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水看著施鄔,淡淡的說道:“施鄔大人,你是不是認輸了?如果是的話,閣下的項上人頭,我這就取走了啊。”

施鄔深吸了一口氣,對李水說道:“老夫,老夫還沒有認輸。”

李水驚訝的說道:“都到了這個地步了,還不認輸?你可真是煮熟的鴨子嘴硬啊。”

淳于越皺了皺眉頭,心想:“槐穀子這傢伙,怎麼這麼多俏皮話?朝堂之上,豈能如此不莊重?”

施鄔說道:“沒有確鑿的證據,老夫豈能認輸?”

這時候,那幾個假使者被帶上來了,他們都捱了幾百杖,個個遍體鱗傷。

嬴政問小宦官:“他們可招認了嗎?”

小宦官點頭說道:“招認了,這些人全都承認了,他們是受到了施鄔的指使。”

李水看向施鄔:“你怎麼說?”

施鄔說道:“屈打成招,不能算數。”

李水笑呵呵的說道:“這麼多證據,都不算嗎?如果你想要更多的證據,我也有。”

隨後,李水拿出來了很多照片,這照片分明是施鄔和使者交談的照片。

有的是在茶樓,有的是在謫仙樓,有的是在自家的庭院中。

在庭院中的那幾張照片格外的模糊,而且從角度分析,是有人躲在飛艇上拍的。

施鄔看見這些照片,身上的血都涼了。

他瞪大了眼睛,看著李水:“這些……這些照片你是如何拿到的?”

李水呵呵笑了一聲,說道:“施鄔大人啊。你恐怕還不知道,現在咱們咸陽城中,出現了一個特殊的職業,那裡面的人自稱狗崽。”

施鄔一臉茫然:“什麼?”

李水說道:“一看大人的時事課就逃課了。”

“在時事課上,我已經講過了,狗崽,是一群遊手好閒的無業遊民,專門用來刺探訊息,然後將訊息賣給將軍小報等等報紙,以此來獲利。”

“因為狗的鼻子最靈,因此他們自稱狗崽。”

施鄔說道:“這……大秦怎麼能允許這種人存在?這種人竟然公然偷偷拍我的照片,這不等於是,這不等於是……”

這個年代,還沒有隱私的概念,因此施鄔憤怒了很久,卻說不出話來。他只是隱隱約約覺得,這件事有點不對勁。

李水乾咳了一聲,對施鄔說道:“大人放心,狗崽不會對普通百姓這樣。”

施鄔瞪了瞪眼,心想:狗崽對不對普通百姓這樣,我也不關心啊。關鍵是……能對我這樣?這算是什麼道理?

李水笑眯眯的說道:“至於各位朝中大人,是沒有資格抱怨的。因為你們拿了朝廷的俸祿。”

“而這些俸祿,是百姓們交的稅。所謂爾食爾祿,民脂民膏。”

“百姓要看到你們幹了什麼,要看到你們有沒有收受賄賂,有沒有賣國謀反的行徑。”

施鄔:“……”

朝臣:“……”

這算什麼?把大家都監視起來了嗎?

而嬴政看著李水,也陷入到了深思之中。

這時候,李水拍了拍施鄔,說道:“你還不認罪嗎?”

施鄔咬了咬牙,說道:“就算這些人是我的人又怎麼樣?或許他們並沒有假扮使者,是縣令的人誣陷他們的。”

“誣陷他們之後,還要再誣陷我,藉此找機會將我打倒。”

李水呵呵笑了一聲:“施鄔大人真是好腦洞啊。那你怎麼才肯認罪呢?這樣吧,我讓古麥村的村民進來,看看能不能認出這些使者來。”

李水看了嬴政一眼,嬴政微微點了點頭。

很快,有一些人被帶上來了。

這些人並不是古麥村的村民,而是剛剛從囚牢之中帶上來的囚犯。

這些囚犯都一臉緊張的跪伏在地,他們不知道等待他們的是什麼命運。

李水看了看這些囚犯,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些人都不同程度的受了點傷,被打的鼻青臉腫,而且衣服也和使者相似,都是囚服。

李水將他們混在一塊,然後命人將古麥村的村民帶上來了。

李水淡淡的說道:“你們指出來,看看哪一個是當初將你們帶走的使者。”

古麥村的村民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

其實他們立刻就發現混在囚犯裡面的使者了。

但是村民不敢指認,誰知道朝中這些大人物又在玩什麼花樣?

