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老朽已經說過了,娘娘不信,老頭子也沒辦法啊。」方同悲慼的說完,輕手拍了拍身後如同驚弓之鳥的孫女。

坐在一邊的泉滄海一直端著一杯茶發呆。

「不想說啊,那就算了!」無憂眼中帶著幾分警告把話一拋。

別怪她沒給機會,撇了一眼地上虛透的影子,她嘴角譏笑一彎,不急,晚上有大把的時間玩兒。

出了棺材鋪,無憂心想著閻二閻七第一次來酆都,三人步行逛逛,順便也帶他們領略一下這裡的「風土人鬼情」。

「閻二,夫人我昨晚得了一件寶貝,一會兒讓你開開眼。」她又看向默不作聲,一臉冷死人不償命的閻七,英眉一皺:「閻七啊,你要不要自己去逛逛。」一個大男孩,無憂怕他拘謹。

話後從自己的小包裡摸出十個金幣,「去吧,想吃啥買啥。」這孩子才十七八歲,偏偏看著就像個沉悶沒血色的傀儡木頭。

「老七,我陪夫人,你逛一會兒就回去找大人。」

「好,二姐,謝謝夫人。」還不等兩人轉身,這傢伙刺溜一下就沒了人影兒。

「這貨是不是故意賣慘?」

「呵呵,憋瘋了……夫人勿氣勿氣。」閻二說完,心裡不禁咕噥:完蛋了!這貨暴露的也太快了。

「氣倒不至於,都是自家人,可是酆都不小,你說他會不會迷路?尤其是到了晚上……」駱雪剛想抬眸回話,就看到無憂臉上露出一抹漫不經心的戲謔之色。

登時裝瞎,果然……那貨估計今晚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兩人一人手提一籃粉方糕,邊吃邊找,終於在一個轉角處看到一家名為「珍寶閣」的店鋪。

「娘娘大駕,不知有何吩咐?」剛踏入店鋪,熱情的歡迎之意就從樓上傳了下來。

「掌櫃的,我有一顆鮫人珠,想讓你幫我做個髮釵。」她一襲紅衣,紅唇鋯齒,不露嬌羞,不同柔美,她渾身上下都透著一種狂傲邪媚之態。

看一眼,已覺是上輩子積累的福氣。

「娘娘稍後,馬上來。」

不一會兒,從樓上走下來一位貌美清秀的女子,「小婦人紅玉拜見帝后娘娘!」

「免禮免禮!」無憂虛扶了一下,女子抬頭露出明媚的笑:「娘娘想要什麼樣的髮釵?」這帝后娘娘還真是隨和有禮。

「其實……有筆有紙嗎?」她並不想戴什麼髮釵,長生殿裡,鬼奴們備的髮釵髮簪,各式各樣的整整百箱。

估計她天天不重樣也戴不完,更何況她並不喜歡有太多贅件壓在頭上,冥婚那夜的后冠,簡直是個噩夢!

「有,娘娘樓上請。」

「娘娘請!」掌櫃的是一位挺著大肚腩的中年男人,他已備好茶點,邀無憂品嚐。

「不急,等會兒。」

紅玉領著無憂走到案桌前,為她鋪上一張白宣,隨後又遞上一支細毫。

閻二則站在一側,打量著鋪內陳設,各色做成簪飾的寶石珠寶,全部平鋪固定在牆上,炫彩奪目。

約一炷香後,「終於畫好了,這個叫項鍊,在這裡也叫瓔珞,不過我要的尺寸要恰好在鎖骨的地方。」無憂伏案作畫完,站起身與紅玉說起自己心中所想的樣式。

畫是一顆以心形為底的長命鎖,珠鑲其內剛剛好。

「嗯嗯,紅玉明白了。」

她剛說完,抬起頭才看到無憂手中的那顆鮫人珠,立馬又搖了搖頭:「娘娘,這東西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鮫人珠,要不小的把底座做好,娘娘親自把珠子鑲嵌在上,很簡單的。」

