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除魔人

新房初妝，煥然一新。

紅色的絨毯，紅色的簾帳，紅燭並對，喜字成雙。

空氣裡還飄浮著淡淡的花香。

洛青楓站在門口，看著新房裡的裝飾，竟有些不敢進去。

但最終，他還是抬起腳步，走了進去。

窗外，月光黯淡。

秋風帶著涼意，掠過窗臺，吹進了房間。

紅色的窗幔，在夜風中輕輕舞動著，彷彿在歡迎他的光臨。

床上的被子，被單，都換上了紅色。

被單正中，還鋪上了一塊準備記錄著純潔的白布。

床頭的喜字，也格外醒目。

但這一刻，它們卻顯得是那樣的刺眼。

洛青楓頓了頓，走到梳妝檯前，看向了那面鏡子。

鏡子的畫面，寂靜幽暗。

他不禁又想著昨晚那場可怕的噩夢，然後，又想著今日恐怖的遭遇。

無臉新娘……

昨晚的噩夢，果然是在提醒他嗎？

“呼——”

這時，一陣夜風忽地從窗外鑽了進來。

桌上紅燭，忽明忽暗。

洛青楓心頭一緊，連忙走到窗前，關上了窗戶。

“新娘子呢？”

耳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問。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然而，當他轉過身時，突然看到床邊坐著一個人。

一襲大紅喜袍，頭上戴著熟悉的紅蓋頭，雙腿併攏，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無聲無息，一動不動，似乎正等著他。

“夫君，該喝交杯酒了……”

洛青楓心臟猛然一縮！

“公子……”

這時，那道熟悉的聲音，再次在耳中響起。

洛青楓醒了過來。

熟悉的房間，熟悉的味道。

桌上點著紅燭，空氣裡飄浮著花香。

而此時，他正坐在浴桶裡，泡著澡，紫兒則拿著毛巾，在後面幫他搓著背。

剛剛他泡澡時竟然睡著了，又做了噩夢……

“公子，你怎麼了？”

紫兒關切地問道，隨即又問道：“新娘子呢？”

洛青楓心臟“砰砰”急跳，揉了揉腦袋，沒有回答。

紫兒一直在小院，並未出去，所以還不知道婚事已經取消的事情。

洛青楓閉上雙眼，不想多說。

他現在沒心情說話。

剛剛的噩夢，又把他嚇的不輕。

再這樣，他遲早要被嚇死。

紫兒見他臉色不好看，沒敢再多問，準備待會兒去問問其他人。

洗完澡。

洛青楓出了房間，站在小院裡懷疑著人生。

不多時，宋婉兒換上了一身素白襦裙，端著飯菜，走進了小院，柔聲道：“表哥，你一天都沒吃東西了，吃點飯吧。”

洛青楓的確餓了。

但想到白天裡看到的那一幕，實在沒有胃口。

宋婉兒輕輕嘆了一口氣，輕聲安慰道：“誰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情，不過，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難過也沒有用，召兒姐姐在天之靈……”

“我不是難過。”

洛青楓打斷了她的話。

“我是害怕。”

剛穿越過來就遇到這一系列恐怖的事情，他能不害怕嗎？

而且直到現在，他都沒有甦醒關於新娘子的任何記憶，所以拿什麼去難過呢？

宋婉兒怔了一下，低聲道：“的確好可怕……婉兒今日才知道，這世間竟然真的有……”

她沒敢再說下去。

洛青楓突然看向她道：“你說，新娘子會不會再回來找我？”

宋婉兒頓時顫抖了一下：“表哥，別……別嚇唬婉兒……”

洛青楓沒有再說話。

噩夢接二連三。

他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待宋婉兒離開後，他又在小院裡站了一會兒，方懷著忐忑的心情回到了房間。

還好，紫兒很快就回來了。

小丫鬟似乎打聽了到了一些訊息，回來後，也沒有再詢問新娘子的事情，只是很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讓他早些休息。

洛青楓哪裡睡得著。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腦海裡不斷浮現昨晚和剛剛的噩夢，以及今日白天裡見到的恐怖事情。

昨晚夢見無臉新娘，今日“夢想成真”。

剛剛又夢見新娘突然坐在床邊，會不會……

啊！要瘋了！

不能再胡思亂想了！

他立刻強行中斷了自己的思緒，然後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入睡。

一隻羊……

兩張羊……

三隻無臉羊……

四隻腐爛羊……

啊啊啊啊！

真的要瘋了！

“呼……”

