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戶搬離了,有的會帶走寵物,有的就原地遺棄了。

快到年關,最近流浪貓更多了。

晏鶴清上到3樓,他門口還堆著剩下的幾箱貓罐頭,晏鶴清開門,沒有換鞋,將食物掛到門後,又關上門,抱起四箱貓罐頭下樓。

四箱貓罐頭有些重量,晏鶴清搬起來還是有點吃力,他走得很慢,到他常喂野貓的地方,他將貓罐頭一一開啟,蹲下襬在地上,然後輕輕喚了幾聲。

不多會兒,接二連三有貓從暗處竄出來,晏鶴清常來餵食,它們早已經熟悉,毫不設防大快朵頤。

高階罐頭全是好肉和湯汁,野貓們吃得特別快。

晏鶴清腳邊有一隻特別瘦小的貓,他靜靜守著,不讓其他貓過來搶食,等小瘦貓吃完,饜足著開始舔毛了,晏鶴清這才起身回家。

*

快到單元樓門口,他就看見了一輛賓士。

霸道橫在路中間,連車門都沒關,可想而知車主下車時多憤怒。

陸牧馳來與不來,都在晏鶴清計劃中,只是分早晚而已。

他腳步不停,平靜踏進單元樓。

剛進去,破風聲響起,有東西從他臉頰擦過,重重掉到他身後。晏鶴清的右顴骨有著明顯的刺痛,應該是被劃破了,他微微側目,他身後不遠,靜靜躺著墨綠色的筆記本,葉子底紋潤潤地泛著光。

晏鶴清沒有出聲,倒是陸牧馳先沉不住氣了,他雙目噴火瞪著晏鶴清,“林風致的日記本,是你故意落到我車上。”

晏鶴清長睫低垂,眼底有淡淡的流光。

他瞬間捕捉到了關鍵資訊。

陸牧馳不記得林風致的字跡。

網際網路時代,大家交流基本是打字了。

電光火石之間,晏鶴清想到了一個絕佳的應對辦法,甚至間接助攻他接下來的計劃。

晏鶴清轉身彎腰,撿起了筆記本,不動神色緊捏在手裡,隨後他回身,雲淡風輕對上陸牧馳的怒容,“是。”

陸牧馳絲毫沒有懷疑,晏鶴清是林風致的親哥,兩人私下一直在聯絡,晏鶴清拿到林風致的日記本太正常了。

陸牧馳眼眸危險眯起,他緊緊盯著晏鶴清,“為什麼這麼做?”

晏鶴清明知他喜歡林風致,卻讓他看到林風致的日記,故意讓他去捉姦,難道……

有答案呼之欲出,陸牧馳心口莫名跳得有點快。

晏鶴清沒有直接回答,他眼波澄淨,如同兩泓泉水,平靜對上陸牧馳的審視,“是啊,為什麼呢。”

一樓的感應燈應聲亮了,淡橘光芒落到晏鶴清臉上。

他右臉,離眼尾很近的地方被筆記本劃出了一小條口子,冒了淺淺的血痕,像是在下眼瞼拉出一條淺紅色的眼線,那隻淺褐色,略帶沙金色的狐狸眼,在昏暗的光線裡,有一種勾人奪魄的天然嫵媚。

陸牧馳喉嚨猛然發緊,這種感覺,他剛才看到林風致裸體都沒出現過。

他語氣無意識放緩,“是我問你,不是你問我。”

晏鶴清面容沉靜,“答案是靠自己挖掘,不是別人告訴。”他抬腳,陸牧馳堵在樓梯口,他擦著陸牧馳手臂而過,“謝謝你的貓罐頭,它們吃得很開心。”

晏鶴清上樓了,不疾不徐的腳步聲,直到聽到關門聲,陸牧馳才猛然回神,他仰頭,望著漆黑的樓梯間,腦海裡的答案,逐漸成形,晏鶴清不願做林風致的替身,又故意讓他發現林風致喜歡他叔,難道是因為——

晏鶴清在嫉妒?

他……喜歡他?

心臟砰一下,跳得有些猝不及防。

關上門,晏鶴清換好鞋,先去了廚房,沒有開燈,藉著窗外淡淡的路燈光,他翻開筆記本,撕下那頁日記,再翻出備用的火柴,劃了一根,橙紅色的火焰小小地發著光,晏鶴清點燃了頁角,伸到水池裡。

他靜靜望著燃燒的紙片,火光倒映在他瞳孔,像是兩團熱烈燃燒在他眼底的火焰。

很快,黑色的小碎屑一點一點往下落。

燒乾淨後,晏鶴清開啟水龍頭,將一堆灰燼徹底地,乾乾淨淨衝進了下水道。

回到房間,被刮傷的地方隱隱作痛,他在傷口貼了一張創可貼。

*

翌日,晏鶴清如往常一樣,按時起床,背完單詞吃早餐,隨後出門上班。

週日沒什麼生意,晏鶴清很清閒地做完了他在咖啡館的最後一天。

張青從店長那兒得知晏鶴清過後不來了,雖然早知道有這一天,但來了,張青第一次覺得,時間其實過慢點,也挺好。

她跑去廚房裝了一大袋寵物奶油,收拾好有些低落的心情,笑容明媚出來遞給晏鶴清,“以後有空,或是想給小傢伙們加餐了,隨時回來啊!”

