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石碑記載了此戰死去的人,那一個個名字就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而今埋入黃土。

陸隱看著眼前石碑上刻下的血塔上御他們的名字。

故人容貌在腦中揮之不去,但永無法對話了。

沒有說什麼,該說的,他在戰爭結尾時已經說過。

這場祭奠沉重,也沉默。

今後這樣的戰爭還會有很多,老天對人類文明其實很不錯了,讓他們有掙扎的可能,多少文明連一絲掙扎的餘地都沒有就徹底毀滅了。

經歷過這樣一場戰爭,再有什麼戰爭犧牲也在人們的心理承受範圍之內。

天上宗後山,閉關之地,陸隱看著三團灰燼,那是“運”字。

而在灰燼旁還有一灘血,來自相思雨。

相思雨受傷了,如何受傷的她沒說,已經回去休息。

運氣,自己的突破是運氣帶來的嗎?還是說,運氣讓自己在想要突破的時間突破了?

若“運”字還在,陸隱不會多想,可這三個“運”字卻化為‎‏​‏‏​‏​‎‏​‏‎‏‏‏飛灰。

不久後,陸隱與青蓮上御坐在後山,龍夕沏茶。

青蓮上御喝了一口,感慨:“能在此刻喝上一口茶,人世間的至高享受。”

他感慨的不是茶香,而是人生。

所有人都以為此戰人類文明要滅亡了,就連陸隱都這麼認為的。

陸隱也喝了口茶:“前輩的因果恢復的如何?”

青蓮上御道:“在蜃域待了很久,倒是恢復了不少,你呢?”

陸隱道:“告天讓我的因果天道恢復了,還增加了一些。”

“你這因果增加方式簡單粗暴,倒是讓人羨慕。”

“現在就粗暴不起來了。”陸隱無奈。

青蓮上御嘆息:“少了一個無賴陸隱,卻多了一個足以震懾外敵的絕強者陸隱,也不知值不值。”

陸隱看向青蓮上御:“今後人類文明還是要拜託前輩守護。”

青蓮上御點頭:“放心吧,你儘可能以時間磨掉因果束縛。”

“可惜那蜃域做不到。”

陸隱道:“蜃域的時間只是歲月長河支流,因果束縛必然牽扯到主歲月長河,若蜃域能磨掉因果束縛,早被搶走了。”

青蓮上御失笑:“仙翎的大夢千秋是個好辦法,如果能學來倒也不錯。”

陸隱目光閃爍:“我更想找泥別邏。”

青蓮上御一愣,隨後想到了什麼,面色嚴肅:“泥別邏不簡單,你有把握?”

陸隱搖頭:“完全沒有。”

“那還是別冒險了。”青蓮上御道。

陸隱明白,他僅剩的出手機會只能威懾,誰來誰倒黴,一旦用掉,他的存在就沒有價值了,人類文明將再度成為砧板魚肉,任人宰割。

“陸先生,我明白你剛突破永生就被束縛的艱難,但。”

陸隱打斷:“青蓮前輩,若考慮這些,我就不殺南靈它們了,我不後悔。”

“但天無絕人之路,我會盡可能走出來。”

青蓮上御詫異,他自封紅蓮冢,並不清楚陸隱以九分身去了死亡宇宙之事,

此事還沒來得及告訴他。

這時,青草大師來了,臉色沉重,帶來不好的訊息:“不可知決定邀請泥別邏加入。”

陸隱面色一變:“泥別邏?”

青蓮上御看著陸隱,剛剛他們才提到泥別邏,王文那邊就出手了,真夠快的。

不用猜也知道是王文邀請泥別邏加入,否則不可知誰還了解泥別邏。

王文可是能利用泥別邏的。

陸隱心情更加沉重。

王文不僅戰力絕強,深不可測,對他們人類文明更是無比了解,對自己也很瞭解。

可以說就算陸隱自己都未必有王文那麼瞭解自己。

王文看透人性,智慧奇高,佈局深遠,每一步都能料敵先機,相當難對付。

“看你的樣子,泥別邏加入不可知好像很不利。”青草大師問。

陸隱點頭,將他想透過泥別邏找到因果束縛轉移的想法說出。

青草大師聽後道:“王文必然也猜到了你的想法,他能這麼做,意味著他覺得你有可能成功。”

“真‎‏​‏‏​‏​‎‏​‏‎‏‏‏的有可能?”陸隱自己也相當不自信。

青蓮上御道:“從因果的角度考慮,幾乎不可能,方寸之距多少領悟因果的強者,卻從未聽說誰能轉移因果束縛的,連笑話都沒有。”

青草大師道:“可從博弈的角度,卻有可能,王文不做無用功,他能這麼做,代表他認為有可能。”

