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白雲寺派緣盡來接待她,想必日後還有的見面的機會,魏景薇便想多聊上幾句,熟悉一下。

緣盡小師傅又是一聲阿彌陀佛,才緩緩開口,“我一出生便被父母遺棄在白雲寺門口,是師傅收養了我,給我一口飯吃才不至於死在外頭。師傅說我跟佛有緣,跟紅塵已經緣分已盡,是以取名緣盡。”

旁人聊起這樣的身世,免不了有幾分哀慼,亦或者怨憤。

緣盡語氣始終十分平淡,似是在說一件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事一般。

看來,這名字取得倒是極佳。

“臥房早已收拾好,魏施主請跟我來。”緣盡說完便帶著眾人超前走去,要進寺廟內部,首先要走過一大片的階梯。

丫鬟馬三等人還好,等到了頂,魏景薇便有些氣喘吁吁了。

潔白的小臉上染上幾分緋紅,倒是跟平日裡白皙的臉色比起來,更透著幾分生機來。

緣儘早就走上去,便停下來很有耐心地等待,等眾人都安全地走上來,才又邁開腳步朝前走去。

又繞過一座法堂後,魏景薇的住所就在之後了。

一路走來十分安靜,倒是沒有再見到別的和尚。

似是看出了魏景薇臉上的疑惑和不解,緣盡腳步慢了兩分,低聲解釋:“如今這個時間,師傅師兄們都在做晚課,魏施主自然見不到人。師傅聽說魏施主喜歡安靜,安排的住所也比較偏一些。”

魏景薇微微頷首。

她並沒有吩咐人對住所提出要求,想必是外祖母他們安排的吧。

想到他們連這一層都替自己想好了,魏景薇心下有些感動。

白雲寺如今唯一住進去的便是敬水大公主,其次便是她了。

若不是外祖母平日裡常來白雲寺祈福,又跟主持相熟,她想來白雲寺,還有些困難。

住所不大,但好在五臟俱全。

一張不大不小的床,一張桌子四張椅子,床邊還有一個桌子,附加一個椅子。

這便是屋內全部的東西,打掃倒是不費勁,如今已經十分乾淨。

房子外四周有些田地,魏景薇細瞧過去似是寺廟內自己的用地,想來平日裡定然是會栽種些東西。

魏景薇也奔波了一天,如今坐在椅子上,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便感覺渾身都有些疲乏了。

蘇兒看出她的神色,獨自出了門兒,便去尋熱水去了。

蓮兒把床上的東西都鋪好,鋪上厚厚的褥子後,又試了試床的軟硬,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小姐,床鋪好了,待會兒蘇兒姐打了熱水回來,梳洗下,你就先歇下吧。”

魏景薇點點頭,揉了揉鬢角,心下松乏了許多。

榮安郡主這件事,希望自個兒都來白雲寺了,便就此打住,別再生事了。

梅家事已了,她如今只想尋一處安靜地方,好好生活。

為自己而活。

大清早,叫醒魏景薇的不是蘇兒亦或者蓮兒任何人。

是遠處佛堂內傳來的陣陣誦經聲。

剛醒來,她滿頭的青絲隨意地披散在床榻之上,凌亂得像是一幅上好的山水畫。

精緻的臉頰上滿是懵懂,眼神有些遲鈍地打量著周圍。

她想起來了,自己如今在白雲寺,不是在宅子裡。

她撐起身子起來,身上的被子從身上掉落,露出白皙單薄的身體。

常服似是睡覺間釦子微微鬆開,此刻脖頸處露出白皙的半個肩膀來。

蓮兒端著熱水踏步進來,便看到了這惹眼的一幕。

隨即臉頰微紅。

自己伺候小姐的時間不短了,但還是每每因為小姐的容貌而感到心動。

試問她一個女子都尚且如此,為何那梅元青偏偏是個沒眼睛的蠢蛋?

她拋開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把熱水盆放下後便伺候魏景薇起來。

簡單的梳洗過後,蘇兒便想著手給她挽一個髮髻,但被魏景薇揮手打斷了。

“給我簡單地挽起便行,簪子只用素銀的,或者白玉的也行。”

蘇兒從善如流的應了,蓮兒卻有些可惜。

這處確實不錯,但可惜小姐這般好的顏色,卻不能打扮起來。

嘆息過後,她便翻箱倒櫃地找起適合的衣服來,翻出來一件淡藍色的,還有一件藕粉色的,另外一件月色的。

魏景薇淡淡瞟過後,指著那件淡藍色的衣服道:“就這件了。”

穿好衣服後,略用過早膳。魏景薇便帶著兩個丫鬟出門拜見主持去了。

她尋思此刻走過去,早課應當剛結束,也不至於打擾到他人。

循著昨晚上緣盡介紹的地方,魏景薇很是走了些路程才到眾僧人早課的地方。

果不其然剛剛結束,人陸陸續續的從裡邊兒走出來,散去,魏景薇略等了等,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便走上前去,剛進了屋內。

便聽一個年代的僧人看著佛像道:“施主,你已在此住的時日不短,應當早日放下心頭執念才是。”

一個好聽的女聲幽幽響起,“放下,談何容易。”

僧人解了一句阿彌陀佛,便沒有再勸。

魏景薇很快意識到,自己不小心偷聽到了別人講話,剛想退出去,便見那女人轉過身,一張漂亮凌厲的臉頰朝著她這邊看來。

她身穿一件簡單的衣服,但魏景薇在京裡待的年歲不短,粗粗望去便知女子身上看似簡單,但走動間裙襬處隱隱的光,便是造價十分金貴的綵線繡成。

何謂綵線?

它是夾雜了金線,銀線,還有一種淡藍色泛幽光的線一塊兒擰成。

這種線別說材料金貴,製作起來也十分繁瑣。

所以價格十分昂貴,京裡便是一般的權貴有錢也買不到,需的是宮裡的貢品。

這還是因為上一世梅元青得到封賞她才得知的,她當時可惜這線得來不易,便一直收起來沒有使用。

可這些最後去了何處呢?

大抵是最後來送她一程的張若若好像身上衣裙用此線繡成。

何等諷刺。

她斂下眼眸裡複雜的思緒,待那人錦鞋進入自己的視線後,才低頭行了一禮。

那人腳步微頓,然後才朝著前面走去。

魏景薇舒了口氣,果然是敬水大公主,便是如此,但那撲面而來的氣勢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