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南競馬場外的阪神二號街,同時也是競馬場的地下停車場出口不遠處。

由象徵家專車接送的魯道夫象徵,被制服上有著象徵家家徽的員工攔住,看起來也是頗為諷刺。

“小姐……”

長期負責接送的司機先生自然是忠於未來家主的,但他也顯然沒有面臨過這種狀況,在剎車後的第一反應是扭頭看向後座。

“沒事,你先回去吧。”

在司機扭頭時,魯道夫象徵已經從他一旁視窗的後視鏡中瞧見了另一輛車與靜候的兩人。

特意與氣槽、千明、完善等朋友道別,就是為了提前離開以避免正面交集,但眼下沒走掉,便也是沒辦法的事。

她拉開車門道:“我陪老人走走。”

說罷,她便拍下車門,直朝那被幾名護衛跟著的兩人走去。

——

週日寧靜:【我找到了,你在哪兒?快過來看那老傢伙的狀況】

月環蛇:【發個定位,我待會兒過來】

週日寧靜:【待會兒?現在該爭分奪秒!你在幹嘛?】

月環蛇:【西崎訓練員,大震撼小姐,以及…東子真人,總是要打個招呼的】

週日寧靜:【還打什麼招呼!我看到魯道夫那傢伙被老傢伙的手下攔下車了!快快快!應該有什麼大事!】

“……”

雖然知道這傢伙是想給自己展示一下象徵家乃至速度象徵的威壓,想要讓自己物件徵家提起足夠的警惕重視,但奧默看著這串文字……

……只感覺她像個聞著瓜香衝去的吃瓜群眾。

無聲的嘆了口氣,奧默便也朝著那東子真人道:“你先在這兒待一段時間吧,你的押運員看來不急著將你送回。”

“…好吧,多謝你的噴霧。”

沒想過這種突發狀況的東子真人有些無奈,將手裡的噴霧罐遞迴,在被奧默接過揣回公文包裡。

骨骼校正奈米噴霧與鎮痛噴霧。

出門在外的傭兵都建議帶帶,更何況奧默有著頗為方便的空間收納公文包。

週日寧靜大抵是不在乎‘虐待犯人’這種說法流出的,但奧默覺得姑且還是得做點處理,免得回來看到人都半死不活了。

稍稍維護一下週日寧靜的風評,也稍稍算作雪中送炭的恩情,奧默便也予以了這算是舉手之勞的協助。

他有個模糊的計劃,或許需要對方的協助,這才算是提供援手的真正理由。

其次…便是大震撼小姐與西崎豐訓練員同自己告別時,她看對方時那複雜的目光了。

雖說無法從中讀出扇形統計圖般的情緒百分比,但奧默也能看出:在那樣的眼神裡,‘憎恨’這樣的情緒其實沒什麼位置。

畢竟東子真人的收尾善後做的挺好,倘若大震撼真的沒有注意到自己被暗示過的話,也算是一種表面上的相安無事。

在奧默看來,這女人彷彿極東區特有的那種只追地下偶像,稍微出名了就不追的那種偶像宅。

不斷鼓勵、不斷支援,在對方登上大舞臺後就人間蒸發。

【當你變成大明星的那天,也是我該離開的時候了】什麼的,當然,這兩者其實還是有著明顯的差距,畢竟東子真人顯然沒有懷著情愛方面的考慮,大震撼亦同樣如此。

東子真人也並不享受培養對方的感覺,她只是確實在相處中予以幫助,作為一位訓練員應該做的,引發了與她期望相悖的矛盾。

這也是她非要詐死,以這種方式連訓練員也辭了的原因吧。

她要的不是‘唯有她清楚的,青澀的花骨朵成長的過程’,而是希望她不要變化,但就結果而言,表現得和前者那樣的扭曲怪也沒什麼區別。

大震撼小姐顯然沒有誤解,她眼中並無被‘戲耍’的憎惡。

當然,也沒有什麼情緒的高揚。

精神的對抗之後是乾淨利落的一腳,等到之後他再走近時,大震撼小姐便似恢復了往日的模樣,與西崎訓練員一同對他致以感謝與那簡短對話後的道別。

雖然看起來溫順禮貌,但她也有著意外的乾脆與堅韌。

相較之下,這位前訓練員倒是有些悵然若失,在艱難地回到押運車後,試圖自我療愈無果後,便迎來了奧默遞來的噴霧。

‘既然不喜歡的話,也就沒必要為她而今的模樣感慨吧?’

‘……’

‘除非你其實也喜歡著她現在的樣子。’

東子真人在沉默中撩起上衣使用噴霧,這也是終結話題的有效方案。

奧默沉默著挪開目光,也在這時等來了週日寧靜的聯絡,心頭升起上述的微妙感。

為什麼押運員不好好待在罪犯邊上,反倒是自己在照看罪犯?

