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站寧靜的夜被一陣突突聲打破。

繳獲後抬進山的摩托車發動機響起。

分割槽支援的電訊員一番搗鼓下,給指揮部通了電燈。

雪亮的摩托車大燈掛在帳篷頂,亮瞎了團長首長們飽經硝煙的眼。

一片嘖嘖聲中,陸團長的高光時刻終於到來:“小事,小事爾.”

會開了大半夜,摩托車突突聲響了大半夜。

這玩意兒就是好,不用聞煤油的煙味,也不用擔心第二天臉上一臉的黑灰。

天快亮的時候,東倒西歪睡得囫圇中,有人從宿舍中出去小解。

看到空地上有人在搗鼓相機三角架,還以為是師裡宣傳部門的人準備給大家合影留念,也沒甚在意。

直到某位看到搗鼓照相機的是原來師裡的護士西施,湊上去搭腔,才知道照相機是獨立團繳獲的裝備。

這東西比槍炮都要難伺候多了。

訊息直接在大通鋪、地鋪上迅速傳開。

原本還有兩個小時覺可以睡的團長們也不睡覺了,就連睡在隔壁的人也全擠到一個房間裡,直接坐在大通鋪裡開始拉家常。

要是政委知道這些團長們精神這麼好,肯定會直接讓大夥兒開會開個通宵。

炊事班。

正在吃早飯的一眾團首長們看陸團長的眼神全變了。

早飯後。

獨立團宣傳幹事要給到酒站開會的一眾團長拍個集體照留念。

宋小瓷的心情別提有多興奮。

這麼多首長齊聚,她還是第一回見到。

以前在師裡都從沒見到這麼多的首長。

出於保密規定,不能給政委拍照。

合影結束,一眾團級首長開始要求拍單人照。

這個要求很合理,出於宣傳需要,有時候甚至需要將團長們的照片稍作處理後公開見報。

膠捲被敵工部的同志拿走。

沒有人知道,膠捲中還留有漢奸拍攝的照片底片。

會議繼續進行。

宋小瓷找李響要了一個新的膠捲,躲在暗室裡摸索關將膠捲裝上。

會議現場不能拍,所以她打算給獨立團的功臣們都拍個單人照

羅富貴卻不願意拍,李想說自己不上鏡,馬良藉口以後要進敵佔區,不願意留下照片。

所以,重新裝上膠捲後,只給來得及給圍著圍裙的牛大叔以及大狗各拍了一張.

其他人.沒資格。

宋小瓷以前在師里根本沒辦法正常工作。

經歷過師部一攬子風波後,她格外珍惜在獨立團的宣傳幹事工作。

她是個學生不假,但是一個人真要塌實肯幹,特別是在某個經驗豐富的首長的親自指點下,成績自然不會太差。

甚至可以用成績斐然來評價。

酒站村兒童小學老師、婦女識字夜校班老師,衛生隊文化提高班教員,獨立團宣傳幹事,婦女救國會主任.

一大攬子職務掛在身上,沒辦法,指揮部拋開不論,酒站就數她有文化呢!

以前這些事都是蘇青在做,要兼顧情報系統,對全團人員政治審查,定期向上級報花名冊,軍屬烈屬安撫

蘇青離開後,情報系統不能交給什麼經驗都沒有的新人,政委安排小劉接手情報系統。

在獨立團,宋小瓷不管做什麼都會得到支援,以至於她覺得找到了實現自己價值的地方。

甚至已經學會步槍射擊三點一線。

她要練槍,戰士民兵一人勻一發子彈也能管夠,以至於她的槍法甚至比某些老兵還厲害。

雖然沒上過戰場,百米內打個胸靶槍槍能上靶。

至於聽說新兵上戰場會尿褲子.她覺得根本不可能。

工作、生活.都很充實。

河對面喧囂了她一陣後,王小三過來給胡義送飯。

宋小瓷扛著三角架、揹著相機,毫不猶豫跟著來了。

要宣傳就得有素材。

採訪羅富貴時那貨滿嘴跑火車,李響三棍子打不出兩個屁,大狗更是一看到她就是一副痴呆傻鳥般瞠目結舌說不完整一句話。

連拍個照片都難。

小丫頭原本是最好的突破口,偏偏在小丫頭在敵工部熬了整整一個通宵。

天亮後回到禁閉室倒頭就睡,誰也不敢打擾她的白日夢。

宋小瓷很清楚,昨天政委讓她開啟水只是個藉口。

門外就有警衛員,怎麼也輪不到她提著暖水瓶子去炊事班。

政委沒說哪些事她不能知道,意味著並不涉及保密。

她的想法很簡單,既然小丫頭那邊暫時打聽不到訊息,找胡義肯定沒錯。

在師裡的時候想拍照片沒相機,小丫頭生生給她繳獲了一部,還是那種非常先進的型號!