萬一一不留神,引火燒身,那不是完蛋了嗎?

因此,這些村民都很謹慎。

李水淡淡的說道:“你們不是有很多冤屈嗎?如今本仙來給你們伸冤了,你們卻又不肯把冤屈講出來了嗎?這樣怎麼行?”

“這樣的膽量,還想要伸冤?這樣的膽量,被人欺壓也就很正常了。”

李水的這番話,其實是對著羊尾等人說的。

果然,這些人領悟到了李水的意思。

羊尾戰戰兢兢地站出來了,說道:“我……我有話要說。”

李水點了點頭,用鼓勵的眼神看著她。

羊尾指了指那幾個使者,說道:“這些人,就是當初把我們帶走的使者。”

這時候,老牛也站出來了:“沒錯,就是他們兩個。”

李水向施鄔攤了攤手,說道:“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

施鄔擦了擦頭上的冷汗,說道:“這不算什麼,也許……”

嬴政忽然冷冷的說道:“這還不算什麼?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還在砌詞狡辯嗎?來人,將此人拉下去,重責八百。”

施鄔驚恐的看著嬴政,他慌亂之中,甚至叫出聲來了:“八百?這……”

嬴政說道:“不錯,是八百。”

他看了看身邊的小宦官,說道:“在打完八百杖之前,不許此人死了。”

小宦官愣了一下,說道:“那打完之後呢?”

嬴政說道:“打完之後,不許他活著。”

小宦官應了一聲,急匆匆的去了。

…………

掌刑官正在打撲克。

這幾個人其實很清閒,平時沒什麼事。因為他們是打板子的,而宮中用到打板子的時候又比較少。

皇帝震怒的時候,一般就直接把人殺了,很少會打板子。

今天雖然有幾個活,但是也不多,幾個八十而已,隨便動動手就解決了。

在打牌的時候,有一個新來的人嘆了口氣,說道:“這日子過得,有點無聊啊。”

掌刑官嗯了一聲,淡淡的說道:“你也知道無聊吧?你是沒有經歷過之前的事,如果你之前經歷過一番,你就會覺得現在更無聊。”

那人好奇的問道:“這話怎麼說?”

掌刑官的目光有些深邃,他看著遠方說道:“那時候,宮中有一個宦官叫做季明。此人也算是一個人才了。”

那人好奇的看著掌刑官:“怎麼說?”

掌刑官說道:“此人每天要挨一頓打,打的皮開肉綻,苦不堪言。”

“你看我們幾個,手法如此嫻熟,打人的技巧如此高超,就是在季明身上練出來的。”

那新來的說道:“可是,這個叫季明的宦官在哪呢?我怎麼沒有見到?”

掌刑官哦了一聲,說道:“這宦官已經被殺了。”

那新來的人哦了一聲,有些惋惜的說道:“可惜已經被殺了,否則的話可以拿他來練練手。”

旁邊的人說道:“誰說不是呢?”

掌刑官笑了笑:“說實在的,我們這麼高超的技術,都是用屁股喂出來的。否則的話,怎麼能做到打人八十杖還不死的?”

“以後有了機會,多讓你上場試試,你自然就有心得了。”

新來的那人感激的道了一聲謝。

就在這時候,有小宦官領著施鄔來了。

施鄔垂頭喪氣,一副死了半截的樣子。

掌刑官走過去,對小宦官說道:“怎麼?這個人需要打板子?”

小宦官嗯了一聲:“陛下的意思是,要打八百杖,而且要他死在第八百杖。”

掌刑官愣住了,對小宦官說道:“是八百還是八十?”

小宦官說道:“八百。”

掌刑官沉默了一會,對小宦官說道:“是不是弄錯了。八百杖,這怎麼可能?”

小宦官說道:“陛下金口玉言,豈能有假?你們記好了啊,要他死在第八百杖。”

小宦官吩咐完了之後,就轉身走了。

至於施鄔,則呆呆地站在那裡,一句話都不說。

掌刑官納悶的看著施鄔,問道:“你到底犯了什麼錯?讓陛下如此生氣。”

結果施鄔晃了一下,倒在地上了。

掌刑官無語的說道:“你這是幹什麼?怎麼說句話就倒了?”

