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那雙手，那對眼眸……

荊州，江陵，兩日後。

寧氏醫藥公司，一個面貌青澀卻妝容成熟的少女在辦公室之中，她拿起一張全家照，撫摸著上邊父母的臉龐，淚水打溼了眼眶，一滴一滴的落下，“爸，媽，兩年了，我一直覺得，那場車禍很蹊蹺，你們在天上過的還好嗎……我不知道還能再撐多久，過去賴以生存的兩種獨家藥品，配方也洩漏被公佈了，現在藥材市場被徐家針對，五個車間停擺了四個，上到管理層，下到職工，很多也被挖到了王家那邊。如果……他在，該多好啊……”

她，便為寧惜雨。

前年，父母車禍雙雙身亡，那時她十六歲，弟弟年幼，所以只能硬著頭皮坐上了與之年齡不符的位置，一直在努力的維持公司運作，人前的寧惜雨，透過化妝看起來像二十五、六歲，人後的她，時常拿著這張已快被淚水泡爛的照片，憂傷哭泣。

肩負的太多，再堅強，也終究是十八歲的花樣年華。

寧惜雨不想父母艱苦打拼的心血，毀在自己手中，然而，越是想穩住，形勢就越惡劣。敵人如龐然大物，自己卻彷彿滄海中的一顆浮萍，無依無靠。

她收起照片，左手拿起鏡子，右手在抽屜裡翻了把水果刀，將刀尖對著自己的臉頰，問道：“如果……我容貌毀了，或許徐哲就不會再處心積慮的為了佔有我而打壓公司吧？”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

寧惜雨急忙把水果刀藏好，一邊補妝一邊壓著青澀的嗓音問：“誰？”

“寧總，股東們都已經到會議室了，全在等著你。”外邊是公司的副經理王越，聲音卻充滿了不屑，“寧氏公司已飄搖欲墜，不是我說你，如果答應了跟徐少在一起，將會跟著荊州藥業水漲船高，越做越大，可你卻冥頑不化，就是毀在了你手上。呵呵，就算不為死去的大哥大嫂想，也要為上小學的弟弟想啊。”

寧惜雨瞳孔一緊，她攥住拳頭，徐家的荊州藥業，在荊州省是當之無愧的龍頭老大，而徐哲，正是因為她的屢次拒絕而開始對寧氏醫藥公司出手的！

事到如今，她累了，也心涼了。

王越的一番話，成了寧惜雨摧毀堅守最後一道防線的攻城錘，表面是建議，實際上卻是威脅。她有一種直覺，如果寧氏公司倒了，徐哲下一個目標，就是自己的弟弟！

寧惜雨的拳頭無力鬆開，她拿起一本書“砰”的一下重重砸在門上，“滾去告訴那姓徐的，我嫁給他便是，現在起，如果公司和我弟弟有任何差錯，我寧可死，他也休想得逞！”

“真的？”王越語氣激動的說：“行，我這就聯絡徐少，你也快點去會議室。”

“馬上到！”

寧惜雨淚如雨下。

現在王越是公司僅存的一個管理層人員，卻比跳槽過去的更噁心，就像徐哲安插在這裡說客。甚至，她懷疑配方的洩漏，也與王越脫不了干係，卻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

奈何寧惜雨沒有實權，王越又是第二大股東的侄子，她即便明知其有異心，卻無法拔掉這根插在腹地的刺！

這時，又響起了敲門聲。

“我都說了馬上到，怎麼還不滾！？”寧惜雨又拿起一疊檔案，砸向門板，紙散亂了一地，凌亂不堪。

外邊終於沒動靜了。

下一刻，寧惜雨的眼眼卻是一黑，那觸感，像是被一雙溫熱的大手遮住，她身形隨之一僵，有種莫名的熟悉感覺！旋即又哀聲嘆道：“也許是幻覺，他又怎麼會出現在這呢，若是真的該有多好啊……”

猶記得，十歲那年，曾經有一雙手經常這樣在後邊遮住她的眼睛，那段時光，雖然顛沛流離，卻是人生最美好的回憶，十三歲時，找到了親生父母，便再也沒見過他。

忽然，在後邊出現了一道陌生又透著一分熟悉的聲音，“猜猜我是誰？”