雖然她到現在也只知道衝曬照片的大概流程,衝不了照片可將底片送去師裡,師裡有專業的人才。

並不妨礙她的夢想在一步一步實現。

胡義看著額頭冒汗獨自扛著架子相機過來正忙碌的宋小瓷,問過來的送飯的王小三:“她這是要幹什麼?”

“嘿嘿,照相啊.”王小三一臉得意:“就連團長要照個相都得到聽她指揮,她專程來給你跟丫頭拍照”

胡義將窩頭塞進嘴裡,嘟噥:“讓她去拍傷員,拍村民,拍那些墳頭.”

旁邊王小三點點頭回答:“我也沒拍.”

正打著小鼾的小紅纓聽說要拍照,張開眼只說了一句:“不拍.”

宋小瓷知道胡義跟小丫頭的脾氣,沒有繼續堅持。

自己一個人辛辛苦苦扛著相機過河,擺好了架勢自然也不能浪費,最後直接拍了兩個沒窗戶的禁閉室。

王小三趕緊幫忙,將三角架送回到團部。

這可是團裡電臺、摩托車、電話四大先進裝置之一。

小紅纓打了一個哈欠探出頭:“狐狸.”

胡義趴在視窗,愣了一下,跟著笑。

小紅纓瞪大眼:“你笑什麼笑?”

胡義一本正經:“我還以為看錯了人,哎,你的小辮兒呢?”

“敵工部的那黑無常說我不符合著裝要求,當即讓衛生隊小紅拿剪刀剪了”小紅纓只留下齊耳短髮,兩眼發紅:“人家以前在師裡學習時都沒人說.”

“我覺得不留辮兒也不錯,還能省一根頭繩.”胡義安慰道。

“你也取笑我?我知道,你就是喜歡狐狸精那個髮型.”

胡義無語,轉了話題:“老秦昨天晚上到了,過來跟我談了半晚上”

小丫頭不再糾結頭髮的事兒,兩撇小眉毛一挑:“狐狸精是不是今天也會來?”

“嗯”

“你是不是真的喜歡狐狸精?”

胡義沒有說話。

”你要是想跟狐狸精結婚,還有個辦法.“

胡義忍不住問:“什麼辦法.”

小紅纓狠狠的道:“我就不告訴你.”

胡義才不緊不慢地縮回身體:“那行,你繼續得瑟吧,我要睡覺了。”

小丫頭立即瞪眼:“大白天睡什麼覺,再說一會。”

“不說了,我準備做白日夢。”胡義的聲音從視窗飄出。

“你想夢見什麼?狐狸精?”

“我去夢有些人如何被審查了一夜。”

“啊?”小丫頭聞言直接在從窗臺翻出來,趴到隔壁視窗:“我還真以為你不想知道呢”

胡義躺在床上,兩手墊在腦後,面無表情語氣淡淡:“不就是了解南邊友軍敗退後留下的空檔嗎?”

小丫頭立即興奮:“不全是,從我們進東部平原上一直到我們回來,加上團長大叔那邊,我都說了兩遍了.”

胡義坐起來,一臉不解:“平原上的事有分割槽彙報,怎麼會找你問這些事兒?”

小紅纓神秘的笑:“嘿嘿,上級原本安排何大武進陵縣特務營,你猜結果怎麼樣?”

胡義一頭黑線:“你不說我哪知道?”

“嘿嘿,四地委跟上級打報告,要讓齊老匪的犧盟會服從他們指揮”

這個結果並不出胡義所料,但是小丫頭絕對有對策:“結果呢?”

“大首長安排敵工科黑無常問我詳細情況,你猜結果會怎麼樣?”

“你要不隨便給人起綽號.”胡義頓了一下:“你跟誰學的說話老是吊人胃口?有事快說!”

“我跟敵工科的黑同志說鬼子兵力空虛,偽軍不堪一擊,大首長打算出山去平原實地調查研究今天開會要討論這件事,大首長打算了解各個根據地敵人的實際情況,準備挑個地方發動區域性反攻,先收復一部分鄉鎮,如果條件許可,再打幾座縣城!”

胡義搖了搖頭:“總部有情報系統,師裡也會根據各分割槽實際情況制定對敵作戰計劃,前期已經安排各部進入敵後,說明上級早有這個打算.”

小紅纓愣了一下,有些洩氣:“照你這麼說,找我…只是瞭解打鬼子戰鬥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