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地底,不時有呼嘯而過的狂風從更深處湧蕩飄來,仿若鬼哭淒厲。

祭臺上的幾人各懷心思,卻因為有北溟鵬在場無一人敢多說什麼。

北溟鵬抬頭看了一眼汲清身側的陰魂,開口說道「既然玄木主動告知,看來是血池天界無疑,早年間氐人一族在遷徙至三重海的時候就被血蜥蜴埋伏設計過,當時就仗著這血界的力量大肆圍剿氐人,即便後來隱匿在滄海空中浮島,因有血池天界作為屏障,鯨族都奈何不得。」

汲清慌張的拉著北溟鵬,道「師父,難道你也拿這血池天界沒有辦法麼?當年在蒼茫島就是因為被血池天界圍困,姥姥和族人才無力反抗,要不是後來藍哥哥和黑叔叔及時趕到,我和紫蘇也不能倖免。」

北溟鵬心中思緒起伏不定,可他知道此刻自己是汲清唯一的主心骨,已經失信於她一次,作為師父,怎能再讓她心有遺憾和難過。

「你沒聽它說麼,非神境不能破,有師父在,這血池天界自然攔不住我。」北溟鵬輕聲安慰道。

汲清聞言,這才破涕為笑,只是關於姥姥的蹤跡仍是有些心急如焚。

饕餮看出汲清的心思,當下揮出鎖魂鞭將那紅色妖物纏繞抽來,冷冷說道「先帶路去修羅王的石像裡,若是敢耍花樣,定教你生不如死。」

紅色妖物自知處境,於是便回頭看向了和自己一道的陰魂,咬牙說道「你還在磨蹭什麼,還不速速開路。」

然而那頭陰魂無動於衷,就只是站在汲清身側,低眉順眼。

汲清拉過饕餮,小聲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後者目光愣了愣,很快就一巴掌甩在紅色妖物的臉上,怒道「讓你帶路,廢話少說,趕緊走。」

這一巴掌力道十足,抽的它是眼冒金星,頭暈轉向,腳步下意識邁開,只得一馬當先。

「媽的,這幾天怎的如此晦氣,來的一個個都是什麼人啊,老子在獄法風生水起這麼久,今天倒好,倒黴倒到深縫裡去了。」紅色妖物心中悲憤,一片淒涼。

隨著它輕飄而上,幾人亦是緊隨其後,北溟鵬落在最後,他在看了一眼聖輝星雲陣後,忽而額間閃出一道金印,有一「卐」形徑直射出,直至映照在聖輝星雲法陣之上,北溟鵬這才轉身走過。

在北溟鵬離開之後,原本緩緩流轉的聖輝星雲逐漸加速起來,等到漩渦中心處的黑團停下趨勢,整座陣法這才停滯不前,失去了原有的動力。

鮮豔翠綠的光華慢慢暗淡,其上遍佈的星辰失去光澤,直到整座祭臺開始分崩離析,聖輝星雲似是失去某種支撐,也隨著落石一同墜入了無邊深淵。

察覺到異樣的幾人回頭看去,皆是朝北溟鵬投去疑惑的目光,可前者沒有解釋什麼,掠過眾人,直朝上方飛去。

汲清看著那聖輝星雲的墜落,眼光滿是擔憂和躊躇,一旁饕餮將她拉過,輕輕搖了搖頭,示意汲清眼下不可擅自舉動,既然是北溟鵬出手毀去,那麼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汲清自是不敢逾矩,不過在最後一眼看去時,她好像看見有什麼東西從聖輝星雲中的漩渦裡穿透而出,不知是否錯覺,明明已經黯淡無光的無數星辰竟是有一顆詭異的閃爍起來。

等到汲清想努力看清時,一道岩漿迸射而上,毫無保留的將聖輝星雲吞噬了下去。

被鎖魂鞭纏繞的紅色妖物在獄法地界裡如魚得水,好在饕餮沒有限制它的行動,不消一會它率先來到那四座修羅王的石像前,抬頭看去,四座石像高達數十丈,因獄法地勢崎嶇不平,山勢陡峭,一條貫穿而過的岩漿從四座石像底下穿過,使得這四座石像左右涇渭分明。

「咦,怎的那老頭佈下的血池天界不見了痕跡?」站在一方石像腳下的紅色妖物很快發現異

樣。

「早前我們深入地底就途經此地,只是不知具體緣由,照此看來應是玄木離開之後將血池天界撤去無疑。」饕餮環顧一圈後,緩緩說道。

之前跟隨那頭陰魂下潛之際,若不是汲清提醒,她壓根沒有放在心上,畢竟這四大修羅王的石像自己在大荒見過,早年間是凌九泉用來圍困時光的道場,只不過眼下這幾座石像並沒有火神祝融的玄火鏈。

北溟鵬飛身而起,朝著右邊那毗摩質多羅的石像飛去,這座石像樣貌最為猙獰,長有不死九頭,眉目粗曠,且他的石像是其餘三座石像中最高的一處存在。

幾人來到北溟鵬身側,在等了一會後,汲清開口問道「師父,可有發現血蜥蜴他們的蹤跡麼?」

北溟鵬點了點頭,隨即挽起衣袖,五指作爪狠狠拍在了毗摩質多羅九個腦袋最左邊的頭頂之上,瞬間,這顆石腦土崩瓦解,只漏出一個虛無漆黑的空間。

幾人懸浮在半空低頭看去,只見石像當中瀰漫出一股令人作嘔的氣息,血氣湧蕩,一縷縷紅色雲煙正從缺口中不停溢位。北溟鵬一指點去,一道金光從指尖迸發射去,所過之處,不僅粉碎了那些惡臭的血氣,還將石像內部的空間悉數點亮。.

