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就非要一個理由嗎?

江朝夕陷入沉思。

若是放在前世,面對恆王的求娶,她也許會心動。

可她已經不是前世那個嬌弱的女人,現在雖然擁有十八歲的容顏和身體,骨子卻是一個活了四十多歲的老太婆了。

前世經歷了種種,十年牢獄早已看透。

此生只想守著孩子安穩度日。

而恆王,大機率也會按照前世的步伐,三年後突然舊疾復發,無藥可醫,最終逝去。

一生一世一雙人,曾經也是江朝夕的夢想,她也想過與未來夫君相濡以沫,白頭偕老,一生一世一雙人。

可她看見父親滿臉愁容時,她猶豫了。

答應父親上京和魏和林培養感情,短暫的相處下來,魏和林對她彬彬有禮,從不曾越界,所以兩年後,她們大婚。

前世的她,認認真真的對待平陽侯府,就連魏和林把何曉漫母子接回府中,她也大發善意接納她們,給了她們身份和地位。

自認為待他們不薄,可當她的兒子和女兒遇到危險時,她們是第一個將他們推出來的人。

重來一世,她拋開以前種種,不與任何人商量就同魏和林和離,她帶著倆孩子回孃家,家裡沒有一人責怪她。

亦如前世一樣,她殺了平樂長公主,斷指三根主動脫離江家,卻還得了祖父獻上寶物救她一命,江家從未拋棄她。

“我總要對江家,對自己,對孩子負責不是嗎?”她抬頭與蕭塵瀾對視,“一月前,我敢和平陽侯和離,就做好了被人議論的準備,卻不想半路出了恆王這一腳。”

“那本王這一腳,你是踩還是不踩?”蕭塵瀾一步一步逼近,漆黑深邃的雙眼緊緊盯著她,瞳孔中映照出她的面容。

江朝夕跟著後退,被他逼在牆角。

“一月前,本王說的話,依然有效,你考慮得怎麼樣了?”蕭塵瀾見她退無可退,臉上是不曾見過的慌亂,他停住逼近的腳步,“是你嫁,還是本王入贅?”

給她足夠思考的時間。

江朝夕不語,蕭塵瀾也不急。

“恆王當真願意頂著世人非議娶我?”

許久,江朝夕開口,抬眼與他對視,

“非議?”蕭塵瀾哂笑,“何為非議?”

“恆王乃太后幼子,陛下胞弟,身份尊貴無比,想娶什麼樣的沒有,卻偏偏看上我這個剛和離帶著倆娃的女子。”江朝夕壓著情緒,語氣淡定從容,

“恆王可知,這坊間早有傳言,皇室子嗣艱難?”

蕭塵瀾濃眉一挑,來了興趣,“略有耳聞。”

“陛下年近四十,後宮妃嬪無數,卻無一人傳出喜訊,而恆王二十有八,恆王府也如同清湯寡水一般,恆王弱冠多年,府中一個女主人都沒有,八個月前倒是在府中養了一個女子,可那女子也就跟曇花一現一般,後面再無任何訊息傳出。”江朝夕見此唇角一勾,露出一抹嘲諷的微笑。

就差把皇室絕嗣的說法明目張膽的說出來了。

“恆王娶我,難道不是為了我的兩個孩子。”

蕭塵瀾聞言收起神色,眯了眯眼睛,看著她,“你心裡就是這麼想的?”

江朝夕不語。

沉默就代表了一切。

“江朝夕,本王求娶你,單單只是因為你是江朝夕,是蕭塵瀾喜歡的江朝夕。”

“本王還沒有無聊到平白無故要替別人養孩子。”

“我府中的那名女子,之所以曇花一現,沒有動靜傳出,是因為本王同她本就無瓜葛,把她帶回府中,只是有些事情還沒弄清楚。”

“所以,江朝夕,本王娶你,不是因為你是江家的女兒,也不是因為你有兩個孩子,所以更不會害怕什麼非議。”

“本王要娶的人,從始至終就只是你這個人,從來不是因為你是江朝夕才想娶你。”

“如果娶你,你非得要一個理由,那就是三年前江南初見,你的一瞥一笑都入了本王的心。”

蕭塵瀾的一番話,讓江朝夕覺得她重生在了一個假的南慶國。

高高在上的恆王怎麼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來?

三年前。

她三年前何時認識他?與他有過交集?

不對,三年前?!

三年前,她在江南救過一個人,一個素未謀面的人。

那時她隨著哥哥入京,在江南的一個小鎮歇腳,江南小鎮素來出名,有著夜不閉市的說法。

那日她帶著蕊心趁著哥哥溫書偷跑了出去,想見識江南夜晚的風光,恰巧遇到一人被追殺,那人氣質不凡,而追殺他的人各個面容醜陋,她一時起了色心,順手救了他。

又將手上剛買來的面具和給哥哥買的大氅遞給他,遮住他的容貌和身形。

又帶著他強裝鎮定的從殺手面前路過,一路帶著他去了她所在的客棧,直到殺手離開,她才放他離開。

那時他並未取下面具,而她也不在意他取不取面具,她那時受父命,進京和魏和林培養感情,途中見色起意救下一人,已是任性。

難道那人是蕭塵瀾?!

她吞了吞口水,眼底充滿了不可置信。

“想起來了?”蕭塵瀾注意到她臉上的變化,驚訝,震驚,豁然開朗。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是那個面具男?”

蕭塵瀾緊抿著唇,“那日,你助本王躲過的是北國皇室餘孽的追殺,若沒有你出手,本王也許就活不到今日。”

江朝夕,“......”

“救命之恩,應當以身相許。”蕭塵瀾突然認真的看著她,“本王再問一遍,是你嫁給本王做王妃,還是本王入贅江家做上門女婿。”

“倘若我兩樣都不選呢?”江朝夕吞了吞口水。

蕭塵瀾看著她,“你確定?”

“我已經決定,不日就回青州,離開京城。”江朝夕道,“道不同不相為謀,恆王與我,終是兩路人。”

“那就是你不願嫁了?”蕭塵瀾問。

江朝夕瞪著他,“恆王聽不懂嗎?你我不是一路人。”

蕭塵瀾別開頭不看她,朝門口走去,“既然如此,你不願嫁,本王這就進宮請旨,向皇兄請一道聖旨,入贅江家。”

“你瘋了?!”江朝夕不可置信的瞪著他,伸手拉住他,“我說了這麼多,恆王還是不明白嗎?”

蕭塵瀾停下腳步,低頭看著拉著自己衣袖的小手,神情晦澀,“明白什麼?明白本王心心念唸了三年的女人如今拒絕本王的求娶,還不讓本王為自己爭取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