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日上三竿,二壯才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的看著屋頂,昨日的記憶很是模糊,連自己如何到了床上都記不清了,頭一陣陣的疼,胃裡也有些翻騰,渾身難受,顯然昨日是喝醉了。

他揉了揉太陽穴起床梳洗去找顧西風,顧西風去星河宗後他的房間一直留著,二壯住的是另外收拾的一間廂房,來到顧西風的房間,裡面的被褥已經疊好,並沒有顧西風的蹤跡。

二壯去找孫哲平,此時的孫哲平正坐在桌邊吃著早飯,見到二壯進來,示意他坐下。

“趁熱喝點粥,可以緩解醉意,你這長的五大三粗的,酒量真是差啊。”孫哲平有些嘲弄道。

“讓老師見笑了,小風呢?”二壯憨厚一笑問道。

“已經走了,他本就是路過,天還沒亮就出發了。”孫哲平平靜說道。

“啊?這就走了?也不說一聲,真不夠意思。”二壯吃了一驚,抱怨道。

“他去看你來著,見你睡的太沉沒忍心叫你。”

“哎,不知道下次見到會是什麼時候了。”二壯輕嘆一口氣,小口喝了一些熱粥,胃裡舒服了很多。

“快吃吧,吃完我有話要說。”孫哲平放下碗筷,看著二壯吃喝。

二壯吃的雖然快但飯量也大,過了老半天才吃完,孫哲平一言不發的看著他吃,二壯肚子裡有了食物,昨日的醉意幾乎完全消失了。

“吃完了?”孫哲平問道,起身開始收拾。

二壯點了點頭,也幫忙收拾起來,很快桌子就乾乾淨淨了。

“二壯,我有話要跟你說。”孫哲平嚴肅說道。

二壯見老師這種模樣也是心中一凜,態度恭敬的站立起來。

“二壯,你也跟我修煉了三年了,你本是跟老陸學習刀法,老陸有事離開,不得已只能把你交給我來教導,我又不擅長刀道,只能教你一些功法的修煉和兵法韜略。”

“你的記性不好,在用兵之道上悟性倒是不錯,這幾年也算是小有所成。”

孫哲平不緊不慢的敘說著,二壯對於今日孫哲平的反常表現有種不好的預感。

“以你如今的實力學識如若從軍,在軍中打磨幾年最低也能熬個一官半職,若是有大機緣,就算當上一軍統帥也是有可能的。若是不從軍,最不濟也能去謀個衙役噹噹,也能溫飽一生。”

孫哲平繼續述說道,這古怪的氣氛讓二壯渾身不自在。

“老師,你到底想說什麼?”二壯忍不住了,急切問道。

“二壯,記住,任何時候都要耐得住性子。”孫哲平微微蹙眉說道。

“弟子謹遵教誨,可是老師,你今天很不對勁,到底怎麼回事?”二壯雖然極其不安卻仍保持恭敬。

“你聽我說完,莫要插嘴。”

見二壯種種點頭,孫哲平繼續說道:“如今西風幾乎不在星河宗停留,我也沒必要一直在此守著,今日我會離開,去很遠的地方。”

“啊,老師,你要去哪,還回來嗎,什麼時候回來。”一聽孫哲平要走,二壯急了,連忙追問。

“都說了不要插嘴,人還沒走就不聽老師的話了是嗎?”孫哲平拍了一下桌子,語氣有些怒意,說完止不住的咳嗽。

見孫哲平生氣了,二壯不安的觀察著孫哲平。

“弟子知錯了。”二壯膽怯說道,言罷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去哪裡、幹什麼都跟你無關,”見二壯不再插話,孫哲平繼續說道:“我去意已決,你不用勸我,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

“一個是留下來平平淡淡過日子,在這裡娶妻生子度過一生,另一個選擇是跟我走,你會過上完全不同的人生,而且你很可能無法顧及現在的家,甚至有可能禍及家人。”

“這…”二壯沉默了,他很想和老師一起走,卻是不捨與家人分開。

“你也不用馬上告訴我決定,回去好好想想,我也需要準備準備,傍晚時分我才會離開,到時候是去是留你給我一個準信兒。”

“是,老師,我回去想想。”二壯離開宅院往家走去,整個人魂不守舍的。

“老二回來啦。”母親見到二壯走進家門說道。

二壯卻是沒有說話,呆呆的站在院子裡,看著自己熟悉的一切,想到老師剛剛說的話,不知如何是好。

母親見二壯的模樣頗為奇怪,卻是沒空搭理他,她還得給下地幹活的丈夫和大兒子做午飯,一陣忙碌,廚房中傳來了好聞的飯菜香氣,二壯母親從廚房走出。

“我去叫我爹和大哥吃飯。”二壯搶先說道,說完便匆匆跑出家門,不一會兒便來到自家田地旁,此時的父親和大哥背對著他,正賣力的往已經開好的溝中施肥播種,此時正是晌午,太陽高懸,兩人的汗水打溼了薄衫。

看到如此辛苦的父親和大哥,又想到每天在家裡忙活的母親,他這個兒子和弟弟對於這個家實在是沒有出過什麼力,幾乎所有生活的擔子都是家人替他擔著。

這時,父親和大哥兩人轉身看到了二壯,不用二壯說什麼,兩人開始收拾傢伙,走到二壯身邊,父親看出二壯情緒不對,粗壯的大手拍了拍二壯的肩頭說道:“老二,怎麼了,有什麼煩心事跟爹說說。”

