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界。

周家轄境的璇璣碎地。

因天元珠的幫助,已晉升先天境中期的周卿塵,祭出一個深紅色的護體罡罩。

在他的頭頂,懸浮著七柄長短不一的戰刀,皆綻放著刀虹砍殺密集的兇獸。

百丈高的半空處,那顆天元珠釋放出萬丈霞光,以深沉龐然的震懾力,壓的不少兇禽尖嘯著從高空跌落。

以周懷安為首的眾多周家族人,此刻都在天元珠的幫助下,力抗來襲的兇獸、兇禽。

異變的毒蟒、巨蜥遊曳在山石間,冰甲獸、獨角犀鱗甲如精鐵般難破,它們配合著虛空飛逝的金雕、蒼鷹、大鵬鳥,對璇璣碎地發動著一波波攻勢。

此戰,已持續數日之久。

雙方殺的難分難解。

“呼!”

高空深處,突現一名御動銀白巨劍而來的青衣少女。

獵獵狂風下,正吃著一串晶瑩葡萄的少女,略顯無奈地從巨船般的闊劍上方起身。

她以寶鑽般明耀的眼瞳,瞥了一眼下方焦灼的戰場,小聲嘀咕:“麻煩。”

下一霎。

“咻!咻咻!”

道道刺目劍光,從她腳下的銀白巨劍濺射八方,化為條條絢爛的劍光溪河,將最強的兇獸兇禽斬的化為蓬蓬血雨。

周家璇璣碎地的危機,被少女隨手化解。

下方的周懷安,眼看銀白巨劍飄然遠去,急忙在碎地放聲吆喝,試圖挽留說幾句道謝的話語。

御劍少女並未理睬。

“真乃神人也。”

目送著巨劍的遠去,暗鬆一口氣的周懷安,對滿臉絡腮鬍,殺氣通天的周卿塵說道:“一人一劍,遊蕩在我們周家和董家的諸多碎地。在承受獸群攻勢最兇猛的區域,最絕望的局面,往往被其一劍化解。”

“沒有她,不知多少碎地將淪陷,不知多少人會被兇獸蠶食。”

周懷安心存感激。

“嗯,令人敬佩。”

周卿塵吞下一枚恢復靈力的丹丸,招呼韓都平和猶有餘力的族人,將剩下來較弱的兇獸一一格殺。

直到,他看著一些鳥禽抓著存活的兇獸離開,才真正鬆了一口氣。

不多時,璇璣碎地就有一艘艘雲帆騰空而起,向周家的主城飛去。

在那裡,有紅山安排等候的赤霞舟,將會帶領周家族人前往第三界。

“汙濁異力的持續擴散,終將會覆蓋過來,第四界早晚都會淪陷。”

韓都平搖頭嘆息。

因近期長時間的苦戰,他竟然也突破到了先天境,不過只是初期修為。

此刻他又苦哈哈地說:“上頭,就沒打算安排更多強者下來,解決汙濁侵染的問題嗎?”

“要是能解決,早就該被解決了。”

焦頭爛額的周懷安,目光沉重地望著兇獸遠去的方向,說道:“除董家和我們周家的部分碎地,整個第四界,就快要被汙濁異力侵染完了。我們兩家,被異力淹沒也只是早晚問題,我現在只希望儘可能多地遷移人上去。”

僅一年多光景,第四界徹底變了天,各處都在哀鴻遍野。

偏偏還有仇視人族的獸群,因在汙濁異力內發生突變,趁機襲擊沒有被侵染的人族碎地,導致他們向主城遷移的雲帆都充滿了血腥。

要不是有一位御動銀白巨劍的少女,出沒在各大碎地之間,還在負隅頑抗的人族修行者早就崩潰了。

“嗖!嗖!”

兩艘赤霞舟,突從眾人頭頂高空筆直垂落,如兩道虹光射向璇璣碎地。

“姜師姐,趙師姐!”

因家族劫難變得沉默許多的周卿塵,待到看清一艘赤霞舟上方的兩人,趕忙從靜坐狀態站起,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你們怎麼來了?”

“周師弟……”

姜梨抿嘴低呼,溫柔眼眸深處,藏著無限柔情。

“咻!咻咻!”

一道道身穿紅山衣袍的護法和弟子,相繼從另一艘赤霞舟落下,各個朝著周卿塵、周懷安等人點頭致意。

“齊長老!林護法,秦護法!”

周卿塵急忙打招呼。

“抱歉來遲了,元莽碎地突生驚天鉅變,我們不得不中途趕赴元莽。然而,還沒有等我們抵達元莽,那個碎地問題竟然被奇蹟般地解決了,我們便順勢沉落第四界。”

身為凝神境大修的齊威長老,示意周懷安、周卿塵等人不必多禮,又道:“卿塵,接下來就交給我們吧,你可以乘坐趙丫頭的赤霞舟回第三界了。”

“哦,對了,董家那邊也有烈陽宗的魏文瀚帶隊下來支援。”

“還有星河盟、血月的一些長老,本該開赴元莽碎地,也都下來化解第四界由兇獸造成的困境了。”

“……”

一番解釋過後。

濃眉大眼的齊威,話鋒一轉,突然道:“卿塵,你可是和龐堅熟識?”

