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寶兒正要吃,可又看到商喜梅哭哭啼啼跑進屋裡來。

她將蛋撻飛快塞進了竹篾罩子下藏好。

以前,商喜梅有好吃的,也這麼藏東西,不給她看,更不給她吃。

“蘭寶兒!”商喜梅抹著淚,指著蘭寶兒哭道,“你有沒有看到我的銅鏡?”

蘭寶兒眨著眼,剛才看到了,但現在沒看到。

“沒有。”蘭寶兒搖頭。

“不,你一定看到了,那銅鏡是你的,你是不是使了什麼妖術又偷走了?我娘說你神神叨叨會妖術,身上還會發出古怪的響聲。”商喜梅哭著,衝過去搜蘭寶兒的衣兜。

但被走來的商安平拉開了,“不許欺負蘭寶兒!”

二郎商安順抓著商喜梅的胳膊,一直將她推到門外,“笑話了,你拿的是蘭寶兒的銅鏡,丟了還敢找她要回?你要不要臉?”

“不要臉!吐吐吐吐吐——”三郎商安和朝商喜梅做了個鬼臉,吐著舌頭。

商喜梅哇地一聲,放聲大哭,抹著淚轉身就跑,“娘,大阿公家的哥哥們欺負我,嗚嗚嗚嗚——”

“哼,還好意思哭?商喜梅你欺負蘭寶兒好多次了,別以為我沒看到!你再欺負她,當心我揍你啊,蘭寶兒現在是我妹妹!”二郎商安順朝跑遠的商喜梅大聲說。

商喜梅跑得不快,聽到了商安順說的話,越發哭了。

看到她跑得沒影了,哥仨又一起鬨著蘭寶兒,“蘭寶兒,你別怕,有哥哥們在,喜梅再不敢欺負你。”

蘭寶兒看著三個堂哥,咧嘴微笑。

“有好吃的,一起吃吧?”蘭寶兒也喜歡這三位哥哥,揭開竹篾蓋子,拿出那盒蛋撻。

哥仨看到蛋撻,眼睛瞪得大大的。

尤其是最小的商安和,張著嘴,口水直流。

他們的父親死後,全靠商大阿公給人寫點書信抄點書過日子,只能混個半飽,大米飯吃的都少,點心更是奢侈品,過年才吃上一點,還是因為族裡人送來的,他們才吃得上。

像蛋撻這麼精美的點心,別說吃了,他們是第一次見到。

不過,到底是做哥哥的,他們不好意思要四歲小妹妹蘭寶兒的吃食,全都擺手,“我們不餓,蘭寶兒你吃吧。”

蘭寶兒卻堅持要他們吃,“有四個呢,我們四個人一人一個吧。”

她開啟紙盒,將蛋撻分別塞到哥仨的手裡,“要快點吃哦,吃慢了就不好吃了。”

她先拿起一個輕輕咬了一口,香香軟軟的,有雞蛋味,還有牛奶香,還是甜的。

蘭寶兒吃得笑眯眯的。

哥仨看了眼手裡的蛋撻,跟著她咬了一口,果然!

太好吃了!

蘭寶兒太好了,蘭寶兒和他們有福同享,那他們要跟蘭寶兒有難同當!

“你們剛才在吵什麼?”在院外雜樹林撿著柴火的商大阿公,遠遠地瞧見五房的小孫女被自家三個孫子攆走了,還哭哭啼啼的,商大阿公沉著臉走進了院裡,“大郎,又欺負妹妹了是不是?”

商大阿婆跟在後面,也進了院裡,兩老將撿的枯樹枝堆在院角,一起走進了正屋。

“你們把喜梅罵哭了,一會兒六嬸可不會饒你們。大的欺負小的,可是不對的。”商大阿婆沉著臉,看了眼三個不省心的孫子。

“爺爺,奶奶,那是因為喜梅欺負蘭寶兒!喜梅比蘭寶兒大呢,也是大的欺負小的呢!”大郎商安平不服氣地嚷著說。

商大阿公聽得一愣,“究竟怎麼回事?”

