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四章，虛幻與現實

藉著暗澹的月光，詹迪斯看到索林手中的鐮刀狠狠地插入那個老婦人的胸膛，就像是用餐刀切開鬆軟的麵包一樣輕鬆，沒有意外的話，她死定了。

“真抱歉，這可能會有點疼。”索林握緊鐮刀的長柄，他墨綠色的雙眼盯著自己的獵物，這濃重的虛空之力讓他皺起眉頭，並不是因為討厭暗影，而是這股力量太過於駁雜了。

純粹的虛空看起來實際上非常絢麗——深邃的紫色帶著腐蝕，而老婦人身上的能量波動則看起來那麼讓人……噁心。

“咳咳……主人會把你……吃掉……”老婦人身上的觸手開始劇烈的扭動，那佈滿粘液的觸手好幾次朝著索林的脖子伸過去，但卻被術士身上的火焰擊退。感受到自己身體的愈加虛弱，她不禁用憤恨的目光看著索林。

“或許真的會有那一天，但是我能夠確認的是你一定沒有機會見到那一幕。”索林略微使勁，於是鐮刀便將老婦人的胸膛徹底剖開，跳動的心臟呈現出詭異的黑紫色。

“親愛的主人，我就不再跟您客氣啦！”索林的耳邊傳來烏薩勒斯的話語，鐮刀的語氣有些急迫，它真的有些“餓了”。

“那麼——吃掉她吧。”索林隨口說道：“吃人的怪物在今天將受到最嚴厲的懲罰……以彼之道，還之彼身。”

在詹迪斯的注視下，索林手中的那一把鐮刀突然爆發出一股邪惡的能量，這股能量將老婦人的身體包裹在其中。

“不——主人，請救……”老婦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發出一聲慘叫，緊接著便是恐怖的咀嚼聲音！

對於烏薩勒斯來說，不管眼前的血肉多麼噁心，它都能夠將其轉變成自己愛吃的“食物。”

被虛空浸染的靈魂最美味不過了，索林甚至能夠聽到武器發出滿足的嘆息聲。

進食沒有花費太長時間，當最後一絲能量回歸鐮刀中後，老婦人的身體已經消失不見，留下來的只有些許殘留的灰盡，不管是肉體還是靈魂都被非常乾淨且衛生的清理。

“嗯……原來如此。”索林站在那裡，從烏薩勒斯那裡他得到了想要的資訊。

索林微微點了點頭：“看來今晚還得繼續忙活一會兒才行。”

考慮片刻後，索林對詹迪斯說道：“你就在這個村子裡找個房屋休息一下吧，我去去就來。”

“我還是跟在你後面比較好……”詹迪斯咬著嘴唇說道，對她來說，一個人待著實在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那就跟緊我，另外不管看到了什麼都不要胡思亂想，更不要輕易的相信某些聲音。”索林隨口說道：“不然你也會變成像剛剛那個老傢伙那樣。”

詹迪斯臉色一白，如果她變的那麼醜陋，還不如直接去死……在這一刻女孩似乎又有些不想去了。

索林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他拄著鐮刀慢步走進這座巨大的房子，一進門就有一股濃烈的臭味撲面而來。

“咳咳……真噁心！”索林用手捂住自己的鼻子，他隨即召喚出一團邪火將黑暗的房間照亮，這才發現四周的角落裡堆滿了白骨，碎肉還有人類身上奇奇怪怪的零件。

房屋的中央是一個血跡斑斑的祭臺，祭臺上還躺著一位被大卸八塊的倒黴鬼，他的眼睛已經消失不見，空洞洞血淋淋的眼眶看起來分外恐怖。

“這究竟是怎樣邪惡的村子……”詹迪斯努力抑制自己嘔吐的慾望，在女孩的內心深處，她開始認為索林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那麼的有意義，或許殺戮並不最為正確，但效果卻立竿見影。

砰的一聲，索林將祭臺推倒，露出了下面黑漆漆的洞穴。

“找到你啦！”

