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特西也沒有什麼好不滿的,約書亞不管是等級還是工作能力都要比他強上許多,貝特西感激約書亞願意教他還來不及呢!

斐洛司喊來小乖,小乖雖然很不喜歡載斐洛司以外的人,但只要是能和斐洛司貼貼,要額外加上約書亞這個條件也沒關係。

卑微小乖,線上求疼。

“中部城市的風懸浮列車合作意向談得怎麼樣了?”

于娜利亞帝國很大,遼闊的地域版圖給帝國發展帶來了無數豐富的資源外,交通也成了最麻煩的事情。

蘭斯維利臨近的邊境城市幾乎沒遇到什麼阻力,斐洛司提出的合作共贏雖然被當成自認倒黴的“上供”,但沒什麼人敢阻攔工程的推進。

但更遠一點的城市就不一樣了。

或許是沒有骨龍巴士每天早晚的往返,合作進行得並不順利。

他們也不是直截了當地拒絕,更沒說同意,只是拖著。

是的,只是拖著。

態度很好,對著上門尋找合作談判的“使者”好吃好喝態度恭敬地供著,但合同的談判程序就是無論如何也推進不了。

說實話,斐洛司是有些惱火的。

乾脆一口氣全部把他們當怪刷了——如果是在遊戲裡,斐洛司肯定會大鬧一場,即便他得不到好處,但只要對方能得到壞處,對他就是最痛快的禮物。

但現實世界並不是遊戲,那些平民不是一串設定好的資料,而是活生生的人。

於是斐洛司只能忍著火氣讓他們快點。

但是,現在斐洛司忍不了了!

想要富,先修路。

無盡平原裡有很多亡靈鳥,各種各樣的都有,還有可以在地裡來去自如的亡靈。

送貨、載人,似乎一點影響都沒有。

但這些作為一時替代的過渡沒問題,想要讓一個城市真正的發展起來,重點是人。

亡靈是很好,不會疲憊不會累,尤其是100級以下的亡靈,只會按照命令和程式去做事,別提多聽話了。

只要斐洛司願意,他就能借助無盡平原的資源成為無盡王國的神。

但沒有必要。

斐洛司說:“我想要的,是一個有趣的世界。”

這還是約書亞第一次聽到“有趣”和“世界”的搭配。

“現在這個世界,不好嗎?”

在生活在黃金紀元的約書亞看來,這個世界美好得經常會讓他產生恍惚——這是真實存在的嗎?這是真的嗎?這真的不是他的幻想嗎?

約書亞生活的黃金紀元,是現在無數人嚮往的“神的時代”。

神、半神、史詩……傳奇在那個時候隨處可見,那是魔法的巔峰期。

但在約書亞的記憶裡,那確實最壞的時代。

沒有人種植莊稼,因為人都死光了。

沒有人做飯,因為吃不起飯。

沒有人能笑得出來,因為誰也不知道下一秒自己是否會死亡。

殺戮,混亂,絕望……

那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

上層在為了神開疆擴土,底層在為了能死得輕鬆點祈求神的勝利。

神蹟與信仰,神戰與殺戮,那是那個時代的主題。

分不清什麼是邪神,什麼又是正神。

每個神都是邪神,又或者每個神都是正神。

約書亞討厭那樣的世界,憎恨著發起神戰逼迫著他的兄弟姐妹、他的子民上戰場的神。

因此,他在醒來後發現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了神的蹤跡後,他是滿足而開心的。

神已經消失了,雖然不知道神是如何消失的,但是,沒有神和神戰的現在,即便魔力濃度在降低,即便等級上限在下跌,但只要所有人都能幸福地生下去,那就——

約書亞的目光一凝,不敢置信地看著下面的城市。

他的勢力很好,哪怕是在幾千米的高空上以時速幾千公里每小時的高速飛行,也能清晰地看清下面的一切。

斐洛司對他扯出了一個歡迎的笑容,大概是唇角上揚幾個畫素點的樣子:“歡迎來到真實的世界。”

第60章

約書亞對一萬多年後的世界很滿意。

蘭斯維利城裡到處都是人,工作、娛樂、爭吵、遊戲……一切的一切都讓他很是滿足。

滿足到在這樣的城市裡,一天24小時的工作都變得不那麼難熬了。

一項又一項的決策從他的手裡經過,改進、否決還是透過,都是為了讓這個城市、為了讓這些人更好更幸福地生活下去。

約書亞甚至是覺得幸福的。

幸福又滿足。

雖然偶爾也會懷疑自己的是不是中了什麼詛咒,明明被工作捲到下班後去燒烤攤吃個夜宵都做不到,他卻會因為送到辦公室的外賣而高興。

大概是真的有病也說不定……

但直到親眼看到了蘭斯維利以外的城市,他才恍然間明白——他是喜歡蘭斯維利。

喜歡露天燒烤攤充滿煙火氣的熱鬧,喜歡走在路上會有熱情的陌生人喊出“今天大家吃好喝好玩好,我買單”,更喜歡人人下班時疲憊但充實的幸福笑容。

蘭斯維利有他一切的夢想,更甚者,他連想象都無法想象到的美夢,都在蘭斯維利實現了。

“我真的睡醒了嗎?”

