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富很鬱悶,狂獅寨本來只有八個當家,他們的歲數都差不多,而他是最小的一個,原本幾位兄長對他十分照顧,他負責的事務都是輕鬆又油水大的,分配給他的手下也是精兵強將,他這個老么在狂獅寨混得可謂是風生水起。

不過自從方勉來到狂獅寨後他的地位就開始急轉直下。

方勉修為頗高、頭腦靈活,他辦事手段高明,接連為寨子幹了幾件大事,他在寨子裡左右逢源,從各個當家到眾多手下幾乎沒有人不喜歡他,更為重要的是,這個方勉只有二十多歲,可謂前途無量。

只半年時間,狂獅寨的當家就從八個變成了九人,方勉成了他們的九弟。

最開始楊富也沒有多想,畢竟只是多了一個小兄弟,方勉和他的關係也十分不錯,但時間一長,他發現自己在寨子中的處境似乎尷尬了起來。

方勉初來乍到,幾位兄長對他更為照顧,在資源分配上難免會向他傾斜。

一個寨子中的利益就那麼些個,此消彼長間,楊富的那份就少了不少,自己負責的事情變得不僅繁雜而且撈不到什麼好處。

若只是這般,楊富倒沒什麼,最讓他頭疼的是從方勉入夥之後,自己很少能分到新的手下,而狂獅寨又和周圍幾個林寨衝突不斷,自己不斷損兵折將很難得到補充。

就在前段時間與野林寨的火併中,楊富折損的人數是幾位當家中最多的,這讓他在寨子中的地位岌岌可危。

而方勉率領手下戰鬥雖然也十分悍勇,但他的謀略和運氣不僅讓他的手下損失不大,更是在火併中立下了最大功勞,如今就連大當家裴海對於方勉也是愈加仰仗,方勉如今在狂獅寨的話語權極重。

楊富為了補充力量,他只得親自在天斛森林中巡視,若遇到合適的人選就能編入自己手下,這就是為何靳星蘭二人會被楊富帶回寨子。

天斛十二寨說是大寨子,不過在江湖上也只是小勢力,狂獅寨又沒有周圍幾大勢力的扶持,在十二寨中也屬於中下游水平。

以馮宵的年紀、境界若是放在星河宗,他連個普通弟子都不如。

但在楊富眼裡馮宵就是個天才人物,好好培養會是自己的一大助力,若是運氣好成為老十也不是沒有可能,自己嫡系的當家人啊,楊富光想想就美的不行,這也是為什麼他對靳星蘭二人態度不錯的原因。

只是楊富的如意算盤很快就打了個空,方勉居然開口請求大當家裴海將自己帶回來的二人搶了過去,這可以說是赤裸裸打他的臉了。

如今方勉在裴海眼中的地位確實是遠超楊富的,裴海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方勉的要求。

心中的大哥如此行經讓楊富失望透頂,他心中無比憤怒卻又無可奈何,只能自己生悶氣,入夜之後,他找來一罈好酒獨自喝了起來。

正所謂借酒消愁愁更愁,楊富心如死灰,拼命往嘴裡灌酒,獨飲最易醉人,他回憶著諸多兄弟往日的情意,意識漸漸模糊了。

已經醉醺醺的楊富絲毫沒有察覺,如今狂獅寨外有大批精銳人馬聚集,而如今最讓楊富嫉妒的方勉就是他們的領頭人。

此時的方勉和其他數十人一樣都身著夜行衣,他們手上和身上攜帶的各種兵器都十分古怪,這些都是晉墨營的戰士。

“按原計劃子時三刻動手,各小隊完成任務後立即撤離戒備,千萬不要露出馬腳,否則要是誤了世子殿下的大事,不要怪我出手無情,軍法處置!”方籍在最前方面朝著眾人嚴肅說道,此時的方籍與在黃信面前判若兩人。

眾人都沒有出聲,只是目光堅定,重重點頭。

“散!”隨著方籍的一聲令下,眾人以四人為小組分散開來,他們利用墨家機關隱匿在林中,即便是高手在黑夜中也很難發現他們的蹤跡。

狂獅寨所有人都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的臨近,寨中很是平靜。

時間很快來到子時三刻,狂獅寨中的守衛也漸漸鬆懈起來,即便是再精銳,人到了晚上也難免會產生睏意。

晉墨營眾人開始行動起來,他們有方籍這個狂獅寨高層做內應,對於寨子附近的明崗暗哨無比了解,他們手中像是弩箭般的機關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很快就將整個寨子內外的守衛全部放倒在地。

每個護衛的身上都紮了一根細小金屬針,針尖之上都有瞬間讓人昏厥的藥物,這自然是出自平安穀神醫安景華的手筆。

狂獅寨在木屋外的所有人都被無聲無息地放倒,連一絲反抗都沒有做到,這就是晉墨營精銳的實力。

他們的身手再加上強悍的墨家機關和兵器,收拾這些綠林匪徒簡直是大材小用。

做完了這些,有一半的晉墨營高手開始處理那些昏迷的守衛,另外一部分人則朝著各個木屋進發。

方籍什麼也沒有做,他只是站在狂獅寨外不遠處的樹梢上看著寨子中的情況,他的手裡有一個方方正正的小木盒。

“靳前輩所在木屋已經保護起來!”

