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少年梁言
章節報錯
隔日,大雪漸停,墨故淵從打坐修行中醒來,在他睜眼的那一刻,只見羽涅正站在窗外怔怔出神,一動不動。
“怎麼了,一大清早就站在這發呆,可是昨晚沒睡好?”墨故淵走下床,緩緩問道。
羽涅轉過頭,向著墨故淵說道“昨日那少年將我們帶回他家,說是此地距離弱水只有數里,可之前我放開心識搜查,並無察覺到周邊有任何水流渠道,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墨故淵一頓,看向羽涅的眼中多了一絲明亮。
“想不到你居然還有這等覺悟,可是難得啊。”
羽涅白眼一翻,道“玩歸玩鬧歸鬧,如今可是帶著落葵出來遊歷,還是小心點為好。”
“你!那以前我們和魚姑娘三個人一起遊歷時怎不見你這麼上心?”
“你傻啊你,我們三一塊的時候這種機會當然是留給你,不然以潺潺花痴的性格,再看我有勇有謀,她還不得死心塌地愛上我?”
墨故淵一愣,黑著臉無法反駁。
“以我如今的心識探查來說,方圓十里之內的境況基本可以大致瞭解一二。之前你說搜查不到弱水的蹤跡,其實昨晚剛到這裡時我就已經打探過了,的確如你所說,弱水並不在此地。”墨故淵一旁輕聲說道。
羽涅挑眉,道“那你當時怎麼沒有說?”
墨故淵無奈嘆了一口氣,道“天色已晚,又風雪交加的,難得有個庇護所,就當暫且落個腳休息整頓一番。再說了,你不是擔心落葵麼,這一路她本就咬著牙一直在堅持著,一個小姑娘多不容易。”
羽涅忽然湊近墨故淵,狐疑看了幾眼,道“那你說現在怎麼辦?”
“既來之則安之,那小少年既然引我們來此,應是有某種用意,我們不妨靜觀其變好了。”墨故淵笑著說道。
羽涅聳了聳肩,沒有再多說些什麼。
屋外,陽光明媚,難得天晴。
那個獨臂瘸腿的少年正在院中一步步驅趕一頭消瘦的毛驢磨豆,毛驢無精打采,有氣無力,看上去和那小少年不遑多讓。
當察覺到墨故淵幾人出來的時候,少年回頭看去,立馬停下手中動手,緩緩向著幾人走近。
墨故淵好奇看去,少年眼中目光明亮,隱有希翼之光。
半響,只聽少年冷冷開口說道“你們可是山上的修仙人?”
羽涅蹙眉,道“與你何關?”
“合黎山方圓百里沒有落住地,當時風雪極大,沒有我的幫助你們根本走不出合黎山的地界,天寒地凍的,是我救了你們。”少年底氣十足說道。
羽涅臉上一愣,緊接著好笑說道“既然知道我們是修仙之士,你覺得那點風雪能凍死我們?”
少年臉色一白,仍是倔強說道“那我不管,昨夜你們借住我家,便是領了我的恩情。”
羽涅見這少年口口聲聲想要讓自己幾人念他的好,如此明目張膽,實屬罕見,還是一個年紀稚嫩的小少年。羽涅微微蹙眉,正欲呵斥兩句時,身後落葵將他拉了回來,示意羽涅不要和他計較。
少年目光深深,看著眼前的幾人充滿果斷。
墨故淵開口說道“那你想如何?”
少年聽得此話,臉上忽然多了一絲急切,不禁向著前方走近了幾步,道“你們是山上的神仙,可否教我仙法,讓我也有像昨日你們飛沙走石的本領?”
原來如此,看來昨日自己幾人在雪地上的打鬧都被這少年盡收眼底,只是他不知曉當時的陣勢全是餃子一人所為。
墨故淵看著少年情真意切的模樣,又看了看他的身體頹廢姿態,如實說道“山上修道,講究的是天賦和秉性,不是任何人想要修仙都可以走上這條路的。非我小瞧你,只是以你現在的樣子,若要走這條路,很難,除了要付出很長的時間外,還要吃常人所不能忍的苦。”
少年咬著牙關死死說道“我不怕吃苦,只要我能修得仙法,什麼我也願意去做!”
少年說的斬釘截鐵,可在墨故淵幾人看來,這少年分明是帶著恨意和不甘在宣洩自己心中的怒火。
“為何修仙?”