周卿塵眼睛一紅,毫不猶豫地說道:“那是和我有過命交情的兄弟!”

頓了一下,他略顯激動地問道:“齊長老,是不是……是不是有龐堅的訊息了?龐堅那小子,難道從岑寂山脈出來了?”

離開八卦城後,他一直到處託關係打聽龐堅,卻始終沒有音訊。

齊威突然冷不防提起龐堅,讓他看到了一點希望的光芒。

“伱這兄弟,真是了不得啊。”

齊威無限感慨地,看了天上一眼,道:“他目前就在第三界,具體位置不詳,可他的事蹟已傳遍了第三界。你上去以後,隨便找個人問一下,就知道你這兄弟現在有多出名了!”

“啊!”

周卿塵忍不住驚叫道。

……

第三界。

一艘從乾天大陸起始,途徑了三仙島、元莽,正朝著玄幽大陸開赴的雲帆,在烈日底下緩緩航行。

徐娘半老的船伕王瀅,狐媚眸子波光盪漾,在甲板上涇渭分明的三撥人身上瞄來瞄去。

讓她最熱情的,乃是一群先前被迫逗留在元莽的世家子弟。

因自家雲帆在元莽被摧毀,這些養尊處優的公子小姐,此刻只能被迫乘坐她的雲帆。

這些人,還不時嫌棄她雲帆的寒磣,挑三揀四地到處找毛病。

王瀅卻不敢得罪,她塗抹了厚厚脂粉的臉上,始終掛著虛假熱切的笑容。

另一批和她一樣,活動在第三界各個碎地的散修,她對待的態度就稍顯冷淡了。

第三批,則是一群被星河盟送到鳥不拉屎碎地的下界來人,聽說還有兩人乃賀家、寧家的核心成員。

面對這群下界來人時,她的態度最為惡劣,對方問幾句話她都不耐煩地呵斥。

“哎,世道愈發混亂,下界賤民紛紛上來和我們搶地方嘍。”

一名家族依附星河盟的世家兒郎,瞥了一眼寧家、賀家的那些來人,冷言冷語道:“以後我們幾大家族,興許都要被迫割讓一些城池出去,供下界的那些人去管理了。”

話罷,他冷冷一笑,又對聚集在一起的散修嘲諷:“散修常年出沒的碎地,也會被人強行霸佔,以後能活動的空間只會越來越小。”

聞言,許多在碎地討生活的散修,也以陰沉不滿的目光看向下界來人。

賀家的賀輝,和寧家的寧薇,面對這兩撥人的冷嘲熱諷,還有船伕王瀅的區別對待,只能苦笑著沉默以對。

真正來到了第三界,他們才明白,他們有多麼的不受歡迎。

賀輝和寧薇兩人,都只是堪堪突破到洗髓境,他們這趟帶著的族人境界更低,大多都是煉體境和通脈境。

甚至,還有一些尚未開拓出靈海的族內凡人。

身為領隊的他們,被星河盟的黃金輦車丟在一個荒蕪碎地,星河盟給了他們一個位置就再次下界了。

他們也清楚黃金輦車數量不多,最近都是超負荷運作地,奔波於第四界和第三界之間。

下去的黃金輦車,還是去接引他們兩家的族人,他們自然不敢抱怨。

只是,沒想到途徑的一艘雲帆,裡頭人的境界各個都那麼高,就沒有一位低於洗髓境。

還有幾位氣勢強大者,讓他倆感覺必然是洞玄境,更加不好招惹。

尤其是,一位面色蠟黃的黑衣散修,時而以意味深長的目光看來,讓賀輝和寧薇兩人一路膽戰心驚。

“我們背後是星河盟,散修應該不敢亂來,還有……那些世家兒郎,家族也依附著星河盟或血月!”賀輝小聲說道。

寧薇苦澀點頭,也是小聲說:“我只希望能一路平安地,抵達星河盟為我們安排的碎地。在那裡,有星河盟的護法掌控著局面,散修和世家子弟絕對不敢亂來。”

賀輝唉聲嘆息,道:“真希望我們生活的第四界,從沒發生過汙濁異力侵染的事件,與其上來處處遭人白眼,我寧願還是待在下界。”

“誰說不是呢?”

寧薇也道。

身為星河盟的附庸,寧家和賀家在第四界他們所管轄的碎地,可謂都是土皇帝。

在下界的那些碎地,他們兩家受人敬仰,每一個族人出沒在自己轄境的城池,都是趾高氣揚,從沒有受過這種窩囊氣。

哪裡知道,一被星河盟送到第三界,就處處被人冷眼以對。

偏偏對方要麼是身份比他們更高的世家子弟,要麼是境界高出他們一截的散修,他們是誰也招惹不起。

從下界的高高在上,到上界的卑躬屈膝,落差著實太大,讓他們一下子接受不了。

“賀子仁的父親……”

混雜在散修中的,那位面色蠟黃的黑衣男子,又瞥了賀輝一眼。

賀輝不敢與其對視,還下意識地看向別處,生恐自己不小心得罪了對方。

他隱隱感覺到,那位獨自靜坐著的黑衣男子,才是這艘雲帆最可怕的一人。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