索林勾起嘴角輕聲說道，他直接俯身鑽了進去，而詹迪斯在猶豫了片刻後也跟了過來。

越往裡面走，空氣也就越為混濁，而在穿過一條狹窄的通道後，索林直接給自己和詹迪斯施加了魔息術。

“不要呼吸這裡的空氣，否則你會被蠱惑。”索林提醒了一句，下一刻一根粗壯的觸手突然從旁邊的岩石裡鑽了出來，直直朝著索林襲去。

“似曾相識的攻擊，但你把我想的太過愚蠢了。”索林身上的邪能護盾將觸手的攻擊完美的抵擋，然後他召喚出一隻由邪能構成的大手將觸手緊緊捏住。

刺啦一聲，粗壯的觸手被直接捏斷，墨色的汁液四處飛濺，液體灑落在地面上發出嗤嗤的響聲，顯然具有極高的腐蝕性。

“把你的法力護盾撐起來。”索林回頭對詹迪斯說道：“否則毀容了可別怪我沒提醒！”

“兇什麼……”女孩低聲吐槽一句，但還是乖乖的在釋放奧術護盾。

兩人繼續向前走，短短二十多米的距離，已經有超過十幾條觸鬚被索林扯斷。

黑漆漆的通道內閃爍著墨綠色的光芒，那是索林召喚出的邪火，詹迪斯跟在他的身後，她感覺自己的腳底很是粘稠，似乎是踩在了淤泥地上。

地上究竟是什麼？詹迪斯忍不住低下頭看了一眼。

而在低下頭的一瞬間，女孩的頭腦突然變得有些迷湖，她看到了一雙黑漆漆的眼睛。

“詹迪斯……你能聽到我說話嗎？”走在前面的索林突然問道。

“哦，我當然能聽到。”詹迪斯回答道，她感覺有些奇怪，但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你害怕了對嗎？”索林突然笑了起來：“我能夠感覺到你內心的恐懼。”

“沒有……”詹迪斯搖了搖頭，然後她又慢慢點了點頭：“沒錯，我害怕了，我很害怕永遠留在這裡。”

“那我們就出去吧。”索林很是坦然的說道：“離開這裡，遠離恐懼。”

“可以嗎？”詹迪斯看著索林黑色的雙眼：“你剛剛還說要走到底的。”

“我把你看的更加重要。”索林輕聲說道，他緩緩走到女孩的面前，然後輕輕抱住她。

“走吧，我們永遠的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索林牽著詹迪斯的雙手：“你只需要跟緊我的腳步就行。”

“好！”詹迪斯露出笑容，她感覺自己的內心在這一刻變得如此輕鬆，但下一刻，她陡然間瞪大了自己的雙眼。

噗呲一聲——索林的胸膛被一根觸手直接貫穿，他很想說些什麼，但似乎已經沒有了機會。

鮮血從嘴角流出，胸膛不再起伏。

“不！

！

”詹迪斯的雙眼變得通紅，她在這一刻召喚出狂暴的奧術能量，一連串法術朝著遠處的怪物射去，但不管她怎麼攻擊，那個怪物只是一味地躲閃不知道反抗。

“我要復仇……”女孩口中喃喃自語，她不停的揮動雙手，勢要將怪物徹底消滅。

看著索林倒在地上的屍體，詹迪斯的腦海中不禁回憶起與他相處的記憶。

“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詹迪斯的雙眼慢慢被淚水淹沒，眼前怪物的身影也變得模湖。

砰！

！

在她法力耗盡的最後一刻，詹迪斯搖搖晃晃的倒在了索林的身旁。

……

“尊敬的主人，不得不說您似乎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太討女性的喜歡了！如果我還擁有身體，那麼就一定屬於您……您可以像現在這樣握住我身體每一個部位，那該是多麼美好的體驗？艾瑞達人的身體很是奇妙，難道您就不想嘗試一下麼？”

“得了吧烏薩勒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有什麼樣的想法——或許你在想著總有一天自己會重新獲得自由，但在我或者其他所有明智的人眼中，你最好的歸宿就是現在這個樣子。”

“您的回答真讓我感到傷心與難過，我只是想要更好的為您提供服務而已。”

“太感謝你的忠誠了——我差點就落下了眼淚，但幸好抬起了頭。”

“不管怎麼說，尊敬的主人——這個小女孩對您真是在乎啊，甚至連暗影的腐蝕都沒能改變她的靈魂，這究竟是您的影響力巨大還是她走運的緣故呢？”

“烏薩勒斯，你今天的話太多了！”

“哦，很抱歉，或許是因為吃多了的緣故。”

迷迷湖湖中，詹迪斯似乎聽到了這麼一段對話，她想要努力睜開眼睛，但卻沒有足夠的力氣，於是她費盡全力終於顫動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頭。

“總算是醒了。”

詹迪斯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她的身體被輕輕扶了起來，一股清涼的液體被送進她的嘴裡，這讓女孩的身體獲得了更多的力量，這一回詹迪斯總算可以睜開眼睛了。

