦案過程中遇到的問題，案件結束之後留下的餌料和疑惑，全都有詳細記錄。

蘇州太湖：

一、快活林覆滅，被全冠清綁架的孩童盡數解救，正在安排送還回家；

二、滿清粘杆處血滴子統領哈布陀身亡，在他身上留下偽造的傷痕，已然被滿清探子知悉，此事無需關注；

三、張士誠寶藏已然開啟，地圖和蒼龍七宿暫時保留，今年皇宮夜宴，以此作為賀禮，我和師父每人一份；

四、澹臺滅明返回瓦剌，為了幫張丹楓演戲，沿途安排高手追殺，此事已囑託張風府，由張風府全權處理；

五、釣到一隻美人魚；

杭州西湖：

一、金山寺的香火很旺盛，前來拜師的高手很多，或許果真藏有絕學；

二、降魔琴已然出世，天魔琴很快便會問世，魔教必然會有所行動，修行音律的高手，絕不會錯過這場對決；

在這條下方還有些批註，標註了藍小蝶、白雲飛、俞子牙、蕭女史、南郭生等名諱，讓澹臺鏡明摸不著頭腦。

這些人顯然是音律高手，俞子牙可能是俞伯牙的後人，蕭女史可能是蕭弄玉的傳人，南郭生難道是吹竽的麼？

這可真是濫竽充數！

三、任我行、大歡喜女菩薩，盡數送去陰曹地府，根據大歡喜女菩薩的弟子交代，任盈盈是權力幫高層人物。

大歡喜女菩薩接受權力幫大總管的僱傭，幫助任盈盈救援任我行。

成功救人之後，任盈盈和向問天返回黑木崖，據說是去探查情報，具體情形不明，任我行曾在酒後表示，女兒大了不聽話，連親爹都管不住。

推論一、任盈盈的真實目的並未告知任何人，任我行對此一無所知；

推論二、能讓權力幫大總管幫助她請幫手，任盈盈的地位在十九人魔和八大天王之上，是大總管嫡系下屬；

推論三、權力幫大總管如此上心，此事八成和幫主夫人有關，待查；

四、屍體被四批人詳細檢查，一批來自於權力幫，一批來自於青龍會，一批來自於滿清，一批來自於蒙元；

推論一、蘇杭之地，被異族滲透的非常深，此地至少有四個情報據點；

推論二、西湖周邊佛寺，至少有一處是窩點，也有可能是兩處，還有可能是某處寺廟內，同時藏著兩批人；

推論三、馮少卿可能要減肥；

推論四、馮少卿可能要增肥；

看完小冊子，澹臺鏡明略有些不解的問道：“沈大哥，這是什麼意思？馮少卿到底是減肥還是長胖？”

“全都是！”

“你在說笑話？”

沈煉笑道：“還記得我為什麼來杭州麼？不是查梅莊的案子，而是馮少卿想從我口中，套出錦衣衛動向。”

“所以呢？”

“你看最後一條記錄，既然異族在這裡有諸多探子，錦衣衛肯定要及時對此做出處置，必然會來杭州辦案。

馮少卿本就恐懼錦衣衛，如今這些人真的來了，還是在我調查過之後，錦衣衛才來的，你說他會不會害怕？

他肯定會恐懼。

恐懼的吃不下飯，睡不好覺，憂思成疾，自然就會日漸消瘦下去。

不用擔心他的身體健康，他的女兒會以降魔琴音，消除他的抑鬱。

待到錦衣衛離開，馮少卿的病也就好了，只不過這般減肥，很容易引起極大的反彈，很快就會胖回去……”

澹臺鏡明皺了皺眉頭：“沈大哥何必耍馮少卿？他和咱們沒有仇怨。”

沈煉嘆了口氣：“我當然沒興趣耍弄杭州知府，是他自己心裡有鬼。

疑心生暗鬼，菩薩也沒轍。

我和他說錦衣衛不是查他，而是查滿清的探子，伱覺得他會相信麼？

就算真的是來查探子，如果查到了探子，作為本地知府，他不可避免的有失職之罪，這個罪過，嘖嘖……”

“這個罪過怎麼了？”

“可大可小，大了抄家滅門，小了訓斥自省，彈性空間實在是太大。

若是往常，可以送點禮物，讓朝中大員幫著說幾句好話，偏偏最近金陵發生大案，所有官員都戰戰兢兢。

誰敢在這個時候收賄賂？

求人求不到門路，求神擔心神仙廟裡有奸佞惡賊，只能在家拜菩薩。

我到西天問我佛，佛說這事兒我也沒轍，佛沒轍，菩薩當然也沒轍。

我能怎麼辦？

我只是六扇門捕快而已！”