相比青蓮上御,陸隱更相信王文,不為別的,王文太強了,遠遠超過青蓮上御。

別看他與青蓮上御領悟了因果,王文即便沒領悟因果,他也認為其在因果一道有著獨到的見解。

“前輩覺得泥別邏加入的可能性有多高?”陸隱問,看著青草大師,眼前這位可不是以前認知中的青草大師了,他是迷今上御,也是慧祖。

戰爭之初就將王文逼走了,否則王文若出手,哪怕因為忌憚因果束縛不下殺手,也可以重創人類文明所有高手,甚至就連始祖能否固定三者宇宙都說不清。

王文的離去才是從最開始為這場戰爭打下的勝利的基石。

可以說迷今上御從最開始知曉平衡使的存在,再到如今,為的就是戰爭之初放逐王文的一刻,那一刻,讓三者宇宙得以儲存,那一刻,改寫了歷史。

青蓮上御也看著青草大師。

青草大師沉思片刻,緩緩開口:“王文的目的是阻止你有可能透過泥別邏創造出轉移因果束縛之法,這種時候不管是接觸泥別邏還是阻止泥別邏加入不可知,都在觸碰王文的神經,所以我們什麼都不能做。”

“在沒有看清王文手段前,任何事都可能讓我們人類文明陷入深淵。”

越瞭解王文,對他就越忌憚。

陸隱尚且極其忌憚,更不用說盯著王文無數年的青草大師了。

“不過可以讓別人聯絡,一個王文都無法預料的人。”青草大師道。

“仙主?”陸隱提議。

青草大師搖頭:“過往一切聯絡都不會出乎王文預料,沒猜錯,仙主現在未必站在我們這邊了。”

陸隱想想也是,仙主是牆頭草,誰幫它,它跟誰。

王文太強勢了,始終壓制人類文明,還是不可知平衡使,在不可知內部都特殊。

青蓮上御道:“過往一切聯絡都不行,那就只能是新人了。”

青草大師看向陸隱:“紅俠。”

“紅俠?”

“紅俠?”

陸隱與青蓮上御都驚訝了。

他們從未考慮過紅俠。

青草大師道:“唯有紅俠才能幫我們。”

星下紅衣宇宙,血塔恢復,酒問盤膝而坐,看似平靜,實則內心焦急。

他中招了,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力量,但他很清楚自己失去了一段時間的自控能力,而這段時間外界發生了什麼他不清楚。

很有可能三者宇宙那邊出了事。

但他卻也不能離開,若三者宇宙真出事了,他去也已經晚了,若安然無恙,陸隱總會過來,他瞬移過來的速度可比自己去三者宇宙快多了。

他只能等。

時間一天天過去,這一日,血塔外突兀出現一道人影,酒問‎‏​‏‏​‏​‎‏​‏‎‏‏‏看去,大喜:“陸先生。”

陸隱瞬移來到星下紅衣宇宙,第一個見的就是酒問。

紅俠敢對三者宇宙出手,一是確定三者宇宙必定滅亡,二就是酒問被困,無法對紅俠產生影響。

青蓮上御破封而出,以幫酒問脫困為威脅,這才逼得紅俠退走,否則他們面對的強敵還要多一個紅俠。

“前輩,你沒事吧。”陸隱問。

酒問急忙問道:“三者宇宙怎麼樣?”

陸隱面色肅穆,緩緩將三者宇宙戰爭道出,聽得酒問目瞪口呆。

那一個個絕強者,任何一個都要超越他,其中甚至有超越紅俠的存在,全面襲擊三者宇宙,三者宇宙竟然撐住了。

“陸先生,你,突破永生了?”

“若非突破,我已不在。”

酒問當即看向陸隱手腕,陸隱從未隱瞞,他最後殺告天,就是故意讓自己因果束縛接近圓滿來讓王文放心,所以不會隱瞞任何人。

整個方寸之距都知道了才好。

這樣人類文明才安全,誰也不想與一個因果束縛接近圓滿的絕強者死拼,同時也能以此掩蓋自己分身的行動,一舉兩得。

看著陸隱手腕接近圓滿的因果束縛,酒問悲哀。

他自問自己的因果束縛已經很多,但卻比不上陸隱。

無數普通修煉者都比不過一個永生境帶來的因果束縛多,而陸隱殺的可不是普通的永生境,至少都是契合兩道宇宙巔峰存在的永生境,其中甚至有告天,這個絕強的存在。

剛突破永生便被限制,酒問都替陸隱悲哀。

可那又能怎麼辦?若非這樣,三者宇宙就毀滅了。

“苦了你了。”酒問目光黯淡。

西上峰也看到了陸隱手腕,既震撼,更佩服,都說無情道狠,但與這位陸先生相比,根本不夠格。

無情道的狠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別人,都是以向上攀登為目標,而這位陸先生在到達終點的時候自絕後路,這份勇氣遠比無情道狠得多。

“前輩,你沒事吧。”陸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