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梨初還沒到家就下起了傾盆大雨。

迫不得已在人家屋簷下躲了好一陣才走。

等她回到家,聞清野則剛從院落梯子上跳下。

哪怕穿著雨衣,身上還是溼了不少。

宋梨初拍了拍身上的雨水,看向聞清野:“怎麼上屋頂了?”

“淼淼屋有點漏雨,上去修了下。”

“哦,那隔壁次臥的屋頂你應該也修了吧?”畢竟那麼大個窟窿,只要他沒瞎肯定能看見。

聞清野手一頓,又繼續整理手中的雨衣:“沒注意。”

宋梨初:“……”

被聞清野一句話整無語的宋梨初,撒腿就往次臥跑。

推開房門一看,果不其然,正對窟窿的床鋪被淋得一處乾的都不剩,連旁邊的桌子都被濺了一身雨水。

宋梨初徹底懵了,這下他要睡哪兒?

這次臥原本是聞母住的,此前被隔壁調皮孩兒一磚頭飛上來給砸爛,聞母迫不得已轉去與聞淼淼擠一屋。

她將聞清野東西搬進去時,想著這幾天天氣好,他應該能湊活湊活,誰知天不遂人願。

最關鍵的是,他連隔壁聞淼淼那屁大點眼子洞都瞅見了,怎麼就沒看見它呢?宋梨初是真的有點想不明白。

心情極度抑鬱的她,站在次臥門口,沒好氣地瞥了眼收好雨衣的聞清野,不甘心又復問道:“你真沒看見?”

聞清野轉過身,抬眼看去,深邃的黑眸氤氳著層層水光,禁慾疏離的氣質在室外雨水的承託下,顯得格外清冷淡漠。

“看見了。”

宋梨初:“……”

“缺口太大,補不了。”

他斂眸回了句,沉穩又平緩的嗓音讓宋梨初呆愣在原地無言以對。

好吧,她不得不承認,這個理由無懈可擊。

當初她們就是因為這個洞口太大,聞淼淼嘗試幾次失敗後,不得不放棄,還沒找機會修補聞母就出了事,這才拖到現在,唉,失算了,失算了……

不得不接受現實的宋梨初,瞅著兩間房犯了愁。

讓他去睡聞淼淼一個未出閣姑娘的房間肯定不現實,在這個名節比命重要的年代,親哥也得避諱幾分。

“那你打算晚上睡哪兒?”

賊心不死的宋梨初一雙煙眸,水光盈盈地期盼著他說去兄弟家擠擠。

然而聞清野眉頭輕挑,回了她個“你說呢?”的眼神,答案顯而易見。

不管他倆以後離不離,至少現在他們還是夫妻,睡一屋再正常不過。

宋梨初倒吸口涼氣,認命地去收拾次臥的爛攤子。

吃完晚飯,宋梨初搶先洗了澡跑進主臥霸在床上,宣誓主權。

聞清野進來就見宋梨初像只待宰的豬,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就剩四肢還沒被人捆綁。

看見這幕的聞清野低著眸勾唇,忍著沒笑出聲。

意識到自己失態的宋梨初,為掩飾尷尬,故意雙手雙腳來回在床上摩擦了幾下。

“咳,那個,我就是想試試新買的被套服不服帖……”

聞清野從櫃子裡取了件衣服,笑著嗯了聲。

轉身就見宋梨初從躺姿改為半跪姿,某處春光乍現渾然不覺。

他眉心微動,黑眸漸漸黯淡下去,呼吸也跟著慢慢失了節奏,凝著眉緩緩移開視線,轉向門口。

將眸底藏著的情緒隱去後,拉開門,頭也不回地去了洗澡間。

床上蒙圈的宋梨初,被他開門那陣涼風一吹,還有幾分冷意,忙不迭將自己裹緊被子裡。

絲毫未察覺方才聞清野眼底那股被強壓下去的情慾。

等聞清野洗完澡出來,已經過去一個小時。

宋梨初突然就覺得這個男人有點矯情,哪個大男人洗澡要花一個小時。

肯定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隱疾,想要掩人耳目。

作為醫學生,宋梨初單從“望”這點就對聞清野下了診斷書,雖然有點草率,但自認八九不離十。

但這種事兒對男人自尊心打擊好像有點大,她還是當不知道吧!

宋梨初捧著本醫書,蓋著被子坐在床頭。

聞清野進來後又在衣櫃裡翻衣服,宋梨初用書遮擋著臉,僅露出一雙水靈的大眼睛。

“怎麼又找衣服?”

聞清野這回沒轉身,而是直接將身上那件衣服揹著宋梨初脫了下來。

“拿錯了。”聲音帶著幾分嘶啞,聽不出情緒。

被聞清野嫻熟脫衣動作震驚到的宋梨初,眼睛瞪得像銅鈴,根本沒聽清他說什麼。

滿眼都是他那線條流暢,腰線撩人的上半身。

外加身高頎長,比例被極限拉長後,赤裸的背部堪稱完美。

重新套上衣服的聞清野,出門前無意瞥了眼身旁衣櫃上的鏡子。

發現宋梨初竟在偷看他!