這東西價值不菲,賠上命是小,惹得帝后不悅那就是犯了天大的罪過。

這裡的百姓並不畏懼死,因為這裡是酆都,上酆都住人,下酆都安鬼,無論做人做鬼他們都可以共享時光。

犯法作惡的就不在其內,作惡和犯法還不同,作惡是要下煉獄受刑,而犯法的則要入地獄受苦。

作惡人煉獄的,受完刑可以重回陰司,在接受一系列訓誡後,可親自選進輪迴還是入下酆都。

而犯法進地獄的就大不相同,犯人要永生永世受刑,永不得出,永不得進輪迴。

看紅玉畏首畏尾的,無憂也就同意了:「行,那你先做吧!」

她細細端量著手中的銀白珠,是有些不同,鮫人珠一般都是金色的,次品珠是白色的,這種色調確實罕見。

不過她也並無深想,看駱雪一直這邊瞅瞅那邊望望,像只發現新大陸的花蝴蝶,飛來飛去。

「閻二,有喜歡的嗎?」

「夫人,這裡的首飾還真特別,手工藝一點也不輸以前的長平。」

「傻丫頭,人家這才是純手工,看到沒?」閻二打眼探去,只見中年男人此時腰間已圍上了一件黑烏的皮裙,手上戴著一雙防護手套。

將剛澆築成的金條,大力拉扯,很快金條就像藕絲一般,看似細弱無力,卻韌性十足。

中年男子的操作看得閻二和無憂雙雙頭皮發麻,「掌櫃的好手藝!」

「嘿嘿,娘娘見笑了,我也只會這一招,其他的還得看我媳婦兒。」中年男人靦腆一笑,徑直坐在紅玉的身邊靜靜侯著。

「閻二,那邊有成品,你去瞧瞧,給自己添置點漂亮的。」

「哎!那我去看看。」最後,她選定了一對紅寶石耳環。

約一個時辰後,當無憂捏著鮫珠把它嵌上其內,一條夢寐以求的項鍊就落入了她的手中。

「夫人,現在戴嗎?」

「晚會兒讓大人給我戴,掌櫃的多少錢?」

「娘娘,一金足矣。」付完錢正要走的時候,無憂被屏風後的一抹藍給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什麼?」

那藍像無垠的大海,給人一種神往寧靜的感覺。

「那是紅玉的手帕,是鮫綃又命龍紗。」中年男人斜著頭看了一眼說道。

「掌櫃的在哪兒買的?」這種微波粼粼的光澤,也太好看了。

「不滿娘娘,鬼市買的,別看不大,卻費了小人百金才得這麼一條。」他滿臉堆笑說完,回神看著走過去的嬌妻,根本就看不出他有什麼心疼錢財之色,更多流露的是滿懷喜悅。

這時,紅玉也將手帕拿了過來,「娘娘請看。」

入手輕柔,涼爽無感,像一層面板一樣。

「嗯……紅玉娘子拿好,本帝后今晚也去逛逛,買得一批做件衣服穿穿。」說完開心的晃著腦袋領著閻二就離開了。

「這……我還沒見過超過手帕大小的龍紗啊!」

「看來娘娘要撲空了。」

長生殿,「夫君,我回來了。」無憂突然映入眼簾,冥九夜趕忙放下批文起身下迎。

「今日這般早,有什麼開心的事嗎?」說話間就把閻二收進了空間裡。

「夫君快看,我去定製的項鍊。」她從隨身小包裡拿出來,放進了冥九夜的大掌中。

「好看,來,夫君給你戴上。」

鮫皇珠,他從第一眼就認了出來,那買珠的老頭兒,本就是衝著無憂來的。

無妄海到底經歷了什麼?看來,躲不掉了……這段旅程從開頭就沒了選擇,好在他們在一起。.

「夫君,帶上涼嗖嗖的,感覺好舒服呀。」她趴在鬼奴為她準備的軟塌上,打了一個滾,又窩進

了冥九夜的懷裡。

看到她髮絲泛起隱隱藍光,他莞爾一笑,心道:這丫頭,還真是好命。

他以為無妄海出了事故,需要無憂暫時代管鮫皇珠,原來……是為了選海皇,鮫族的王。

想到這裡,他笑盈神色登時驟變,也不對,無憂又非鮫族,無妄海離這裡又何止千里。

幾息後,又暗歎一聲,算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他也懶得浪費時間想了。

「北陰帝君,子夜,小女子要借調煉獄惡鬼,請帝君批准。」

「你想……」看到她鬼精一笑,冥九夜一把抱起她,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你已經知道是誰了?」細細摩挲著她的髮絲,手感異常美妙。

「嗯,我今日去了棺材鋪,發現那丫頭的影子極其古怪,她的魂兒根本就沒丟,一直跟著她,但不知道為什麼……按說神魂相聚才能更好的生存,但是,她們總給我一種不相容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這裡面有不小的文章。

聽她說完,冥九夜淡淡說道:「那老頭兒還是不肯說?」這兩個老頑固真不讓人省心。

「嗯,不肯。」她有點洩氣垂搭著腦袋。

「寶貝,記住,你如今是酆都的後,你要為酆都百姓做主,就像在長平一樣,你要為酆都的人或者鬼的生命財產安全去狩獵惡靈,這不用愧疚,錯的又不是我們。」那老者一直在為孫尋魂兒,卻不知那魂兒就在身邊。

「嗯,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挑惡鬼,今夜就是她的死期!」

看她風風火火跑出殿,冥九夜這才反應過來嘀咕道:「閻二回來了,那閻七呢?」

陰司,「拜見娘娘!」怎麼又來了,服侍的鬼官有點茫然,難道是他哪裡督下不嚴?

「你去把咱陰司所有的惡鬼都提上來,老孃今晚要殺生!」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待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麼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雲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麼,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誌性建

築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後,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於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後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藉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傢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醃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裡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裡,而後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鬍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屍體。

此刻他的眼神裡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