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通了,可沒聲音啊。”李叔將手機拿給黎雲看。

來電顯示的確是個奇怪的號碼。即使不看這號碼,黎雲一進辦公室就感受到了一種異樣的氣息,甚至因此打了好幾個噴嚏。

兩個人捧著手機,“喂喂”了好幾聲,又湊近了仔細聽,都沒有聽到電話那頭的人說過一句話。電話那頭一點兒聲音都沒有,猶如手機出了故障。

“只打來電話嗎?那位龍叔會不會用微信?”黎雲問道。

即使是帶著亂碼的訊息,多發幾次,說不定也能拼湊出大致的內容。

李叔遲疑地點頭,“應該會的。但他現在只是打電話來……我能加他這個微信嗎?”

黎雲也不清楚。

他們不敢掛電話,將通話介面放到後臺後,就開了微信嘗試輸入號碼。

果然,正常的微信操作可搜尋不到那樣的號碼。

兩個人一籌莫展。

沒過一會兒,電話也結束通話了。也不知道是訊號不好切斷了,還是江龍昌那邊有什麼事情,掛了電話。

“這就沒辦法了。”黎雲嘆氣,“等下一次電話吧。”

“還剩下來一點紙錢,今天晚上也燒一燒吧。”李叔說道。

黎雲點點頭。

“哦,對了,那個故事我改好了。你覺得這樣結尾怎麼樣?原來那個結尾好像不太好。”李叔將自己的小本子拿給黎雲。

兩人討論了一會兒,李叔又關心了一下查稅的事情。

他這麼認真,讓黎雲不由自主瞥了眼辦公室的另外一邊。

易心的小書房、小畫室已經佈置好了。辦公室裡還拉起了窗簾,新裝了一些藝術性的落地燈、檯燈、吊燈。

易心就在她那個小清新的角落學習畫畫。

黎雲很佩服易心的多才多藝,她現在在畫的油畫看起來就像模像樣,至少在黎雲這樣的外行眼中看來,很有水準了。

就是她這樣堂而皇之地挪用公款,搞自己的小愛好,讓這邊認真關心公司的李叔看起來有些傻。

黎雲還沒給李叔介紹完情況,李叔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這次來電還是那個奇怪的號碼。電話接通之後,依舊是無聲的狀態。

兩人這時候都不禁擔憂起來。

“老龍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跟我說啊?這電話真是……”李叔有些焦急。

黎雲也覺得這樣頻繁的來電肯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兩人胡思亂想,也猜不出個結果。

“是不是黎雲……是不是這個名字又有問題了?”李叔提出一種假設,“那個求救信是認識黎雲的人發來的?就跟老龍那時候急著聯絡我一樣。”

“我們不都沒事嗎?還認識的黎雲……”黎雲說著,腦中就閃現出了那個男孩的模樣。

男孩和他家人相擁而泣的場面,他至今記憶猶新。

那是個幸運的孩子,逃過一劫,獲得了生的希望。

相比於其他黎雲,他和李叔也是幸運的,至少現在還保持著自我,擁有了比較平靜的生活。

“是那個小孩,還是失蹤的二號?”黎雲看向李叔。

“你記得那孩子的住址嗎?”

黎雲搖頭。

李叔這個認真工作的好員工,倒是想到了怪談異聞收到的那些評論。

“之前網上不是說那什麼、熱什麼……”李叔嘴巴張合好幾下,絞盡腦汁思索。

“熱搜?”黎雲猜測。

“對,對,就是那個。有個什麼人發訊息,還說找到我們地址的。”李叔激動地指指黎雲。

黎雲這下也想起來了。

那些評論和私信中,有人提過失蹤兒童的尋人啟事。

兩人連忙開了辦公室裡的新電腦,登陸了微博賬號,翻找起前段時間的訊息。

“這個這個!”黎雲先一步找到了網友發來的連結。

警方刊登的尋人啟事上有孩子的名字、照片、大致資訊和一條聯絡方式。

那照片中的孩子他們都認得,聯絡資訊中也有派出所和孩子家長的手機號碼。

“這要怎麼做?直接發訊息去問嗎?”黎雲一手還握著滑鼠,另一手本準備要掏手機的。

“還是問問吧。要真是他出了什麼事情……好歹是同名同姓,還見過一面。”李叔看看那照片,“還是個小孩呢,才上小學。”