那雙明媚的眸子像只小狐狸一樣蟄伏在書上,微翹的眉眼忽閃,靈動的猶如蝴蝶的翅膀,攝人心魄。

露在外的肌膚白皙如雪,柔而光滑。

長髮隨意散落在她兩肩,有的搭在手上,有的落在臂間,撩不自知。

聞清野微驚,很快反應過來後,硬朗的下顎線漸漸變得柔和,嘴角微翹,沒拆穿,拿著衣服又出了門。

風景線消失,宋梨初書也徹底看不進去了。

深吸了口周身的空氣,似乎想透過空氣嗅到他殘留在空氣中的味道。

沉溺其中的宋梨初,忽地睜開眼,有點慌。

完了,她好像徹底中了聞清野的毒。

會不會晚上趁其不備生撲過去?

完蛋了,她要瘋了!

宋梨初將書往小臉上一蓋,仰天一聲長嘆!

等聞清野搞完一切再次進來,做好思想建設的宋梨初還沒說話就又被他整破防。

伸手指著他,結結巴巴。

“你……你又脫衣服幹嘛?”

聞清野脫下上衣放到手邊椅背上,堅硬的胸肌,緊實的腹部,配著昏暗燈光,荷爾蒙直接被拉滿。

宋梨初忍不住倒吸口涼氣,仰著頭,怕流鼻血,太丟人。

他則像看傻子一樣垂眸注視著她,聲音清冷:“睡覺。”

宋梨初:“……”

睡覺就睡覺,你脫什麼衣服啊!這怎麼叫她頂得住!

難搞。

實在難搞。

宋梨初嚴重懷疑聞清野是在她做人底線邊緣瘋狂試探。

搞得她幾近崩潰,哪怕刻意別過臉不去看,依舊無法抑制那內心邪惡的想法。

不等她重新去做心理建設,身側床榻忽而往下一陷,就見聞清野自然地掀開被子躺了進來。

香皂的清香味頓時迎面撲來,混著他身上獨有的清冽氣息,讓宋梨初方寸大亂。

她僵硬地扭過頭,垂眸看著昏暗燈光下,男人好看的眉骨。

他的臉,每處都像長在她的審美點上一樣,帥得讓她心臟像擂鼓一樣咚咚咚亂跳。

再這樣下去,她遲早要因心跳過速而發生心臟早衰。

“睡吧,明早還要去換淼淼。”

聞清野閉著眸子,準確摸到旁邊白熾燈的開關,大手輕輕一按,室內陷入一片昏暗。

沒有任何反抗機會的宋梨初,就這麼被迫跟他躺在了一個被窩。

最後頂著張生無可戀的臉,心裡默默為他默哀了一分鐘。

希望他別後悔做這個決定,哪天真失了身可怨不得她。

是他先誘惑她的,她只是沒能禁得住誘惑罷了。

日後他白月光追究起來,她是不會認罪的。

篤定這事兒跟她無關後,宋梨初便心安理得睡過去。

黑暗中,男人那雙漆黑的眸子微睜,側了側,望向身旁逐漸熟睡的她,身體的燥熱感逐漸清晰。

一整晚輾轉難眠,直到天色已有亮度他才迷迷糊糊睡著。

宋梨初倒是一夜無夢,睡眠充足,精神好到一早就做好了一大家子的早餐。

反觀睡到七八點才醒的聞清野,洗完臉,眼底仍有藏不住的青黛以及倦意。

宋梨初眨巴著眼,將油餅放上桌,問他:“昨晚沒睡好嗎?怎麼眼袋這麼重?”

聞清野咬了咬後槽牙沒回應她,轉身就順著梯子往屋頂爬。

宋梨初低頭才看到地上幾片又大又厚實的瓦片,也不知他從哪裡搞來的。

爬上屋頂就開始埋頭修補次臥那碩大的窟窿。

……

早飯時,宋梨初提起婆婆昨日莫名鬧情緒要提前出院的事。

聞清野聽後,神色凝重起來,手中的筷子也跟著落了下來。

見他情緒不對,宋梨初頓感事情不妙。

他低著頭,周身的氣壓隨著他的情緒逐漸被凝固。

宋梨初放進嘴裡的餅都自覺的拿了出來,規規矩矩坐那兒等他說。

“媽見父親最後一面就是在那家醫院……”

宋梨初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麼個原因,難怪向來溫柔賢惠的婆婆,會在那種情況下鬧孩子脾氣。

原來是在那醫院想到了去世的公公。

據說公公生前是個出了名的勇士,而且官職首長,當年為親自羈押一名犯罪分子去刑場,最後被劫車的人擊中要害,因公殉職。

原主剛嫁過來時就被聞淼淼警告過,不準在她家提他們爸爸的事。

起初原主不懂,後來與聞淼淼吵架,衝動之下罵過幾次,婆婆聽後都會暗自抹淚,但從未當面責備過原主,是個真正心善的人。

不等宋梨初說話,聞清野抬眼,用那雙浸滿悲傷的黑眸靜靜地凝視著她。

“梨初,能請你幫個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