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數日過去,黑水河上的打漁人依舊忙碌。

每天大清早,日頭剛出來。

他們就開著小舢板,駕著烏篷船。

穿梭在一片片蘆葦蕩,期盼能夠撈上大魚,好換些米糧填飽肚子。

也正仰賴他們的辛勤勞作,八百里水域的美味河鮮,才能源源不斷送進酒樓、武館、大戶人家。

“這種一層又一層的供養關係,形成人煙鼎盛的黑河縣。

而我,目前就處於其中的最底層。”

白啟雙手微微發力,將沉甸甸的大網拖拉上來。

存於心神間的那道墨籙震動幾下,驚起數行文字漣漪,輕輕流瀉在眼前。

【下網捕撈,漁獲豐厚,打漁技藝再次精進】

“刨除魚欄攤位抽成,雜七雜八的盤剝費用,又能賺個五百來文。”

白啟大略掃過一眼,憑藉豐富的經驗判斷出今日收穫。

舢板上撲騰著二十幾條活蹦亂跳的肥碩大魚,都是四五斤重的好貨。

他抄起魚簍裝得滿滿當當,放置好了。

然後再脫去短打粗衣,露出漸漸浮現筋肉線條的精瘦身軀。

“最近賣魚換錢,收穫不小,終於能改善伙食,吃得上肉了。

營養這塊沒有落下,身子骨也就慢慢壯實起來。”

捏了捏粗了一圈的古銅色臂膀,白啟頗為滿意。

他現在每天打漁收穫,穩定保持三五百文錢左右。

這份收入,對於住著土胚房的兩兄弟來說。

完全足夠吃喝,而且還能攢下不少。

如果繼續保持下去,脫貧奔小康,絕然是不在話下。

“好日子還在後頭哩……”

完成今天的工作,白啟繼續刷取八段功的進度,磨練翻波裹浪的水戰技藝。

只見他撥出一口白氣,彎腰捲起褲腿。

又紮好頭髮,用麻繩綁緊,免得入水散開影響練功。

“蝦頭講,養出氣血之後,就要嘗試感應,進而拿捏住!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對!”

噗通!

白啟筆直地墜進河面,水流徐徐沒過脖頸。

隨著小腹向內收縮,他迅速地提起那口氣。

雙腿收攏盤坐,身軀緩緩上浮。

其人似有千斤而不落,穩穩地坐住。

“成了!”

白啟深深吸氣,努力去感應那一縷遊走不定的溫熱暖流。

他所入門的八段功,攏共分為三個階段,蹬水、踩水、坐水。

蹬水練的是全身各處的大塊腱子肉,能夠強身。

踩水練的是耐力與呼吸,提升身體的靈活性。

至於坐水,則是養足氣血,內功外壯。

試想下,一百來斤重的身子骨,豈能盤於河水巍然不動?

靠得便是腹內竄動的那口氣息!

好帶動上下筋肉如同一體,使其有如懸空!

“所謂的輕功身法,門道就在於此吧?

白啟收攏雜念,臉色漲得通紅,根根青筋暴突,好似氣血上湧。

“嗬嗬!一百七十九,一百八……呼!

大概堅持個三分鐘左右的樣子!比之前久了!”

一呼一吸,氣息伸縮。

慢慢地,白啟在這種過程中,感知變得極為敏銳,似能聽見血液奔流的細微聲音。

“氣是活的,血也是活的,血液流得快,氣就走得快!

我要去體會那種節奏,然後配合自己的呼吸……”

嘩啦!

等到那一縷氣息變弱,好像吊不住重物的細繩,驟然脫鉤鬆開。

白啟那具盤坐水面的精瘦身軀猛地下沉,砸出大片浪花!

“痛快!氣從血中生出,所以才叫氣血!

只有營養充足,筋肉結實,才可以養得出氣血,讓人感應到那一縷氣息的存在!

天天吃糠咽菜,皮包骨頭,再怎麼天縱奇才,也不可能覺察得到!

因為本來的根基太薄弱,幾近於無!

還好我這陣子頓頓有肉,能沾點葷腥。

不至於像原來那樣,每天兩餐,辛苦做活,餓得發昏。”

白啟浸在河水裡面,心頭湧現出深刻感悟,默默地汲取消化。

他小腹遊動的那縷氣息徐徐消散開,滋潤著繃緊痠疼的大塊筋肉。

暖洋洋的,十分舒坦。

“就好像高強度鍛鍊完畢,泡了一個很爽的熱水澡,洗去滿身的疲憊。”

白啟回到舢板上,仰面躺倒,放鬆精神。

他眸中倒映出兩門技藝的最新進度。

【技藝;打漁(小成)】

【進度:(139/800)】

【效用:水性出眾,能辨暗流,目光如炬,能識魚窩。出手十有六七必中,且可能領悟趕海奇術】

……

【技藝:八段功】

【進度:486/800(入門)】

【效用:趕浪無絲,內功外壯】

“打漁技藝的水性加持,搭配八段功的水戰功夫。

兩兩互補,事半功倍,讓我進度漲得好快!

估計再有個十天半月,八段功就可以突破小成。”

白啟心情越發輕鬆,這段時間他不受打擾,安心打漁賣錢。

換得管夠的米糧肉食,吃得飽足,心裡也踏實。

著實是過了好一陣穩當日子。

“人之所以過得苦,多半都為生計操心奔波。

要沒東市的楊泉、炭坊的林老六。

我還能更舒坦、更有奔頭。”

白啟眼皮低垂,念頭流轉。

等他歇息夠了,站起身來,左右划著長篙。

帶著舢板的豐厚漁獲,朝東市碼頭趕去。

如今,靠著技藝精進的好本事。

他既大幅提升水性,不懼寒冷。

又能依靠八段功養足氣血,好讓身子骨越發壯實。

等再練上個半月,迷魂灣也能試著闖一闖。

“楊泉想用鬼紋魚巴結少東家,當東市的管事……

倘若我能抓上夠數的鬼紋魚,以楊泉逐利的性子,林老六認阿弟做乾兒子那樁事,興許還有的談。

實在不行,打條好貨賣掉換錢,投靠武館求個託庇……也是退路!”

白啟一邊撐船,一邊盤算對策。

他還沒膨脹到練成水戰用的八段功,就自覺可以拳打楊泉,腳踢林老六。

林老六且不說,賣身進柴市,靠著鑽營上位的一條老狗罷了。

可楊泉是正兒八經學過拳腳功夫,快要踏入“金肌玉絡”大關的練家子。

“八段功只能養身,仍無法養出見血的膽氣!

胸懷利器,才能殺心自起。

我還沒拿捏住氣血,握拳不夠硬,須得再練一練。”

白啟暗自提醒自個兒,千萬不可得意忘形。

忍字頭上是一把刀,倘若利刃穿心,都能甘之如飴。

那麼,世上其餘的摧折打磨之苦。

再落到人身上,也不過是拂面而過的些許風霜。

目前來說,對於楊泉的步步緊逼,他還需要保持隱忍。

因為打蛇不死,必受反噬。

除非確信能夠一擊必中,徹底趕絕!

“再拖一拖,等一等,遲早有機會……鬼紋魚算不上什麼。

那條金虹鱒,才是真正的大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