“我們當然不會無緣無故的罵喜梅。”商安平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跟商大阿公說了。

“老頭子,喜梅這孩子可不對呢,拿了蘭寶兒的東西,自己弄丟了,還來找蘭寶兒的麻煩,太不像話了!”知道真相的商大阿婆,一臉的不滿。

“既然是這樣,那你們做得對。”商大阿公拍拍大孫子的肩頭,“安平,你是長房長孫,是孫兒輩中年紀最大的,弟弟妹妹們吵架,你得主持公道。”

“知道了,爺爺。”商安平挺著小胸脯,一臉的驕傲。

“大伯,你們家安平像話嗎?他那麼大個人了,怎麼欺負小的妹妹呢?”商六嬸的聲音,在籬笆院門外大聲嚷道。

商大阿公的眉頭皺起,看向了院門那裡。

只見商六嬸推著自家男人,抓著女兒,大步進了院裡。

“大伯,你說過,辦事要公平,今天你家三個孫子欺負了喜梅,還罵她要打她,這事兒怎麼說?”商六柱撣著袖子,站在正門外。

商大阿公沉著臉色,“你們來得正好,將蘭寶兒的事情一併說了吧。”他朝三個孫子分別點頭,“去把幾家叔叔嬸嬸們請來,就說要開會了。”

昨天晚上,商大阿公就安排三個孫子分別通知了各家,說上午要開堂會。

三個孫子答應著,飛快跑走喊人去了。

“行吧,你們商議你們的,商議好了得說安平他們欺負喜梅的事。”商六柱找了凳子在大門旁坐下了。

商六嬸也找了小凳子,抱著女兒坐在一旁等。

商喜梅則朝屋裡的蘭寶兒瞪了眼,吐了吐舌頭。

蘭寶兒拉著商大阿婆的衣角,藏在了身後。

很快,商家各房的人陸續前來。

一進院門,大家紛紛嚷著說,“大伯,我們家困難啊,可養不起蘭寶兒,別找我家。”

商大阿公氣息沉了沉,等大家都找了椅子凳子坐下,他將目光掃向了商家五房的大兒子商五柱的身上,“五柱,你家接過去養吧。”

商六柱的哥哥商五柱一下子跳了起來,“那怎麼成?我家可養不了。我家沒多的空屋子,總不能讓蘭寶兒跟鐵牛睡一屋吧?這像什麼話?鐵牛可是男娃子。還是讓六柱養吧,六柱家是女娃,不需要另外安排屋子。”

商六柱哪敢再接回蘭寶兒?

“我媳婦有娃兒了,接這個災星迴去,我兒子有事了我找誰去說理?”商六柱嚷起來。

“哦,你不要災星,難道我就該要災星?”商五柱也嚷。

“都住嘴!”商五阿婆朝兩個兒子吼一聲,看向商大阿公,“大哥,我這倆兒子家也困難啊。五柱家窮,勉強餬口,他媳婦身子還不好。六柱家又懷了娃,你還是另找別人吧。”

“反正我家不養。”

“我家也不養。”

商五阿公見全家都不同意養蘭寶兒,他也說,“孩子還是放在別家養吧,大哥。”

“大哥,要不,你看村裡別家要不要女娃,把蘭寶兒送走做個童養媳也是不錯的。”商四阿公抓了抓頭皮說。

“你給我閉嘴,我們商家姑娘絕不可能做人家童養媳!你自己懶惰成天想著賣掉兒子換錢,我可不像你!”商大阿公怒得撿了棍子朝商四阿公的殘疾腿狠狠敲了一棍子。

打得商四阿公不住地跳腳,“那是以前,我現在不是沒賣嗎?”

“你剛才不是還想賣蘭寶兒嗎?你敢想,我敢打!”

老大哥教訓不聽話的弟弟,一院子的人沒人敢吱聲。

“大哥你究竟是為了打我,還是為了商議蘭寶兒的事?”狡猾懶惰的商四阿公,眼珠兒轉了轉,忙說道。

商大阿公也瞧出來了,這些人沒一個省事的,就算是強行將蘭寶兒塞到別家養著,將來不是被賣,就是被虐待。

“行了,你們不養,我們家養了!”商大阿公沉了沉氣息,大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