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蕭景珩的交代,

第二日一早,惠嬪就從長樂宮搬了出去。

臨行前,她對宋昭依依不捨,垂頭喪氣的衝宋昭撒嬌道:

“宋姐姐,日後我還能來找你玩嗎?”

“那是自然。”宋昭溫婉含笑,“我與妹妹親近,當然也希望妹妹得空能常來我宮中坐坐。”

惠嬪這才沒心沒肺地笑了,“嗯!宋姐姐待我最好了~嘻嘻~”

宋昭臉上的笑意,一直持續到了惠嬪乘轎離去後,才一瞬散盡。

她望著浩浩蕩蕩的行隊,像是送走了瘟神一般,清淺地撥出一口濁氣。

後來午憩起來,小福子前來通報,說是新秀的位份和住所都已經擬定下來了,

其中位份是蕭景珩與太后合定的,而宮室則是由宸妃負責安排。

等宋昭用了安胎藥後,小福子才細細說來,

“從前李貴人的妹妹與佟小姐一樣,都被封了常在的位份,挪去昭純宮和惠嬪娘娘一同住著。”

“瀛洲知州之女康氏,因著出身不高,所以只得了個答應的位份,挪去瑤華宮與瑤嬪娘娘同住。”

“至於太僕寺少卿之女賀氏,也被封了個常在,搬去了......鍾粹宮。”

“鍾粹宮?”宋昭揚手打斷了小福子的話,疑惑地問:“舒妃死後,鍾粹宮便空置著無人居住。那地方沒有一宮主位,怎麼要她搬了過去?”

小福子沉聲道:“這正是奴才要說的......鍾粹宮如今有了新的主位。是蒙古王獨女如娜仁。她得皇上看重,賞賜了嬪位,是為如嬪。”

宋昭用護甲閒閒挑弄著手邊的一簇茉莉,默了少頃,才道:

“我原以為她能得個貴人,如今看來倒是我小覷她了。不過入宮封嬪也不是沒有先例,如今正是啟朝南征北伐征討各國之際,蒙古部族與穎妃的母家阿達胡部,皆出兵相助。

雖說他們是隸屬地,但到了用人之際,他們的身份便與親王無異。皇上給她嬪位,實則也是在安撫她的母家。”

這道理小福子也明白,但他還是有些不甘地說:

“只是如此一來,如嬪便要和娘娘您平起平坐了。她那性子,比之宸妃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怕也是個頭疼事。”

宋昭唇角勾起一記輕巧的笑意,不以為然道:“旁人給她臉面,她也得能自己拾起來才算福氣。皇上抬舉她給了她嬪位,但能不能坐穩那位置,還得瞧她有多少本事。”

小福子道:“今夜新妃於絳雪軒除穢祈福,那地界被下了宵禁的令。待到明日一早,冊封的旨意搬下去,這事兒怕就要塵埃落定了。”

宋昭揚眉看他,“是啊,可挖墳一事,不也都是在夜裡嗎?你且等著瞧,看咱們如嬪娘娘,今夜是如何自掘墳墓的。”

說罷,她瞧著手邊茉莉實在開得茂盛,香氣撲鼻要人聞之身心舒暢,便又問:

“本宮問花鳥司要的茉莉都送來了嗎?”

“送來了,都是極好的品相。”

宋昭頷首道:“那就讓雲杉送到絳雪軒去,恭賀她們新喜吧。”

*

入夜,

絳雪軒,容悅房中。

容悅坐在榻前,由著採瑩小心翼翼地替她將褲腿挽起來。

她的小腿纖細而瑩白,但腿肚處卻纏著一圈紗布。

採瑩動作十分輕柔地將紗布解開,

紗布之下,是兩道還未癒合的狹長傷疤,

像是為人執鞭所傷。

採瑩拿著金瘡藥,十分仔細將藥粉灑在容悅小腿的傷處上,

她的動作已經很輕了,但還是疼得容悅忍不住輕‘嘶’了一聲。

“小主,奴婢弄疼您了?”

容悅神色淡淡,不語搖頭。

採瑩霎時紅了眼,“老爺從來沒有打過小主,這次下手卻也太狠了些......”

“別哭了。”容悅摸了摸採瑩的腦袋,勉強笑道:“是我痴人說夢,才惹惱了父親,要他親手將我打醒才是。”

主僕兩人似乎在忌諱著什麼事,誰都沒有明說。

等採瑩為容悅上好了藥,將傷口重新包紮好後,才低聲問她:

“早前懿嬪娘娘送來的首飾盒中夾藏著一封手寫信,邀小主今夜相見。可是今夜絳雪軒宵禁,新人除穢之夜,若擅自出門便是衝撞了皇恩國運,乃為大不吉。小主......您可還要去?”

容悅冷漠道:“皇恩國運與我何干?我只知我與昭兒是自幼的情分,多年不見,我心中實在唸得很。這會子該除穢也除完了,祈福的也都消停了。我換上身宮女的服制出門,一切小心著不叫人察覺便是了。”

如此,採瑩也不再勸她,

“那奴婢替小主裝扮上,夜深霜重,小主快去快回。”

與此同時,如娜仁的房中,這會兒可是熱鬧極了。

得知她被封了嬪位,除穢祈福完,新秀便都去了她房中忙不迭巴結著。

最後等人都散去後,唯賀常在還不走。

她與如娜仁同住鍾粹宮,如娜仁又是她宮裡的主位,她自然更得多拍些馬屁,

“可要恭喜如姐姐了。想那佟氏家世頗高,到頭來不也只得了個常在的位份?姐姐一舉封嬪,足見皇上對姐姐的看重。

等明日聖旨傳下來,姐姐就成了六嬪之一,身份何等尊貴?今夜咱們姐妹都來恭賀姐姐新喜,偏那佟氏卻不來見姐姐?”

“提起那個圪泡我便一肚子火氣!”如娜仁臉上的紅腫還未消下去,她捂著臉頰,恨恨地說:“要不是她,我也不會捱了宸妃和懿嬪身邊那個賤婢的打!”

賀常在諂媚地勸她,“姐姐原也不用忍著她。您都是嬪位了,還怕她一個小小常在嗎?姐姐只管拿出一宮主位的氣勢,給佟氏些顏色瞧瞧!”

聞言,如娜仁挺直了腰桿,笑得恣肆,

“那就走吧~去看看那個瘸了腿的脖子在忙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