約書亞已經記不得上一次睡覺是在什麼時候了,但這個時候,他寧願自己中了詛咒,被困在什麼危險的遺蹟。

“歡迎來到現實。”斐洛司無情地打碎了他的自我催眠。

斐洛司一直都知道蘭斯維利和蘭斯維利以外的世界不太一樣,但約書亞反應這麼大,還是有些超出他的意料。

約書亞呆呆地看著下面的城市,一萬年前的故國似乎又浮現在眼前。

紐勒帝國在黃金時代,是戰爭之神的眷國,他們為戰爭之神征戰四方,同樣的戰爭之神賜下的神眷讓他們的等級和戰力節節攀升。

哪怕是在滿地半神的黃金時代,約書亞的父親也是相當了不起的存在。

但約書亞從小就厭惡自己的父親。

他的母親從他出生起就在不停地哭泣,然而父親卻只覺得都怪母親太過膽小懦弱。

約書亞的天賦很高,從小就被寄予了厚望——成為戰爭之神手裡最鋒利的劍,為他陣仗四方。

約書亞討厭父親,同樣討厭他的期待,所以他悄悄地學習了黑暗魔法,幻想著有一天父親能被他的黑魔法打敗,然後哭著向母親認錯。

但在那天到來之前,約書亞的哥哥姐姐死了。

死在信仰之戰的戰場上。

母親哭得幾乎要暈死過去,小小的約書亞從那一天才知道,他所以為的“大哥”和“大姐”,其實是“十三哥”和“十六姐”。

母親是父親從海族王室中搶回來的“珍寶”,她能用魔力不間斷地懷孕生子,只要孩子的數量不超過3,她就能不停歇地生下去。

“大哥”和“大姐”死後,母親又懷孕了,而約書亞則是被父親從王宮中帶了出去養再身邊,教他劍術教他戰鬥,教他任何殺死敵人。

但約書亞討厭殺人,他喜歡在午後的花園裡捧著一本書,慢悠悠地喝茶,到太陽下山為止。

但這樣的愛好,顯然是不被允許的。

父親生了很大的氣,覺得母親將他養壞了,將他丟進都鬥獸場和那些死去理智的魔獸廝殺。

不拿起武器殺了它們,自己就會死。

約書亞順利地在那裡改掉了“壞習慣”,但這也讓他更加厭惡父親和殺戮。

這樣單純的憎恨,一直疊加到約書亞成為史詩。

黃金時代雖然是史詩遍地走的巔峰時代,但史詩也不是那麼不值錢。

總之,約書亞順利地活了下來,在他長大升級的這段時間,他的母親又失去了二十個孩子。

約書亞不敢回家,他不敢看母親,更無法回應她的眼淚。

那個時候的他,夢想只是要成為比父親更厲害的強者,將他打敗後帶走母親離開那個地獄,讓她從生育工具不斷和孩子相遇又死別的悲慘命運中解脫。

但在約書亞成為比父親更厲害的人物之前,母親死了。

她再也無法忍受,用最慘烈地死法死去了,死前她給“丈夫”下了最惡毒的詛咒。

但母親活著都無法解脫,死後只有靈魂力量的她這麼可能擺脫巨大的等級差距對一名半神做什麼呢?

用生命和恨意凝聚出的詛咒被輕描淡寫地抹去了。

約書亞成了父親唯一的兒子,從那一天起,約書亞就不再被當做一把隨時可以壞掉再換新的破銅爛鐵對待。

他成了帝國唯一的皇太子,成了父親寄予厚望的繼承人,成了大臣們獻上忠誠的希望,更成為戰爭之神的代言人之一。

從那一刻開始,約書亞明白了。母親是為了他才去死的。

只有他成了“唯一”,才會被珍視,才能夠活下去,才不會成為可以隨時丟棄的什麼東西。

為了讓他成為那個唯一,她不僅讓自己的肉體消亡,就連靈魂也作為代價支付了。

在明白的那一刻,約書亞沒有悲傷,沒有難過,他只是發現了一個真相。

一個人人都知道,但人人都視而不見的真相——

這個世界一定有哪裡不對勁!

這個世界一定有哪裡出錯了!

約書亞慢慢地用眼睛認真地注視著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