“嗯？”

寧惜雨猛地抬起雙手，抓住覆在眼前的那兩隻手，觸感是那樣的真實，如果是幻覺，那這時間有點太長了，難道，是真的？但辦公室就一個門，後方的窗子處於十三樓的高度，不可能的！

“不猜？”那道聲音又問。

“煩人哥哥！”寧惜雨生怕這美好的幻覺消失，她小心翼翼的輕聲問道：“真的是你嗎？”

“我有那麼煩人嗎？叫凡哥！”

那人笑著說道：“五年不見，你還是這麼愛哭鼻子，根本就沒長進嘛。”

“不要動，讓這個幻覺，再多停留一會兒。”寧惜雨無聲的哭著，“因為我不想醒來的太快。”

這個時候，擋在眼前的手卻消失了，就在她心底湧起濃濃的失望之際，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張令其倍感熟悉的臉龐，那對眼眸……如記憶中溫柔清澈，“笨蛋，如果還堅持認為這是幻覺，那你想要多久就有多久。”

他，正是趙凡！

寧惜雨淚眼模糊望著他，又抬手捏了捏其臉上的肉，“好真實的幻覺啊。”

“我是真的！”

趙凡伸手拿起一旁的卸妝棉，另一隻手又抽了幾片化妝棉，他便在寧惜雨臉上溫柔的擦拭，“鼻涕蟲，偽裝的很成熟啊？十八歲，不應化這種妝。”

“嗯……”寧惜雨隨著面部的陣陣清涼，終於確定這不是幻覺，而是現實！

她含淚點頭，“煩人哥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呀？”

“對不起，我來晚了，讓你受了這麼大的委屈。”趙凡眼眸愧疚的為寧惜雨把妝卸好，他又挨個抽屜拉開，翻出化妝品，輕塗淡抹的化上淡妝，“今天，以後，有我在。”

很快，她便浮起了青春的朝氣，一改之前的成熟，迴歸於元氣少女！

“該不會給我的臉化成鬼畫符了吧？”寧惜雨又哭又笑的拿起鏡子一照，她怔住了，眸光微微顫動：“我已經快忘記這樣的自己了，謝謝哥哥。對啦，老頭現在還好麼？”

“老頭一切安好，還掛念著你呢。這邊的事情我已盡皆瞭解，擺平之後咱再好好敘舊，走，我先陪你去開會。”

趙凡心疼的拉起她的手，神色非常自然，並未有任何褻瀆。

在他的心目中，身為一個哥哥，若是連妹妹純真的笑容都守護不好，那將上對不起天，下對不起地。

“哥！”寧惜雨擔心的說：“我怕連累到你……現在我家的寧氏醫藥公司即將崩潰分離，今天股東們要求開會，就是為了逼宮的，這一切的背後都有徐家的影子，那是荊州省的一流家族，醫藥業的龍頭。而且，我也答應要嫁給徐哲了，唯有這樣，才能保全爸媽的心血和弟弟……”

在她的那段記憶之中，跟著趙凡和他不修邊幅的老頭師父像江湖赤腳醫生一樣四處漂泊，沒事還抱著一本她看不懂的書看，連自己的病，也是舅姥爺給治好的，而除此之外，並未見過他們顛覆科學的超凡本事。

“荊州一流家族？醫藥業的龍頭？”趙凡滿不在乎的說道：“有我在，龍頭也能給它掰斷。”

事實上，當時的他，龍陽之氣還未養成，所以直到分開也沒機會在其面前展現。

“還是那麼愛說大話，吹起來像真的一樣。”

寧惜雨笑如花開，任由手被拉著前行，一起出了辦公室的門，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隨著過去那個三年之中遮風擋雨、無微不至又總愛作弄自己的煩人哥哥再次出現，她感到莫名的安心。

而趙凡也並未多作解釋，平靜的面色下，心中卻是燃起了滔天般的怒火，徐家？沒必要存在了。

直到兩人推門離開，十七在辦公室的天花板中緩緩浮下，她坐上椅子，點開手機一邊搜劇一邊笑道：“這個豬頭，他對妹妹可真好啊，竟然還有這麼溫柔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