沈煉說的很輕鬆，但六扇門捕快這個職務，彈性比“失職罪”更大。

論品級，比知府差了好幾級。

論職權，宰相的府邸也敢闖。

不想管的時候，啥都不用去管。

想管事的時候，什麼案子都能管。

盧劍星不敢抓的人我敢抓，靳一川不敢殺的人我敢殺，御賜平亂珏，皇權特許，先斬後奏，這就是六扇門。

呃……六扇門的沈煉！

平亂珏並非沈煉獨有，但比沈煉更虎更莽的神捕，肯定是不存在的。

澹臺鏡明點了點頭，對於這件事暫且擱置，但那個南郭生是什麼人？

“沈大哥，這些名字，應該全都是音律高手，俞子牙彈琴，蕭女史吹簫，南郭生做什麼？難道是吹竽麼？”

“對，就是吹竽。”

“這豈不是濫竽充數？”

“這叫知恥而後勇，當初南郭先生濫竽充數，混不下去，狼狽逃離，回家之後以此為恥，苦練吹竽的技法。

臨死前傳下家訓，後人務必要認真學習吹竽，絕對不能投機取巧。

從齊湣（mǐn）王時期至今，已經傳承一千多年，他們家流傳的技法，已然登峰造極，天上地下蓋世無雙。

如果你聽到南郭生吹竽，就算對面有三百人合奏，也絕對不如他。”

沈煉面不改色的胡言亂語。

澹臺鏡明聽得心神劇震。

“沈大哥，我明白了，縱然暫時不如別人，只能靠矇騙換取利益，但只要知恥後勇，刻苦努力，終有一日，能夠取得極大成就，壓下所有的人。”

“你想壓下誰？”

“你心裡明白。”

澹臺鏡明羞赧的嗔了一聲。

“但是我看著糊塗！”

“我看你比誰都清楚！”

沈煉：乛乛

“現在我只能靠著年輕取勝，等到再過兩三年，我就可以去……”

沈煉：≡┏|*Д|┛

澹臺鏡明怎麼這麼生猛？

你最近是不是吃錯藥了？

左詩當年也沒有這麼生猛啊！

……

石樑距離衢州城二十多里，旁邊就是爛柯山，爛柯山兩峰之間有一條巨大的石樑相連，鬼斧神工，當地故老相傳是神仙以法力移來，因此而得名。

只可惜，本地最大的勢力，既不懂得如何下棋，也沒有隱士風範，最大的生意是黑吃黑，最擅長殺人劫掠。

石樑溫家，也就是棋仙派，在本地的名聲，比老字號溫家更臭三籌。

嶺南老字號溫家，至少有一部分支脈是俠義道，比如溫晚，棋仙派從上到下都是盜匪，殺人劫財家常便飯。

棋仙派嫡系男丁共有五人，並稱為溫家五老，上面還有高堂老母。

十多年前，溫家五老辣手滅絕金蛇郎君夏雪宜滿門，溫老大更是強娶夏雪宜的未婚妻，夏雪宜發誓報復，遠赴苗疆盜取金蛇劍，修成金蛇劍法。

武功有成之後，夏雪宜對棋仙派展開慘烈的報復，殺戮溫氏後輩子嗣，就連溫家五老，也被他殺了兩個。

沈煉趕到石樑的時候，正好看到溫老三溫老五出殯，溫老大滿臉煞氣，溫老二溫老四眼中閃過狡詐光芒。

為首的是個老太太，手中拿著精緻的龍頭柺杖，惡狠狠的看著溫老大。

“老大，你還認不認親孃？”

“娘，您是什麼意思？”

“自從你娶了這個女人，家裡的生意每況愈下，同宗同族接連被殺，你的侄兒幾乎被殺光，親兄弟死了兩個。

今天當著列祖列宗的面，你把這個女人休了，逐出家門，你仍舊是我的親兒子，否則你就一掌打死我吧！”

老太太對著棺材哭天搶地。

“外人都說我有五個兒子，老了有數不盡的福報，我哪有什麼福報啊！

就因為老大娶個糟心的媳婦，我的孫子被殺了，我兩個兒子被殺了，大兒子只認媳婦不認娘，我命苦啊！

老天爺你開開眼，讓人……”