“我要報仇。”
幾人看著少年心性一覽無遺,皆是一陣莫名其妙,不知這少年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墨故淵走近少年身旁,本欲是想親自驗證一下少年的根骨,可少年不等他反應,徑直雙腿跪了下去,低著頭漠然說道“我娘說大丈夫生於世間,只可跪天跪地跪父母,今日我求你們,教我仙法,讓我替爹孃報仇雪恨。”
魚清潺走上前來,急忙將他攙扶站起,不悅說道“既然你娘都這樣說了,那你還動不動就給人下跪,可是不像話了。”
少年身體一震,接著眼眶微微泛紅,他努力憋著,哽咽說道“至少你們是我親眼看到的山上仙人,比起廟裡那些供著的菩薩佛像強多了,它們一動不動,就可以引來那麼多人趨之若鶩,俯首跪拜,更是好笑。”
墨故淵一陣狐疑,當下按耐心中好奇,向著眼前少年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如是說道“梁言。”
“梁言良言,這倒是個好名字。”
名為梁言的少年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卻沒有理會墨故淵所說,仍是飽含殷切的目光向他看來。
“此番我們來到這寒北之地,本欲是前往弱水歷練,你既然將我們帶到你家,又讓我們教你仙法,說是為你爹孃報仇。可是山上修道,從來都不是為了以法殺敵,以武抱怨。”墨故淵解釋說道。
梁言一聽,當下就明白墨故淵所說,怒道“不願意就直接說,跟我講什麼狗屁道理,我念過的書不比你少,需要你在我面前指手畫腳?”
墨故淵一窒,一旁魚清潺卻是聽得大為新鮮,這少年梁言真是好生性情。
羽涅雙手環胸,饒有興致看向墨故淵,不知他這會心裡又在想些什麼。
“別急,他也只是說說他的道理,既然你想修煉仙法為爹孃報仇,總得把事情始末告知我們,我們也好有個判斷是非。”魚清潺展顏一笑,輕聲說道。
梁言看著魚清潺的笑容,只一眼便撇過頭,不敢多看。
“走吧,先回屋子坐著說,總不能站在外頭一直喝西北風吧。”羽涅丟下一句,一手抱起餃子,一手拉著落葵,大搖大擺轉身走了進去。
墨故淵看著羽涅一副大方得體的樣子,好像他才是這家的主人,還是一家三口的樣子。
屋門口,魚清潺回首向著愣在原地的梁言招手笑道“還杵在那幹嘛,快進來啊。”
梁言木納的應了一聲,一步步朝裡頭走進。
擁擠的四方桌前,幾人圍坐一圈,齊齊看向梁言,一副吃瓜群眾的姿態,讓梁言有幾分不知所措。
“說吧,你爹孃怎麼回事,好好說,真是受人所害,別說教你仙法,我都可以直接幫你解決。”羽涅翹著二郎腿,自顧說道。
落葵一肘子撞在羽涅胸前,不滿說道“正經點。”
梁言環顧幾人,理了理思緒,正襟危坐,道“我爹是青雲鎮上的教書先生,名為梁君,孃親名為言紅虎,以紡織為生,打我記事起,我們一家三口就在這安居樂業。”
墨故淵心中詫異,難怪先前梁言所說自己讀過的書不少,原來他的父親是教書先生。
“一年前,我爹照往常一樣去鎮上私塾教課,只是那一天去了後卻再也沒有回來。孃親苦等爹不歸,便動身去往鎮上私塾尋找我爹,誰知這一去,連我孃親都冤死在了那裡。”少年言簡意賅,卻是讓他情不自禁又握緊了拳頭,一臉恨意。ωω.net
幾人聽得不明所以,紛紛看向梁言,不知他爹孃究竟在鎮上發生了什麼。
“後來我偷偷跑到私塾,在聽見另一位教書先生和我說的,我才明白我爹孃是被鎮上人合夥捆綁到了弱水邊,活活給淹死了。”梁言哽咽,短短几句話已是讓他泣不成聲。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幹嘛淹死你爹孃?”羽涅下意識問道。
梁言拭去臉上淚痕,恨恨說道“兩年前,青雲鎮上鬧了一場瘟疫,鎮上百姓因病成疾,蔓延一方,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人感染,死傷無數。可因為我們一家三口沒有任何異樣,被有心人惡意中傷,說是瘟疫禍源從我們家傳出去的,只要解決源頭,鎮上的瘟疫就可以得到解決。”
此話一出,不僅羽涅臉色一寒,就連落葵都表露幾分怒意。
“豈有此理,無憑無據,究竟是誰空穴來風,你告訴我,我這就帶你過去找他算賬。”羽涅拍案而起。
少年臉上隱約有幾分迫切,道“是鎮上東口的城隍廟,我幾經周折打聽後,方才知道原來訊息是從城隍廟裡傳出去的。”
“城隍廟?”
“不錯,鎮上百姓之所以會將我爹孃捆綁淹死在弱水中,就是城隍廟裡傳出來的訊息,說我爹孃是瘟神的化身,青雲鎮的瘟疫是我爹孃帶來的,只要殺了他們,這場瘟疫就可以止息。”
羽涅行色匆匆,聽得三言兩句後就準備拉著梁言前去鎮上討個說法之際,一旁墨故淵連忙制止,他向著羽涅說道“此事頗為蹊蹺,先別打草驚蛇,還是我們瞭解清楚再說。”
羽涅不悅,忽然墨故淵一句心聲傳音,很快他就消停了下來。
墨故淵回頭向著梁言問道“梁言,你爹孃被淹死之後,鎮上的瘟疫可有好轉?”
梁言一聽,臉色瞬間蒼白,他低著頭,僵在長椅上,默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