不過也確實沒必要。

需要看管的罪犯和不需要看管的罪犯總是一目瞭然,東子真人這種便是不給上無形鐐銬也不會亂跑的認罪者,奧默可以放心的關上車門去與週日寧靜匯合。

遠遠地望見林道里的週日寧靜,遠處街道前的加長黑色轎車,以及那站在轎車邊,有著數個護衛充當背景的三人。

——

月環蛇:【到哪一步了?】

二號吃瓜人抵達,先給上了層魔力波動最小的隔音結界,然後敲起了理應沒什麼碰撞激發聲的光屏,最後還從公文包裡摸出了一架無人機放飛——

——從天門之城買來的,當時是為了監控怪獸的無人機,還沒有毀。

肉眼監視並不穩妥,尤其是在彼此相距不是很遠的狀況下。

在這昇華者較為普遍的世道里,靈覺敏銳的人比比皆是,常常有些時候你看了誰一眼,下一秒便是ta看你一眼。

這種時候,你哪怕弄個鏡子反射畫面也好,無人機監控則是條件較為優渥的選擇了。

為了偵查特化的無人機,在飛行動靜上也是最為隱蔽的那一類。

這也讓週日寧靜的目光微妙,敲出回覆:【你可真是專業啊,但我都監視好一會兒了也沒被她們注意,沒必要吧?】

【謹慎無大錯】奧默回到,先背過身蹲下來,手裡拎著摺疊式的遙控手柄,除錯著配對螢幕上的焦距。

接著又騰出隻手敲字:【所以到哪一步了?你會讀唇語嗎?】

週日寧靜:【那不是基礎中的基礎嗎?你不會還需要我轉述吧?】

月環蛇:【不用,我自學過】

週日寧靜:【這還是極東話的唇語哦,你還懂極東話?】

奧默沒再理她,這也算是一種回覆。

他緊盯著螢幕,緩緩地挪動搖桿,緊盯著畫面中幾人的開口,

拋開邊上那些護衛不談,畫面中的幾位都不算陌生。

天狼星象徵、魯道夫象徵、速度象徵,象徵家族的老家主和未來家主正在對話,天狼星象徵站在速度象徵一側,姑且形成兩相對峙之勢。

象徵家的內部矛盾,並且還是新老之間……

倘若奧默是什麼記者的話大概會在生命安全與搞個大新聞之間衡量。

可他不是記者,但他又確實需要掌握一些象徵家的狀況以應對速度象徵的青睞。

尤其是此刻確認對面是魯道夫象徵的話……

奧默微微垂首,瞥了眼公文包。

這幾日千明時不時的出現,讓奧默把那枚紀念幣從衣兜轉移到了更不容易誤拿的公文包裡。

千明代表、魯道夫象徵。

春天皇賞。

那場予他印象最深的對決之中,魯道夫象徵的氣勢無意像個反派。

一如大震撼般恆壓一世,魯道夫象徵以‘皇帝’之姿所馳騁的時代,因千明代表而勾勒出一份屬於‘魔王’的殘忍。

前代三冠王,千明代表的三次挑戰。

以敗者的姿態,不顧一切,只求勝利的挑戰。

三次失敗,亦是完全的失敗。

屢次受挫的勇者不曾放棄,可魔王的背影也是如此的幽深,令人望不見盡頭。

無敗三冠,七冠王者,才學兼優,更有出人意表的威嚴與能力,魯道夫象徵正是以這樣無匹的姿態與深重的威壓存在於每一位粉絲的心中,乃至於無數訓練員也都在她面前戰戰兢兢,難以維持應有的氣性。

而這樣的她,穿著那身沒什麼威嚴感的白襯衣站在街道前,全無皇帝的姿態,口中大抵說著什麼‘我不會再回到賽場’時,便連奧默也不免沉默。

【對啊,都退役了還上什麼賽場嘛~】

對賽場確實是毫無留戀,更適應如今生活的週日寧靜,也在一旁圍觀著的同時,打字吐槽。

她是贊同這番話的,儘管在動機上差距老遠。

但她也能從奧默並不扭頭看她的態度中讀出些許異樣。

週日寧靜:【你還希望她上賽場?】

月環蛇:【不知道,也不是一回事】

敲上如上回復的奧默,只是看著螢幕中的那不同於自己印象中的‘皇帝’,想到千明那說著‘沒到那個程度’的輕笑。

也想起了東子真人的那句‘她成長了,我不喜歡’。

但他終歸不是東子真人,所以他什麼都沒說,只是看著那三人,或者嚴格來說僅僅是兩人——

——是魯道夫象徵與速度象徵的老少對話。

無聲的口吻表達著拒絕回到賽場,只是打算繼承家族的話語。

在那真正有些皇帝風采的冷肅對峙中,面無表情的速度象徵帶著明顯不滿的天狼星象徵與一眾護衛上車遠去。

留下魯道夫象徵站在原地。

她在原地站了十幾秒,在仰天嘆了口氣後,邁步朝前。

沒有回頭去競馬場的意思,也沒有喊車的意思,她大概是隻想走走。

“這就完了?”

魯道夫象徵還未走遠,但那些護衛已經遠離後,週日寧靜便也毫不在乎的加上一層隔音術式以開口,表達著瓜不夠甜,吃的也不夠久的不滿。

“這不夠麼?”奧默也開始回收無人機,瞥了眼她,“你本來是想聽什麼?”

看向光屏,本是想過聯絡千明代表的他,最終還是覺得讓皇帝自己走走也好,沒有去當通風報信的角色。

“至少也要是速度象徵那老傢伙的秘聞或是把柄吧?”週日寧靜撇了撇嘴。

在這種時候,兩人之間的氣氛甚至好了不少,但這種吃瓜時氣氛友好的表現只會讓奧默感覺自己好像混上了什麼閨蜜位。

“她想讓那位皇帝重回賽場,而皇帝態度強硬的回絕,這不算是秘聞麼?”

接過飛來的無人機,將其簡單處理後置入公文包裡,奧默淡淡道:“光是象徵家主希望皇帝重新上場就已經是大新聞了吧,能佔據一個大版面的那種。”

這甚至能解釋對方為什麼看得上自己。

但這還是種不確定的猜測,他覺得還是該耐心等等。

“要打個賭麼?週日寧靜小姐。”

“什麼?”

嫌棄的表情重新因這公式化的稱呼而掛上,週日寧靜看著這個拎著公文包站起身來的傢伙。

“賭象徵家在最近一段時間會頻繁聯絡中央的訓練員們,你若是真對速度老夫人作些制約的話,不妨從這一點上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