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06：人生一串

亞布魯止不住自己的頭痛。

作為一位確實少見的，踏實過日子的亞波人，他盡心盡力地經營著自己的亞波怪獸有限公司，每天都在思考推陳出新的策略，以求在競爭激烈的怪獸衍生產業鏈中脫穎而出。

而他迄今為止最為得意的傑作，便是那由他一手締造的怪獸娘企劃。

從單純的模特、偶像，乃至各式能以怪獸因子帶來的能力發揮功用的領域，譬如醫療領域、譬如土木工程……如此等等的跨領域發展，正是怪獸娘企劃所帶來的無盡潛力。

但委實說，跨領域的生意開拓總會伴隨著諸多挫折阻力，甚至可能連方向都是走歪。

他當然不會是全能者，甚至毫不客氣的說，他是徹底的偏科生，只對生物化學有著前沿的知識儲備。

只不過，雖然還未有過經歷與教訓，但已然從朋友、員工那兒調研出不少意見的他，便是格外注重企劃參考與相關專業者的聘入。

而在這之餘，還有至關重要的一點，乃是相關拓寬人脈。

為此，他便是格外側重於公關部門與策劃部門的動作，也不乏親力親為的出差談合作。

很難想象，這是一個過去都只會待在小實驗室裡鼓搗生物兵器，甚至會對著超獸自言自語聊天的後勤開發自閉人的如今模樣。

只能說，死過一次的經歷確實是能讓許多觀念發生變化。

可惜絕大部分人死過一次就到頭了，並沒有重活第二世的機會。

而瀕死復生還能換個世界的機會，這般宛若主角般的待遇，也確實能夠激發不少穿越者重新對待自己人生，開始決心像個主角一般活著的動力。

亞布魯無疑是其中之一。

比起大部分同族那般‘對侵略地球無比執著，在無數次被奧特戰士挫敗陰謀後更是從憎恨奧特戰士個人發展到憎恨奧特一族，並且死的越多復活越多，怨念更加深重’的無限負面迴圈，他決心掙脫那份永無止境的莫比烏斯，活出不一樣的出路。

如今的他，確實做到了這點。

七年以來，亞波怪獸有限公司的發展蒸蒸日上，甚至還能吸引來零星的同族投奔。

哪怕是加盟圈內神秘莫測，一直被中外層人士認為是都市傳說的‘宇宙人商業聯盟’，也能憑著市值直入聯盟前十，直接佔據一份聯盟會議的主要席位。

對於這個決定，直至半年以前，亞布魯都是很滿意的。

畢竟這個聯盟有著諸多老鄉，並且還有他那公司發展企劃所需的領域大拿，可以說，他原本煩惱的跨領域問題，在加入聯盟後便是迎刃而解。

那段時間的他正可謂是意氣風發，更對聯盟本身充滿好感。

即便是偶爾聽聞一些盟友在灰色領域的操作，也是將其視作經商領域做大後，避之不開的環節，並未對其太過在意。

可也在半年以前，聯盟內的灰色領域，乃至完全是黑色領域的傳聞數目與頻率，都開始直線上升。

甚至就連通常幾個月來一次的聯盟大會，也開始堂而皇之的提及那些令他感覺不妙甚至不適的合作企劃與聯盟提案。

想要抽身的想法自然是有，但當半數的合作伙伴都牽扯其中時，那壯士斷腕的決心便不是一般的大了。

大商圈的世界是很小的。

誰與誰終止合作，誰與誰彼此得罪，乃至誰又單方面地斷掉合約失卻信用——這些情報很容易傳得到處都是，進而直接影響你之後的合作經營狀況。

在能夠替代的合作者出現之前貿然斷掉合作，但凡有點腦子的企業高層都難以做出這種決定。

亞波怪獸有限公司沒有替代的合作者麼？

從理想狀況而言，其實是有的。

宇宙人商業聯盟所囊括的，大多是他這類作為‘穿越者’的宇宙人，即與‘奧特一族’所在世界多少沾點關係的商業群體。

這其實是個基於‘老鄉’概念的商業聯合體，用一個較為具體的例子來說，就是：羅德島製藥有限公司——

——公司裡的大部分成員都是穿越者老鄉，並且還有分化出的組織、企業以個體形式發展，但仍然與羅德島公司保持友好合作關係。

只是宇宙人商業聯盟的規格要都龐大得多，發展歷史也遠比羅德島公司要長，但要說替代其各自的地位與功能性的話，世上還有許多的大型企業甚至星際企業可做選擇。

可他們並不會有聯盟內的盟友那般好說話，尤其是那些有著官方背景的企業，更是有著一份天然的俯瞰姿態，拜訪商談起來總是無疾而終。

所以拋開那份理想的環境，現實就是當下想要另找盟友非常艱難，這是個需要時間來磨的過程。

於是即便就連手下最信任的那批怪獸娘心腹都表示過種種不安，他也仍是無法做出壯士斷腕的選擇。

他心懷一種僥倖，只要火還沒燒上來，那份僥倖就時時存在著。

但就在昨天，火燒上來了。

先是黑暗戈那被賽羅、捷德奧特曼擊倒的新聞散佈開來，再是當天下午召開的聯盟緊急會議，盟主公開討論‘惡魔碎片’這種危險貨物分配工作，以一副拉攏與警告含義並重話語給各盟友進行利益劃分，其計劃後續打算捕獲賽羅與捷德的工作內容更是擺到了明面上來，甚至要他提供超獸與怪獸娘方面的戰力支援。

這……

他確實感受到了火焰的灼熱，萬幸的是他有一張難以滲出汗水的甲殼臉。

讓他以盡力平靜的口吻，用倉促排程與準備都需要除錯的說法，暫緩敷衍了過去。

然後一天下來都在猶豫著要不要去找警方。

在這猶豫之中，不論是當女兒看待的怪獸娘心腹的勸說，還是下午突然發信痛斥聯盟作為，想要帶著一眾技術工人投奔自己的納克爾星人，都讓他愈發地偏向報警。

可報警之後，自己又會怎樣？公司又會怎樣？

自己一手打造的產業，自己重新規劃的人生，還有那幾個視如己出的超獸怪獸娘們……

糾結著這些難以忽視的問題，亞布魯輾轉反側，直至深夜也沒能睡著。

他相信整個聯盟中絕不只有自己面臨這樣的掙扎，尤其是那些與自己一樣家大業大的盟友們。

過多的牽掛讓他們無法像那個納克爾星人一樣輕易地做出抉擇，平日散發的人情味都在此刻成為掣肘，讓他難以放棄已有的一切。

“但是，用人情味來當藉口，又能逃避多久呢？亞布魯董事長。”

“……”

“你不考慮說點什麼嗎？亞波人。”

深夜兩點，亞波怪獸公司大廈外的大排檔裡。

十指交叉著的雙臂自然垂落，搭在大腿上的亞布魯，心神不寧地望著燈光照亮的雙尾怪肉串，彷彿那是人生中的最後一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