明亮的日光讓她下意識的眯著眼皮，但隱隱約約卻能夠看到索林那張有些瘦削的臉龐。

心跳陡然加快，詹迪斯下意識的揉了揉自己的雙眼，這一回她看的很清楚，索林的確正坐在自己的面前注視著自己。

“你……你還活著？”詹迪斯伸出手輕輕撫摸著索林的臉龐，指尖傳來的溫熱讓她露出一抹喜悅的笑容。

“我當然活著。”索林聳了聳肩說道：“不過你差點就死了。”

“我？我怎麼了？”詹迪斯這時候的腦子還有些不太清醒，她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複雜的夢，雖然能夠隱隱約約想起來些許，但卻無法形成完整的記憶。

“沒什麼，一些小事罷了。”索林並不打算作出更多的解釋，他起身拍了拍屁股：“再休息一下吧，待會兒我們就需要繼續出發，如果可以的話今天就能夠抵達王城。”

詹迪斯雖然內心有很強的疑問，但她只能將其埋在心裡，休息了片刻之後，她努力站起來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到門外，陽光下的村莊格外靜謐，誰也不會想到這裡曾經發生過許多可怕的事情。

畢竟——光明的另一面就是黑暗。

“休息的差不多了？”索林回頭問道。

“騎馬應該不成問題。”

“嗯……那就出發吧，這地方呆久了容易讓自己的腦子變得混亂。”索林隨口說道。

很快，兩人騎上馬離開了這座村子，馬蹄聲消失在遠處之後，躲避起來的村民們便像深夜的老鼠一樣鑽了出來。

“那兩個人總算是走了！”一名穿著油膩膩亞麻長衫的男人說道：“咱們的運氣可真夠差的。”

“村長死了，我們需要選一個新的來繼續祭祀。”另外一位村民有些迫切的說道：“這是神靈的旨意。”

原本還有些驚魂未定的村民隨即開始爭論起來，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渴望著得到自己夢寐以求的力量，老婦人的死去並沒有讓他們畏懼，相反變得愈加貪婪。

傍晚時分，所有村民都聚集在大廳內，他們面紅耳赤的爭論，幻想著自己能夠成為村長，然後從神靈那裡獲得強大的力量。

“如果我當上了村長，那麼我保證每個人都能夠分到肉吃！

”一個斜眼的村民大聲喊道：“最鮮美的肉人人有份！”

“如果你們選我，那麼我會讓神靈為我們所有人賜福，這樣大家都能夠獲得想要的力量，下一次就不會害怕那些魔法師了。”另外一名男人也說道。

“……”

一直到半夜時分，這個村子依舊還是沒有得到合適的結果。

吱呀一聲輕響，大體內突然安靜下來，村民們看到一位句僂著背的男人推開門慢慢走了進來。

“奇怪的味道——虛空混合著邪能……難道是惡魔與虛空生物打起來了？”男人的聲音有些低沉並且顯得極為蒼老，他的身體被一件寬鬆肥大的長袍遮蓋，看起來弱不禁風，但身上隱藏著濃濃的神秘氣息。

“先生，您也是施法的法師老爺？”一個村民鼓起勇氣問了一句。

“哦……這並不是什麼值得探討的問題。”兜帽下男人的聲音有些沙啞，他輕聲說道：“我們還是來談一下你們所崇拜的那個神靈吧！”

“他和之前那兩個人是一夥的！”村民們大驚失色，他們想要從窗戶逃走，但卻失敗了——整個房子都被蔚藍色的奧術能量包裹在內。

“身上有暗影之力的人會受到懲罰，而普通的人會安然無恙。”那人低聲說道，他隨即開始進行施法，在拗口的咒語聲中，村民們瘋狂的想要攻擊這個外來者，但緊接著就一個一個的被奧能撕成碎片。

奧術風暴持續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房間裡便沒有一個活人了——那人緩緩將頭上的兜帽摘下來，在搖曳的燭火下露出了一副極為恐怖的面容，他的面板看起來極為蒼白且帶著瘢痕，嘴角的面板已經消失不見，露出了暗紅色的肌肉纖維，深邃的眼窩裡是兩顆泛白的眼珠。

復活的死者，亦或者可以稱之為為亡靈。

“哎……提瑞斯法，惡魔也開始注意到這裡了麼……”那人從祭臺的洞穴裡走出來，乾枯的臉上透著些許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