汲清忽而轉過頭,大口大口乾嘔了起來,連饕餮都面帶驚恐不可思議的望著石像軀幹內部裡的一切,震驚不已。

倒是另外兩頭陰魂面露垂涎,一副飢渴難耐之色。

透過破碎的石像頭顱俯瞰看去,整座石像內遍佈血蜥蜴一族的屍體,堆積如山,血流成河,因被密封在石像之中,不少屍體已經腐爛,白骨累累,有不少蛆蟲覆蓋其上,霎是瘮人。

在屍山的最高處,有一被剜去雙眼的老頭,他高舉一根木杖,嘴巴微啟,許是生前有一定修為傍身,此刻屍身儲存得還算完好。

「是血蜥蜴一族的大長老血彪,想不到他也死在了這裡。」饕餮一旁開口說道。

北溟鵬念頭閃過,金光在落至屍山後轟然炸裂,不論是那些白骨累累的腐爛屍體,還是被囚禁在石像裡的陰靈亡魂,都在北溟鵬的金光下化為齏粉,煙消雲散。

紅色妖物艱難的嚥了咽喉嚨,看著北溟鵬舉手投足間就將此地超度淨化,原本還有貪念的妄想頃刻蕩然無存。

「師父,這到底怎麼回事,血蜥蜴一族怎會全族覆滅在此,是誰殺了他們?」汲清平復好心情好後,臉色蒼白問道。

北溟鵬居高臨下,神情淡漠,緩緩說道「我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玄木一人為之,方才我用佛家普度金光淨化這裡的祟氣,就察覺到裡面有血池天界的氣息,玄木一心想要抓取你們氐人的血液,應是知道了你身體當中的秘密,才想的其它辦法。」

汲清一愣,自己的秘密?

眼下言語不便,北溟鵬也只是傳音告知於她並沒有詳細說明。

饕餮目光陰沉,若是血蜥蜴一族舉族覆滅,那又該如何找到汲清她族人的下落,早在北溟鵬動手之前,她就已經打量其中有無氐人的氣息,不過到頭來仍是一無所獲。

事到如今,情況不知是好是壞,雖沒有找到氐人的蹤跡,可好在這裡也沒有他們的屍體。

一念至此,饕餮忽然轉頭看向其餘三座石像,腦中漸漸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北溟鵬率先開口說道「無需如此,之所以選擇毗摩質多羅的石像是因為我能看到這裡的不同,其餘三座並沒有藏汙納垢,作為阿修羅界的四大修羅王,曾經在佛界也是叱吒風雲,石像立足於此,理應抱有敬畏之心,不可隨意搗壞。」

饕餮嘴角一撇,望著毗摩質多羅九頭中破碎的一頭,心底一陣鄙夷。

「現在怎麼辦,姥姥和族人究竟被玄木抓到哪去了?」汲清

低著頭,好不容易找到血蜥蜴,可眼下的一切又讓她大失所望。

「分頭行頭,看看周邊地界有無線索,只要發現任何端倪我應該都有辦法可以找到玄木。」北溟鵬吩咐說道。

語畢,饕餮即刻動身朝著另一座石像掠去,與此同時北溟鵬奔著對岸羅騫馱的石像飛去,而汲清在彷徨一陣後,只得帶著和自己一道的陰魂趕去婆雅稚那邊,抱有最後一絲希望。

紅色妖物駐足原地,見沒人搭理自己也樂得自在,乾脆一股腦躺下,靠在毗摩質多羅的幾個腦袋上閉目養神起來,眼下被鎖魂鞭縛身,它是一刻也沒得自由。

四座修羅王的石像頂天立地,在獄法深淵裡雖然佔據很大的空間,可相對不見地底的獄法來說,仍是顯得微不足道,這裡常年陰森詭異,人跡罕至,卻不知這四座石像怎會紮根於此。

令紅色妖物忌憚的是,北溟鵬方才淨化此地屍氣的金光,好像和這四座石像有某些異曲同工之妙,他人無法感知,可對於它在獄法修行五千年來說,自然是有所察覺。

「以前聽玄木說四大修羅王來自阿修羅界,早在上古時期,阿修羅界同屬三千佛界一脈,只是兩者淵源極深,難分高下。這北溟鵬之前來到獄法,好像就是仗著佛家真法力壓自己,難不成這傢伙是佛界中人?」百無聊賴的紅色妖物突發奇想,與此同時不禁看向遠方北溟鵬的身影,隱約之間,它好像越發篤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