七十老孃當街哭嚎，怒罵自家大兒子不孝順，娶了媳婦忘了娘，大兒子坐立難安，老二老四面上頗為得意。

逼迫休妻是假，打擊威信是真。

如果溫老大認下這件事，那就說明同宗同族被刺殺，確實有他的責任。

這樣的人，還能做家主麼？

如果溫老大不認這件事，老孃能一直哭到大半夜，倒要看他如何下臺。

溫老大雖然不是什麼好人，棋仙派也從未以正道自居，但燒殺搶掠的事情無所謂，不孝的名聲著實不好背。

沈煉小聲對澹臺鏡明解釋道：“這叫做坐地炮，等著看吧，接下來還有好看的節目，記得把耳朵給堵上。”

“為什麼？”

“我怕你耳朵聾了！”

“難道有人用獅吼功怒吼？”

“等會兒你很可能會主動把自己的耳朵割下來，再震碎自己的耳膜。”

澹臺鏡明白了沈煉一眼，心說這有什麼可怕的，我就不信她們……

不等澹臺鏡明說出豪言壯語，在溫老夫人的帶領下，數十個披麻戴孝的寡婦同時哭嚎，哭聲震天，恍若鬼蜮。

溫老夫人哭嚎道：“我的孫子兒子被人殺了，她們的丈夫兒子被殺了，全都是這個喪門星、賤女人惹得禍端。

老大，你若是認我，就把那個喪門星一劍砍了，要不你就砍了我！”

一時之間，四處哭嚎。

若是不知情的，還以為她們遭受到天大冤屈，實際上不過是因果報應。

她們死了兒子，覺得冤枉，被她們殺掉的那些人，又能去何處喊冤呢？

夏雪宜的家人該去向誰喊冤？

從朝廷的角度而言，肯定是先把棋仙派滿門抄斬，再去追究夏雪宜。

從江湖的角度而言，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能揮劍殺別人，人家也能揮劍殺你，哪有什麼冤屈不冤屈？

黑道幫派喊冤，豈不是大笑話？

就算把她們滿門抄斬，那也是為民除害的大好事，感謝大俠懲奸除惡。

至少本地百姓看得頗為開懷。

雖然恐懼棋仙派的威嚴，不敢暴露出笑容，回家之後免不得多喝幾杯。

聽著數十人的哭嚎，澹臺鏡明立刻明白沈煉話中含義，這聲音比午夜鬼厲刺耳十倍，讓人覺得心煩意亂。

“這……這是怎麼……”

“等著看溫老大如何處置。”

溫老大的怒火已經壓制不住。

他身高體壯，壯碩魁梧，頜下鬍鬚好似鋼針，眼神比獅子更兇狠。

看著母親和弟弟的表演，溫老大心說老子忍你們很久了，既然你們這些混蛋全都想死，那就莫怪我心狠手辣。

溫老大快步攙起老孃，擺出一副孝子姿態，不斷的為夫人做出解釋。

老孃越來越激動。

溫老大同樣越來越激動。

就在解釋的功夫，老孃的身子猛的向後躺倒，腦袋重重磕在臺階上。

鮮血橫流，腦漿迸裂，死屍倒地。

眼看老孃身死，老二老四不僅沒有任何傷心，反而繼續逼迫溫老大。

老四拔出長劍。

“大哥，你也看到了，自從娶了這個女人，咱們家變成了什麼樣？如今母親去世，你還要維護那個女人嗎？

你不要侄子，不要兄弟，難道連母親也不顧？難道讓母親死不瞑目？

要不你就殺了這個女人，要不你就殺了我，反正已經害死這麼多人，不在乎多我一個，你趕緊做出決定！”

看著溫老四手中的長劍，溫老大眼中閃過殺氣，抱住溫老四，做出勸說的姿態，實則用胸口狠狠的硬懟。

溫老大練的是橫練氣功，十三太保橫練金鐘罩，渾身上下刀槍不入，即便被刀劍猛砍，也不會有絲毫損傷。

溫老四武功一般，也沒有穿防禦刀劍的寶衣，如何能夠擋得住劍刃？

劍刃輕輕一彈，反向一刺，刺入到溫老四的胸口，溫老四魂歸西天。

看到溫老四身死，溫老二擺出異常悲憤的姿態，帶著溫家的孤兒寡婦，不斷地向溫老大發出怒吼、斥責。

溫老大突然捂著腦袋怒吼，隨後在人群中亂打亂砸，竟然被人罵瘋了。

溫老二越看越是得意。

如今老三老四老五死了，老大被自己逼瘋，棋仙派萬貫家財，盡數落入到自己手中，最讓人興奮的是，老孃也已經死了，沒有任何人能管束自己。

幸運！

今天真是自己的幸運日！

溫老二得意的釋出命令，讓人把瘋癲的溫老大關到後院地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