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素衣一度以為自己在做夢,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夢見謝知節。

說起來謝知節也算是害死她的兇手之一,她怎麼可能夢見兇手?

正在她困惑的當會兒,謝知節突然以手背輕輕觸碰她的臉。

他冰冷的手背令她瑟縮了身子,真實的觸覺令她瞪大雙眼,這居然不是夢?

她想也不想,用力拍開他不規矩的手。

謝知節死死地盯著樓素衣,見她麻溜地下了床,找了外衫套上。

不只是她的行為舉止,就連神情都像極了樓素衣。

“是阿姐告訴你我在這兒的?”樓素衣迅速穿戴整齊,才看向悄無聲息站在她身後的謝知節。

謝知節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覺得自己有如身處夢中。

他怕這只是自己的幻覺,一開口,這個女人就消失了。

樓素衣見謝知節像塊木頭一樣杵在自己身後,一個勁兒地盯著自己看,她眉心微擰:“謝知節,你耳背嗎?!”

謝知節聽樓素衣喊自己的名字,突然想起當年的樓素衣也是這樣追在他身後,連名帶姓喚他謝知節。

那時候的他從來不理她,她卻樂此不疲。

這麼多年了,他再次聽到一個酷似樓素衣的女人叫他的名字,連尾音都是一樣……

他看向窗外,晨光微曦,此處安靜得彷彿在塵世之外。

樓素衣見謝知節神色恍惚的樣子,懶得理會他。

她去開門,又想起門在外面上了鎖。再看到窗戶開著,她便想從窗戶出去。

這時謝知節從身後拽住了她的手臂,她回頭看去:“你有病吧?!”

其實早在看到謝知節和樓素雅相擁的那一幕時,她就不再和謝知節有任何來往。

五年後的今天,她和謝知節之間也只剩下對彼此的憎厭。

謝知節定定地看著樓素衣明媚鮮活的臉,突然伸手又想摸她。

樓素衣偏頭躲過他的觸碰,噁心得想吐:“我的記性不錯,多年前的事我還記得。拜你所賜,我差點死於非命!”

謝知節聽著樓素衣叨叨不休,感受掌下的纖細手腕。

她的手是有溫度的,這不是他的幻覺?

難道她真是樓素衣?

是了,齊宴那天看到的定是她,所以才失魂落魄的樣子。

“你是素衣?”謝知節小心翼翼地問道。

樓素衣用力甩開謝知節的掌控,對他的厭惡毫不掩飾:“麻煩謝大人滾遠一點!”

謝知節受到的衝擊太大,發現自己的反應好像有點遲鈍。

“素衣,我能抱一下你嗎?”謝知節放輕聲音。

樓素衣回以冷笑:“你惡不噁心?!”

說著她從窗戶爬出寮房,謝知節緊隨其後。

張冒以前就見過樓素衣,在看到樓素衣的瞬間,他驚得臉色劇變:“四姑娘?!”

樓素衣跟張冒打招呼:“你跟你主子一樣討厭。”

張冒驚疑不定地看著樓素衣,覺得太過玄幻。

謝知節聽到二人的對話,終於確定眼前的這位齋姑就是樓素衣。

這個死了五年的女人突然間毫無預警地以這種方式回到他身邊。

五年前是他對不住她,現在他飛黃騰達,有能力補償她。

思及此,他和樓素衣並肩而行:“素衣,庵內日子清苦,不如你隨我離開,我會照顧好你……”

樓素衣聞言慢下腳步,轉眸看向謝知節:“你帶了銀子麼?”

謝知節朝張冒張手,張冒連忙交出身上的錢袋,謝知節接過後,給了樓素衣。

樓素衣看了看錢袋子,有一些碎銀,還有幾百兩銀票:“你給了我銀子,我哪怕在蓮花庵也能過得很好。還有,麻煩你離我遠一點,我看到你這張臉就想吐!”

謝知節看到樓素衣嫌惡自己的樣子,心像被扎一般疼痛,他啞聲道:“若你跟我走,我可以給你更多的銀子。”

樓素衣甚至都不想跟謝知節多說一個字。

謝知節亦步亦趨,樓素衣也不理會他,徑自去用早食。

謝知節在她對面坐下,看著她進食:“你要怎麼樣才答應跟我走?”

樓素衣覺得最近自己遇到的人都好奇怪。

以前他們對她愛搭不理,從不正眼瞅她。死了五年後突然回來,她好像突然間變得重要了。

“你不妨也去死一回試試!”樓素衣懶洋洋地回道。

謝知節眸色微黯:“素衣,你恨我嗎?”

樓素衣突然在想五年前自己墜入火海中的那一刻在想什麼呢?

那時她聽到了齊宴的聲音,想看他最後一眼,但謝知節這個人,她是真不在意。

哪怕他當時選擇救下樓素雅,也在她意料之中,她只是不甘心自己這麼年輕就死了。

“謝大人於我而言又不是多重要的人,有必要恨嗎?”

謝知節感覺自己就像是被樓素衣狠狠扇了一掌。

當年他為了樓素雅,眼睜睜地看著她墜入火海,她怎麼會不恨他?

樓素衣吃飽喝足離開了齋堂,謝知節跟在她身後,突然沉聲道:“素衣,就算你不願意跟我走,我也得帶你離開……”

樓素衣回頭看向謝知節,突然說道:“可是我才見過陛下呢,旁的我不擔心,就怕陛下突然來蓮花庵尋我敘舊,謝大人確定要強行帶我離開蓮花庵?”

謝知節眉心微擰:“你休要拿陛下來壓我,陛下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清楚。”

“愛信不信,或者你強行帶我離開蓮花庵試試?”樓素衣輕描淡寫地道。

她早在五年前就看出來了,謝知節熱衷於權勢名利,想出人頭地,更想成為人上人。或許他確實深愛樓素雅,但他會娶嫡姐,多少也因為那個女人是肅寧伯府的嫡女。

如今他官運亨通,又怎會輕易拿自己的前程作賭注?

——

素衣:我的靠山是新皇,滾遠點。

慕容:朕自己怎麼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