“爹,沒事,走,回家吃飯,今天娘做的飯可香了。”二壯擠出笑容,大大咧咧說道,父親也是個粗人,也沒有往心裡去,只當小兒子在愣神。

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的吃著午飯,二壯一邊吃著熟悉的味道一邊注視著自己的家人,父親母親如今身體還算硬朗,但臉上也有了一些皺紋,頭上也有了不少白髮,父親原本筆挺的腰板如今也有些佝僂。

大哥與自己長相很像,卻比自己更加憨厚,他比自己大了將近十歲,從小就對自己特別好,如今的大哥也要成婚了。

大哥看到二壯在看自己,嘿嘿一笑說道:“老二,怎麼了,今天總感覺你心裡有事,是不是看上哪家的丫頭了,沒事,有的話跟哥說,你這年紀也不算小了,大哥帶你提親去!”

說著大壯把二壯摟了過去,用力揉了揉他的頭。

“老大,別拿你弟弟打趣,你也是要成親的人了,做事穩重些。”母親看不下去了,教訓起大壯來,隨即轉頭看向二壯說道:“老二,你大哥成親的時候你可得好好出出力氣,要不然枉對老大從小就對你那麼好。”

“娘,我知道,到時候我肯定出十二分力氣。”二壯保證道。

大哥要成親了,我真的能安心離開嗎?

吃完午飯,二壯爹和大哥小憩了一會兒,就又去下地幹活了,二壯心中如堵著一塊石頭,就拿起長刀朝著木柴發洩去了。

可是沒過多久,村裡的一個小娃就跑進了自己院子,“嬸兒,二壯哥,不好了,叔他們在地裡和張旺財他們家人打起來了。”

二壯心說不好,也沒有等母親,飛快的朝著自己家田地奔去。

張旺財在村裡可謂是十分囂張,並不是因為家裡有權有勢,只是因為自家人丁興旺,光兒子就有四個,還有兩個女兒也已經嫁人,嫁的還是本村人。

算起來,他們家成年男丁就有七個,在村裡可謂是無人敢惹,二壯家的田地與張旺財家挨著,平時也沒少被他們家人欺負,不過二壯的父親和大哥都很老實,倒是沒有爆發什麼大的衝突,不知今天究竟為何。

二壯很快便看到了在地裡被張旺財一家圍住的父親和大哥,張家人正對著父親和大哥拳打腳踢。

“住手!”二壯一聲怒吼衝了上去,張旺財見來人是二壯,不屑一笑,招呼著兩個兒子就迎上了二壯,哪隻二壯一拳一個把他的兩個兒子打倒在地。

張旺財的兩個兒子被打倒後便沒了動靜,生死不知,這可把張旺財嚇壞了,急忙上前檢視,一看發現只是暈了過去,怒氣上湧,招呼著自己的另外兩個兒子和女婿一起向二壯衝來。

面對這些普通人,二壯怡然不懼,三下五除二全部放躺在地,這次卻是沒有打暈,因為二壯有話要說。

張家人躺在地上一片哀嚎,驚恐的看著這個不知何時變得如此厲害的周家老二。

“今日老子饒你們一次,要是再敢欺負我的家人,老子打斷你們的腿!”二壯憤怒道。“滾!”

張家人連滾帶爬的起身,攙扶著逐漸轉醒的兩兄弟灰溜溜的跑了。

二壯急忙上前檢視父親和大哥的傷勢,還好來的及時,傷的並不嚴重,田裡的活計是幹不了了,三人一同回到家中,二人的傷可把母親嚇壞了,又是端熱水又是找藥的忙活起來。

二壯一邊給大哥擦藥一邊詢問緣由,原來是張家小弟嘴賤往自己未過門的嫂子身上潑髒水,說的十分難聽,大壯聽不下去跟他們理論,對方仗著人多就動起手來。

“這幫混蛋,我打他們打輕了。”二壯憤然。

“算了吧,老二,都是一個村的,低頭不見抬頭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父親勸道。

二壯看著這個被欺負了還忍氣吞聲的父親,心中做出了抉擇。

傍晚時分,二壯找到了孫哲平,此時宅子裡有兩匹駿馬,二壯心中一動。

二壯走進屋去,看到孫哲平靜靜的看著他,似乎在等著他的答案。

二壯一咬牙說道:“老師,我現在不能跟你走,父母在不遠…”還沒等二壯說完,孫哲平就打斷了他。

孫哲平擺了擺手說道:“知道你的決定就可以了,我住的那間房裡的書你以後都可以隨意觀看,院子裡有匹馬原本是給你準備的,隨你處置,這是這宅子的鑰匙,也留給你了,以後練功看書隨時過來。”

孫哲平說著把一把鑰匙放在桌子上,起身走到院中,把其中一匹馬牽出院子,二壯急忙追了出去。

只見孫哲平翻身上馬,馬兒朝著村外大路方向奔去。

“老師,保重。”二壯含著淚大喊。

孫哲平只是輕輕向後擺了擺手,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夕陽照在他的身上,一人一馬,顯得格外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