那個新來的,緊張的說道:“大人,我現在怎麼辦啊?要他死在八百杖,我做不到啊。”

掌刑官說道:“廢話,你當然做不到了,連我都不敢保證能做到。”

掌刑官搓了搓手,緊張的說道:“不知道我行不行啊,但願我可以,”

掌刑官從他們挑選了一個最聰明的人,作為計數員。

其他的人說道:“大人,咱們其實不用這麼糾結。先輕輕的打他七百杖,最後一百杖打的重一點,直接打死就好了。”

掌刑官搖了搖頭,說道:“這樣固然可以把人打死,但是投機取巧,陛下定然會生氣。萬一追究下來,我們一個都逃不掉。”

“更何況……我們這些掌刑之人,對自己也要有所要求,不能太放鬆了自己。如今有了精益求精的機會,一定要想辦法做到。”

“一旦突破了這一關,有朝一日,這刑杖握在手中,就像是自己的身體一樣,可以遊刃有餘,無往不利。”

其他人都點了點頭,一臉崇拜的說道:“大人說得對,令人醍醐灌頂。”

掌刑官微微一笑,說道:“開始吧。”

隨後,掌刑官握著木杖,緩緩的打在施鄔身上。

施鄔悶哼了一聲,進而發現,好像也不是那麼痛苦。

疼自然是疼的,但是也沒有疼的不可忍受。

掌刑官微笑著問施鄔:“怎麼樣?”

施鄔說道:“還行。”

掌刑官笑了:“你覺得行就行。”

隨後,他一杖一杖的打下來。

施鄔忽然感覺到,每一杖的力道都是一樣的,這就有點神奇了。

他對掌刑官說道:“老兄這力道控制的可以啊。”

掌刑官呵呵一笑,說道:“大人喜歡就好。你們雖然犯了錯,但是能照顧的,我們還是要照顧一下的。”

就這樣平靜的過去了二百杖。這二百杖的力道是均等的。

這時候,那新來的傢伙已經看傻了。

世上……真的有這樣厲害的人嗎?十幾杖的力道一模一樣,不算什麼,可是幾百杖的力道都一樣,那就絕對是超乎尋常的實力了。

半個時辰後,掌刑官已經打到了五百杖。

每一杖都會留下一道小小的紅痕,但是這紅痕積累下來,也已經形成了重傷。

施鄔終於感覺到疼了,他忍不住叫喚起來。

掌刑官微微一笑,說道:“大人挺能忍嘛。”

施鄔長舒了一口氣,說道:“是你的技術太好了。”

掌刑官呵呵笑了一聲:“大人過獎了。其實我的技術很一般。”

施鄔很喜歡這樣的交談,因為可以分心一下,讓自己忘記疼痛。

但是打到六百杖的時候,施鄔還是忍不住了,開始呼天搶地的慘叫起來。

那個新來的人看了看施鄔,又看了看掌刑官,說道:“大人,你好像沒有加重力道啊,為何他叫的這麼慘。”

施鄔說道:“之前打的都是暗傷,現在那些暗傷都上來了,新傷加舊傷,現在這不是發作了嗎?”

那新人哦了一聲:“原來如此。”

等打到七百杖的時候,施鄔已經叫不出來了。

他軟軟的趴在地上,每當木杖落下來的時候,他就像是死魚一樣,跳動一下。

等打到七百五十杖的時候,掌刑官已經開始冒汗了。

不是累的,是緊張的。

但是他的手沒有停,依然在緩緩地落下去,緩緩的舉起來。

忽然,施鄔大聲的喊了一句:“陛下萬歲。”

然後就沒有聲音了。

掌刑官有點擔心,問身邊的人:“他死了嗎?”

周圍的人看了看:“還沒有。”

掌刑官鬆了口氣:“那就好。”

他依然用恆定的頻率打下去。

當打到七百九十九的時候,那新來的人興奮的說道:“還活著,他還活著,只要重重的打一下就可以了。打在要害處。”

掌刑官沉默了一會,說道:“不行,我對自己也是有要求的。”

隨後,他依然用恆定的力道打下去了。而擊打的部位,也沒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