“狂獅寨八當家楊富,已昏迷!”

“狂獅寨二當家盧毅,新韓諜子,已伏誅!”

“狂獅寨四當家孫柯,已昏迷!”

“狂獅寨三當家蔡冠,東夏諜子,已伏誅!”

“狂獅寨師爺鄭茂,太初諜子,已昏迷!”

“狂獅寨大當家裴海,已伏誅!”

……

狂獅寨高層的實力放在江湖上算不上頂尖,面對晉墨營的偷襲,他們雖然也有反抗,但效果也是微乎其微。

隨著木盒中不斷傳來晉墨營高手的聲音,方籍的凝重的臉色漸漸放鬆下來,但他的眼中也有一些悲色,尤其是當他聽到裴海已死之時,他深深嘆了一口氣,表情落寞。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朝夕相處了數年,方籍若是說對這些狂獅寨的兄弟沒有一絲感情那是不可能的,但身份如此,職責如此,他只能安排將這其中很多人送上絕路,這便是諜子的悲哀之處。

從晉墨營高手們的言語中可以知道,這些狂獅寨高層或是其他一些人都有另外的身份,就算是這個沒有大勢力扶持的狂獅寨都有各個勢力的滲透,那些被扶持的天斛森林寨子更不必多說。

方籍在狂獅寨的這幾年自然沒有閒著,利用晉墨營的力量,他幾乎把狂獅寨所有人的底子摸了個遍,當這些人的另外身份被方籍得知的時候,他們今天的結局便早已經註定。

在已經確認所有小隊都完成任務之後,方籍向狂獅寨疾馳而去,他沒有去檢視裴海的屍體,也沒有再去找靳星蘭和黃信,而是來到了八當家楊富的木屋。

方籍拿起一碗涼水吞進了嘴裡,隨即全都噴在了楊富臉上。

楊富悠悠轉醒,他本就已經醉了,根本沒有察覺到晉墨營的突襲。

“咦?九…弟?你來的…正好,快陪哥喝點!我…酒呢?”楊富依舊滿臉通紅,他眯著眼睛晃晃悠悠說道。

“楊富,裴海死了!”方籍一臉嚴肅說道。

“大…哥?別…開玩笑了,大哥武藝高強怎麼可能輕易就死了!不是你在開八哥玩笑就是我還沒睡醒,原來你小子是我的夢魘啊!”楊富露出一臉傻乎乎的笑容指著方籍說道。

正在這時,房門再次被推開,一位黑衣人站在門外抱拳說道:“報!裴海的人頭帶到!”

“來的正好,拿來吧!”方籍面無表情說道,他的臉上沒有絲毫喜悅。

黑衣人將一個被黑布包裹的東西拋了進來,方籍穩穩將其抓住。

“楊富,睜開眼看看,這是什麼!”方籍轉手一拋將東西扔向楊富。

楊富雖然還沒有醒酒,但他的身手還在,穩穩接住了那個黑布包裹。

“九弟,這是…什麼東西?給…給你兄長帶來的好…酒?不是哥…說你,一罈酒哪…哪裡夠?”楊富一邊說著一邊解開包裹。

黑布落下,楊富手裡捧著一個血淋淋的東西,那正是狂獅寨大當家裴海的人頭。

裴海死不瞑目,他雙目圓睜,口鼻溢血,看起來十分猙獰。

“咦?大哥,你也來了?要不要一起喝點?你怎麼還生氣了?”楊富依舊眼神茫然,他捧著裴海的頭醉醺醺說道。

“楊富!看好了,你手裡的是裴海的頭顱!大當家的死還不能讓你醒酒嗎?”方籍大喝道。

楊富甩了甩腦袋,眼神彷彿恢復了一絲清明,他定睛觀瞧手中之物,突然發出一聲驚呼:“啊!”

因為太過震驚,他一下把人頭拋向了空中,人頭落在地上滾向一旁。

此時的楊富一臉冷汗,眼神中滿是恐懼,驚嚇讓他瞬間醒酒。

“老九,這是怎麼回事!”楊富瞥了一眼裴海的頭顱,他立刻收回目光看向方籍說道。

“既然你已經醒酒了,我不妨告訴你,正如你所看到的,裴海死了,不僅如此,盧毅、蔡冠、薛達…他們都死了!而兇手就是我,或者說是我所屬的勢力!”方籍開門見山說道。

“他們都死了…?”楊富目光呆滯,喃喃自語。

“盧毅、薛達是新韓諜子,而蔡冠是東夏諜子…”方籍挨個把其他勢力滲透的力量一一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