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阿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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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的宋令儀看過霓虹如織,看過煙花遮天,看過更擁擠的人群,更繁華的集市,卻從未有今天這樣的體驗。
南橋下明燈千盞,瓊樓玉宇般的合思樓,以及俊美無儔的樂師。
陸璟從走廊左側走來,一眼便瞧見趴在欄杆上,朝樓下喝彩的少女。
宋令儀連他的走近都未察覺
直到頸邊被吹了一股涼氣,才驚覺身旁有人,側身差點撞進陸璟懷裡,還好有他拎著她的後頸衣領,拉開兩人的距離。
“……”
怎麼跟提溜動物似的,感覺受到了冒犯!
“你怎麼又單獨跑出來了,你家姐呢?”陸璟調笑道。
宋令儀撅嘴整理衣領,甕聲甕氣:“屋裡沒有我的位置,待在那兒也是惹人厭煩。”
她把下巴擱在欄杆上,目光聚在臺上
陸璟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你喜歡這樣的。”
“……”
宋令儀直起身板道:“別說得像很瞭解我似的,你剛才還裝不認識我呢,咱倆可不熟。”
陸璟扶額笑道:“剛才確實未認出,回到雅間後,在下左思右想,走廊上的漂亮姑娘為何如此眼熟,難道是夢中的天仙下凡……”
油嘴滑舌
難怪能勾得尚書小妾迷了心
富婆吃這套,她可不吃
“少來了,我看是你不敢說認識我吧,怕那位富婆吃醋,對不對?”宋令儀表現出很大度的模樣,擺擺手道,“你不用解釋,我能理解的,錢難掙屎難吃嘛。”
“……”
這是什麼話,太粗俗了
一個小姑娘,居然把腌臢之物掛在嘴邊,實在匪夷所思。
啪——
“噢!”
宋令儀捂著被摺扇敲打的腦袋。
皺眉道:“你打我幹什麼?”
淒涼婉轉的笛聲在臺下此起彼伏的呼喝聲中停止。
一曲奏罷,樂師下臺。
宋令儀的目光透過面前的陸璟,看到走廊上焦急尋人的阿築,這才驚覺出來太久,阿築應該是二姐派出來找她的。
她舉手高聲招呼:“阿築!我在這兒!”
阿築聞聲看來,明顯長舒一口氣
宋令儀來不及與陸璟正式告辭,提起累贅的裙襬往阿築的方向小跑,靈動似一隻無拘無束的小獸。
跑出幾步遠,明眸皓齒的少女回首道:“我叫宋令儀,我們也算有緣,若有下次相見,你再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小跑的背影在燭火的映照下愈發幽雅輕盈,陸璟目光深邃地望著,直到少女進了雅間,才轉身往樓下走。
翠玉閣屋門開合
宋大娘子似有不滿地瞥了一眼宋令儀,道:“整日東跑西跑的,成何體統!”
“……”
宋令儀努力平復加速的心跳,找了個位置呆站著。
沒過一會兒,屋門再次開啟,進來的是趙小娘和宋令婉。
如果宋令儀沒有記錯的話,宋令婉的頭上多了一隻鑲金玉簪,個頭不大,勝在精緻。
她可不認為趙小娘拉四姐去首飾鋪子挑了半天,最後只給四姐買了首飾,應該是把自己那份藏起來了,怕戴著招搖,惹宋大娘子不快。
回到宋府小院時,已是亥時一刻
走了那麼久,大家都累了,各自回房歇息。
東廂房內
褪下外衣的宋令儀打著哈欠,剛要拿起剪刀剪滅燭火,就被宋令婉制止了。
宋令儀不解地看著她,直到四姐從衣兜裡掏出一方白色小布,將布料展開後,竟是一隻白玉簪子。
“……”
迎著四姐希冀的目光,宋令儀鼻尖一酸,擠出一抹微笑:“四姐,這是……”
宋令婉將簪子替她簪上,柔聲道:“自然是送你的禮物。”
“妹妹長大了,怎能沒點首飾呢。”
宋令儀在宋家存在感低,又不受主家重視,哪怕到了及笄之年,也沒個像樣的首飾。
今夜在西市,宋令婉被趙小娘拉著去首飾鋪子,她用私房錢偷偷買了這隻簪子,雖然沒有多貴重,也是她的一份心意。
“謝謝四姐”
穿來宋家這麼久,唯有四姐能讓她感受到一絲家的溫暖。
宋令婉輕撫她的頭,淺笑:“謝什麼,你是我親妹妹嘛。”
……
夜風愈寒,華貴寬敞的馬車緩緩駛入煌柳肆
入夜之後的煌柳肆,整條街燈火通明,樂聲靡靡,鑼鼓喧天。
這兒是聞名大梁的勾欄瓦肆聚集地,還有著長安城最大的銷金窟——鎖春樓
長安的夜很長,長到足夠令人在此醉生夢死,大夢無邊。
馬車停在白玉宮闕般的鎖春樓外,馬伕趴在地上,任車上之人踩踏下馬。
陸璟負手踏入正門
不少喝得醉醺醺的達官顯貴和他打招呼,渾身酒氣熏天,手裡還摟著嬌軟美人。
陸璟徑直穿入後院,後院四面是遊廊,中間是池水假山。
蒙面男子在這兒恭候多時
“主上,人已關押在密室。”
密室建在後院地下,先透過一段極窄向下的樓梯,視野才開闊。
密室右邊牆上是各類刑罰用具,火盆中還有一個用來拓印的鐵鉗。
被束縛在木架上的男人,蓬頭垢面,渾身傷痕累累,氣若游絲。
陸璟坐在他對面的太師椅上,坐姿慵懶,手裡拿著一支銀箭在頑石上來回打磨。
“阿芙蓉就是你在賣?”陸璟問。
阿芙蓉是近日流行於長安城地下的藥,據說只需服下一顆,便有登仙界的舒爽感,極易上癮,前朝記載,曾用它作麻醉藥,可近段時間流行的阿芙蓉過度提純,已不僅僅是麻醉那麼簡單。
男人說話斷斷續續,口腔內的血水隨著嘴唇張合滴下。
大概說的是,他只負責煌柳肆這邊的買賣,每月與上家聯絡一次,拿一次貨,關於上家的資訊一概不知,甚至連男女都不能確定。
“此藥若長時間不服,便會如蠱蟲蝕骨般疼痛難忍,對此症狀,你可有解?”
“無……無解……”
咻——
陸璟手裡的銀箭猶如閃電之勢,刺入男人的胸膛
一擊斃命!
“飛朝”
“屬下在!”蒙面男恭敬道。
昏暗的燈光下,陸璟的臉有一半隱匿在黑暗中,眼神凌厲複雜,“盡全力攔截阿芙蓉流入長安城市面,等世子回京之後,再作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