這時，外面突然刮過一陣夜風，吹開了窗戶。

洛青楓心頭一跳。

他連忙睜開雙眼，看向了視窗。

視窗空空，什麼都沒有。

月亮似乎隱入了雲層。

外面伸手不見五指，一片漆黑。

夜風從窗臺呼呼掠了進來，帶著紅色的窗幔跳起了舞，貼在梳妝鏡上的大紅喜字，也突然跳動起來，彷彿要掙脫鏡面。

洛青楓心頭髮毛。

他連忙起身下床，快步走到窗前，關上了窗戶，緊緊插上了窗栓。

終於，房間裡安靜了下來。

他能夠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臟“砰砰”跳動的聲音。

睡吧睡吧，快點睡吧。

再這樣下去，精神肯定受不了，說不定真的要瘋掉。

回到床上。

他剛閉上眼睛，突然聽到床下傳來了一絲動靜。

老鼠！

肯定是老鼠！

別自己嚇自己，睡吧，繼續睡吧！

他在心裡安慰自己，強迫自己繼續閉著雙眼，不再胡思亂想。

但這時，床頭的紅燭忽地晃動了一下。

隨即，一隻手緩緩地從漆黑的床底伸了出來……

“誰！”

洛青楓猛然睜開雙眼，趴在床邊低頭看去。

“唰！”

一隻手突然掐住了他的脖子，瞬間把他拖進了床底，接著，一具身子壓在了他的身上，把他緊緊壓在了床底的地面上。

床底一片漆黑。

洛青楓什麼都看不到，驚恐之中想要尖叫，卻被死死掐住了脖子。

極度的恐懼之下，他猛然揚起腦袋，向著身上的東西狠狠咬去！

空間狹小。

他如今能夠反擊的武器，只有牙齒！

就算是鬼，就算是腐爛的屍體，他也要拼死一搏！

他狠狠地咬住了它！

壓在身上的東西，頓時發出一聲驚呼：“啊……”

接著，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松，鬆開……鬆開我的鼻子……”

洛青楓愣了一下，卻並沒有鬆開。

直到脖子上的手鬆開後，他方喘息著，稍稍鬆了一下牙齒，卻依舊咬著那個東西，心臟“砰砰”急跳，仍處於極度的驚恐之中。

“啊……鬆開啊，我是人，是人啊……再不鬆開，我可要動手了！”

身上的女人，精準地找到了他的命門。

洛青楓身子一顫，只得鬆開了牙齒，顫聲道：“你……你是新娘子？”

難道又“夢想成真”了？

死去的新娘回來了？

“什麼新娘子？你小子做夢吧你！”

身上的人捂著鼻子，抓著他的命門，沒好氣地道：“我是望星城裡的人，來找你有事，啊……流血了……好多血……我的第一次啊……”

女人捂著鼻子，帶著哭腔。

望星城？

洛青楓聞言一愣，記憶開始甦醒。

距離清泉鎮二十餘里，管轄著四周小鎮和村落的望星城。

白天在臨山村外遇到的那幾個騎馬捕快，好像就是從望星城出來的。

他突然醒悟過來。

“你是來調查臨山村案子的捕快？”

女人從他身上撕下了一塊布，捂住了流血的鼻子，高傲道：“什麼捕快，人家是除魔人，很厲害的除魔人。”

除魔人？

洛青楓一怔，隨即心頭一跳：“臨山村的屠殺，是妖魔做的？”

女人頓時嗤笑一聲：“什麼妖，那是魔！”

隨即又緊緊抓著他的命門道：“你今日白天在臨山村，接觸了村裡的屍體，所以我有理由懷疑，你可能已經被魔附身了！”

洛青楓愣了愣，頓時毛骨悚然：“若是被魔附身，有何症狀？”

女人道：“胡思亂想，夜裡睡不著，自己嚇自己，總覺得到處都是鬼，還喜歡咬人鼻子，而且就算被美女抓住，也軟弱無能，硬不起來。”

洛青楓：“……”

“嘿嘿，逗你的，看把你嚇的。”

女人鬆開了他：“我剛剛仔細觀察過了，你應該暫時還沒有被魔附身。今晚來找你，是想讓你跟我們再去一趟臨山村，幫忙破案。”

洛青楓被她壓得喘不過氣來，道：“大人，能不能出去再聊？”

女人拒絕道：“不，我喜歡在狹窄黑暗的地方聊，這樣安全一些，就跟你們男子也喜歡在狹窄黑暗的地方尋花問路一樣。”

洛青楓在黑暗中盯著她：“那你如何證明，你是城裡來的除魔人？”

女人道：“無需證明，因為我可以隨時殺了你。”

洛青楓沉默了一下，道：“我能幫你們什麼？”

女人語氣變的嚴肅：“臨山村的村民，應該都是被魔殺死的，而且已經死了好幾天了。按說你們今日白天去那裡迎親時，會看到滿村的鮮血和屍體，但並沒有。你們竟然遇到了熱情的村長和村民，你竟然還進了本來倒塌的屋子，把可能已經死去的新娘子給背了出來……”

“所以，我們懷疑，那場幻境應該就是專門針對你設定的。至於原因，我們也不知道，所以才要帶你去協助調查。”

洛青楓突然抓住了重點：“可能已經死去的新娘子？你的意思是說……”

“是的，你的那位新娘子可能並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