黎雲沒有再猶豫,撥通了尋人啟事上的那個號碼。

忙音響了兩聲,就被結束通話。

黎雲乾脆發了短訊息過去,措辭禮貌,卻有些沒頭沒腦地詢問對方黎雲小朋友現狀如何。

“會回覆嗎?”黎雲不安地問道,“可能不是他出問題。那條訊息不是這個意思……”

他還沒說完呢,李叔的手機又響起來,又是那奇怪的號碼。

這來電就像是一種緊迫地催促。

李叔只感覺自己回到了生前最後一天。江龍昌的託夢、他給江龍昌燒去的紙錢……還有死亡之後,他急急忙忙想要幫五號發出求救資訊。那種緊迫感,和現在無異。

他和黎雲都希望自己是白忙活一場,又害怕真的出了什麼事情。

這種焦慮,和那天夜晚看到王新的死亡是兩種感受。那時候他們根本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不知道,才能心安理得,按照自己的節奏做事情,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急迫。

“你們能不能安靜點?這又不是大聲喊兩嗓子就能聽到。”易心握著畫筆,不耐煩地側頭看向黎雲和李叔。

兩個人跟上世紀拿著大哥大的人一樣,握著電話又喊又叫,還到處找訊號。

黎雲和李叔同時苦笑。

“易姐,這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嗎?”黎雲問道。

“訊號不好,說明你們信念不夠,實力不夠啊。這能有什麼辦法?”易心撇嘴,回頭繼續在畫布上塗塗抹抹。

黎雲尚未從易心的提示中獲得靈感、想到辦法,李叔那邊的來電掛了。

黎雲的手機這時候接到了來電。

看起來是陌生的號碼,但黎雲剛剛才對照著電腦上的圖片,往手機裡輸入過一遍,現在還眼熟著呢。

他馬上接起了電話。

“你是誰?你對我兒子做了什麼?”電話一接起,就傳來了男人憤怒的質問聲。

黎雲還聽到了那頭有女人的哭聲。不止一個女人在哭。還有其他人的質問、催促……

黎雲和李叔心頭一沉。

他們猜對了。

這是最糟糕的情況。

黎雲原本什麼計劃都沒有,這一瞬,他冷靜了下來。

“黎先生,您好。您可能從您兒子那兒聽說過……前段時間,我們幾個同名同姓的人,都出了一點意外。”

電話那頭的質問停止了。

“我叫黎雲。我身邊還有位老先生,也叫黎雲。我們那時候和您兒子見過。雖然沒說上話,他就被送回了家……您可能不知道我們。我們也是最近又遇到了一點事情,才想到聯絡您。”黎雲隱瞞了他們已經是鬼的事實,儘可能平靜地敘述道,“能請問一下,您兒子身上發生了什麼嗎?”

男人的哽咽從電話中傳來。

李叔嘆息著,從黎雲手中接過電話,“我託大喊你一聲小黎啊。小黎,我可以和你影片電話,給你看我的身份證。我真的叫黎雲。剛才那小夥子也是叫黎雲。我們真的沒有惡意。只是想要問一下那個小朋友的情況。我們也是看著他……看著他被送回家的。”

男人壓抑著哽咽,似是應了一聲,又和身邊人說了什麼。

電話那頭經過一段細碎、模糊的交談後,變得安靜。

黎雲的爸爸講述了事情的經過。

黎雲小朋友昏迷的日期,也是王怡秋死亡的那一天,所有資訊都清清楚楚。

黎雲和李叔立刻想到了那隻已經被殺死的報喪鳥。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又默契地看向了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