晏鶴清接過,微笑道謝,“謝謝。”

最後結工資,店長還多給晏鶴清發了三千塊獎金,提醒了他好幾遍,“下次打暑期工寒假工,店裡永遠歡迎你!”

晏鶴清答應了。

提著寵物奶油,還有最後一次員工價買的奶油小方,晏鶴清離開了咖啡店。

路過陸氏總部,他抬眼看了看,頂樓還是隱在最高處,完全看不見。昨晚,陸凜應該沒有看見他吧?

收回視線,已是深冬,天氣刮在臉上有點疼,晏鶴清往上提了下圍巾,遮住下半張臉,踩著昏暗的路燈,走向了地鐵站。

回到家快八點了,晏鶴清沒有做飯,他倒了一杯熱水,開啟奶油小方,安靜地吃他今天的晚餐。

記憶裡第一次吃蛋糕,就是奶油小方,簡單的奶油上面放著一小顆糖水櫻桃,其實糖水櫻桃的味道特別奇怪,但似乎因為是媽媽買的,他總是吃得很開心。

解決完奶油小方,晏鶴清拉開茶几的抽屜,裡面安靜躺著彩虹橋福利院的工作證。

藍色掛繩,一張寫著彩虹橋福利院的卡片塑封。

晏鶴清拿出工作證,又拿過書包,開啟夾層。

拍身份照時,他順便要了一套免冠照備用,他翻出免冠照,一共有八張,上下兩排各四張。

晏鶴清拿過剪刀,仔細剪下一張免冠照,又從塑封裡抽出工作證,照片處貼上免冠照,姓名欄,他旋出鋼筆蓋,列印字一樣的楷書,工整寫下三個字,晏鶴清。

填完工作證,晏鶴清塞回塑封裡,隨後他放到桌上,摸出手機對著工作證拍了一張照。

[明天的新工作。]

連著圖片文字,發了一條僅陸凜可見的朋友圈。

現在他通訊錄多了一個林風致。

林風致每天都會發一條朋友圈,拍風景或是拍美食,昨天沒發,估計是受了不小的刺激。

晏鶴清不清楚陸凜昨晚有沒有去2120房間,他發這條朋友圈,是想測試一下陸凜對他的態度。

如果陸凜對他有了好奇,他不會毫無反應。

上次他去福利院,離開時接待他的工作人員接了個電話,說有企業贊助福利院,後來他回想,那個企業應該是陸氏。

晏鶴清猜測陸氏應該是在做公益。

做公益,不可能只去一次。

陸凜明天有理由出現。

而普通公益,陸凜不需要次次出現,如果他明天出現了,說明陸凜看到了他的朋友圈。

晏鶴清放下手機,給自己放了今天晚上的假,不再複習。

後天就開始期末考,他已經準備好。

難得放鬆,晏鶴清選擇好好睡一覺,洗完澡,他給多肉淋了水,就上床休息了。

也不過九點。

……

陸凜看到了晏鶴清那條朋友圈。

藍底的免冠照裡,少年的模樣乾淨清爽,嘴角是淺淺上揚的弧度。

把證件照拍如此優秀,陸凜只見過晏鶴清。

如此單薄的男生,也只他一個。

腦海又浮現昨晚宴會一瞥的背影。

隨後陸凜放下手機,拿起坐機聯絡助理。

電話很快接通。

“彩虹橋福利院的送禮物安排在哪天?”

週日聯絡他,助理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聽到是福利院的事,他鬆了口氣,馬上回:“下週六。”

“提前到明天。禮物清單現在發我。”

陸凜掛了電話。

助理大跌眼鏡,陸凜竟然在意送禮物這種小事,這還是頭一次!

並不是陸凜不管小事,只是陸氏旗下有幾十萬員工,每天啟動的專案動輒就是上百億,要大大小小的事都過目,陸凜一天24小時不休息也處理不完。

陸凜只處理大事,其他小事,自然是由他們領薪水的處理。

助理趕快發了清單過去。

陸凜開啟郵箱,下載禮物清單仔細瀏覽,都是常規的文具,圖書,玩具,衣服,奶粉零食,還有福利院最需要的尿不溼。

瀏覽到最後一頁,陸凜又給助理打了個電話,“加一個光之立方。”

助理知道光之立方,陸凜辦公桌就有一個,是一個創意透光擺件。

只是和普通光之立方不同,陸凜那隻擺件,是純水晶製作。

據說幾十萬一個。

助理不明白陸凜為什麼要加一個擺件送福利院,但老闆吩咐的事,照做就完事。

助理將光之立方添進了清單,他想到一件事,馬上詢問,“您明天要去?安排的媒體是否再增加一些?”

“取消媒體。”陸凜抬手看了眼時間,“明早九點出發。”

言下之意,他去。

助理回,“我馬上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