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馮來江的冷漠拒絕,司馬月並不感到意外。她來此之前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回頭又一指地圖,眼神銳利說道:“那您看這個地方,是否值得出手呢?”

順著司馬月的手指,馮來江一看,頓時眼眸一寒,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司馬月寒面帶霜,一字一句道:“佛子山千佛窟!佛詫獄羅門的駐地,也是你們馮家世代守護的聖地。如此,前輩可瞧得上?”

此時馮來江面色鐵黑,金紅色的眼珠子直接怒成了兩個點!像是蓄力待發的猛獸,恨不不得一口咬死司馬月!

他本出身自佛子山千佛窟靈丹門,而這個秘密從無人知曉,不知道司馬月從何處打聽到的。

說起靈丹門,本也是江湖一大黑幫。不知何故,四十五年前被海雲閣一夜剿滅。當時,馮家只有兩個人活著逃出,一個便是馮來江,另一個則是馮苦兒!馮來江本是靈丹門唯一的少主,而馮苦兒則是馮家的私生子,也是他同父異母的哥哥。

自小時候,知道了自己還有個私生子的哥哥,馮來江心裡便多了一份恨意。而後來親眼見到了馮苦兒,並且見識了他的天賦的不凡,更多了幾分嫉妒。馮苦兒武學天賦太強,心計太深,手段太高。

可以說,馮來江這輩子幾乎把全部的力量全部用來追趕自己這個哥哥,卻總覺得遙不可及。幾十年積攢的仇恨越發強烈,而在他的心裡,自己這個哥哥是天上的神,地獄裡的魔,他一生唯一的敵人。

當初,靈丹門滅亡後。朱經辰便把兩人都收了徒弟,馮苦兒改名為帝世佛。學成本領後,帝世佛殺了朱經辰,然後回到了佛子山千佛窟,一手建立了令江湖人聞風喪膽的佛詫獄羅門。

心知馮來江的心中,最在乎的還是佛子山和帝世佛。

司馬月便將這當作最後的籌碼提出,指著地圖上的佛子山,霸然提點道:“佛子山,你們馮家時代相傳的聖地,理當由前輩這個嫡出繼承。但依我之見,所謂繼承,不如超越。超越前人的成就,才更值得追求。佛子山最著名的,便是千佛窟的精妙。如此,我可以給前輩在佛子山百里外的天佛山,建一個大十倍甚至百倍的萬佛窟。如此百年後,世人只會稱頌您的萬佛窟,再無人記得起什麼千佛窟了。當然,若前輩還想要千佛窟,我自然也全力幫您實現。不知這個條件,值不值得前輩動心呢?”

司馬月這番驚天動地的大手筆,反而使得馮來江臉色更加陰沉,像是夏日雷雨前黑滾滾的烏雲一般沉悶。見他整個人一動不動,煞面像是個青面的惡鬼。

沉默許久,馮來江忽地回神,放肆地哈哈一大笑!這笑聲也不知是嘲諷,還是讚頌,亦或者只是狂徒胡亂的逞威。

笑罷,看向司馬月冷冷道:“看來司馬天卿真是苦心揣摩過老夫的心思。你的條件確實令人心動,甚至讓我喜出望外。不過想要我幫你,光靠嘴上功夫可不行,你必須先證明有和我共事的本事!”

司馬月冷麵問道:“哦,不知前輩要我如何證明自己的本事?”

馮來江一拂袖:“跟我來。”

二人便跟著馮來江,向崖頂不遠處的石殿走去。

說是石殿,其實只是巨石堆疊的七八間無牆的石框子,連頂蓋都無。而走到最後一間,一處石壁擋路。馮來江走上前,雙手輕推便開啟一處石門,露出地下一個圓形地洞入口。

司馬月二人抬眼望去,見那地洞下黑洞洞,陰森森。入口處,血跡斑斑。如此,真像個吞人的魔口。

馮來江回頭,若陰魔鬼物般笑道:“司馬天卿,剛才你二人不是說天敏神功的厲害。這裡便是當初朱經辰訓練我們神功的地方。這石洞下一處巨石鑿出的迷宮,迷宮裡共有八千一百條通道,通道內一片漆黑,四面也長得一樣,而逃命的出口只有一個。在這迷宮的角落裡,還有三個機關密室,裡面養著許多隻飢餓的老虎。每隔一段時間,朱經辰便會將我們扔進這迷宮裡,然後放出數只老虎追逐。若我們不能在老虎追到自己前找到出口,便會被活吃掉。當時我們一群師兄弟,習慣叫這地洞為‘往生迷宮’。在那五年裡,前後共有五千三百八十九名師兄弟陸續死在裡面。最終活下來的只有我們五人。”

聞此荒誕惡毒之事,司馬月二人眼神難免驚愕。

司馬月漠然冷嘲:“你師傅是夠毒的。若我是你們,學成本領的第一件事,恐怕便是要殺了他報仇。這朱經辰不會就是你們五人殺的吧?”

馮來江赤眸閃耀著狠色,桀桀冷笑:“看來司馬天卿真是個心思靈敏的人,你又猜對了。我師傅確實被他的弟子殺死的。不過,我們四個可不敢跟他動手。他是被帝世佛一個人殺的!帝世佛是他最得意的徒弟,也是他最害怕的存在。自我們十二歲跟著他,帝世佛的冷血和天賦便讓朱經辰感覺到興奮和恐懼。而他的恐懼,最後也成真了。”

司馬月早便看出,只要一提起帝世佛,馮來江的眼中總充滿了憤怒和嫉妒,甚至還夾雜這一絲崇拜。心中猜測,這兄弟倆肯定有著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

低頭看向那黝黑的迷宮,司馬月不悅問道:“你不會是想讓我也進這迷宮走一圈吧?”

馮來江喜得露出魔鬼般狡詐和得意的笑來,引誘道:“你又猜對了。想跟我合作,你便要證明自己的能力。不過你放心,我這迷宮裡沒有放老虎。只要你進去,一炷香時間找到出口離開,那以後你便是我的同盟了。我可以替你殺任何人!”

看向地下深邃漆黑的迷宮,司馬月眉頭威皺。這深不見底的迷宮,裡面暗藏的危險,怕與眼前人一般的複雜險惡,深不可測。一時心思搖擺,拿不定主意。

見司馬月遲疑,馮來江嗤笑道:“堂堂司馬天卿不會還怕黑吧?做大事的人,這點膽量也沒有,那可真令人小瞧!”

怪物耳邊小聲嘀咕,似陷阱裡的誘餌,又如同推人入地獄的魔爪。司馬月看著馮來江眼中的暗藏的兇機和嗜血的催促,轉過頭,淡然拂袖道:“我確實不敢。如此看來,我確實沒有跟前輩共事的資格。”

司馬月的回答,出乎一旁兩人的意料。

馮來江更是意外,故作惱火道:“既然如此。那咱們也沒有繼續談話的必要了。請你離開聖魔山吧。”

馮來江下逐客令,司馬月沒有頹敗,反而哈哈一大笑!

然後忽來正色,大聲道:“我確實不敢進你的迷宮。也確實沒資格做你的同伴。但我若要做你的奴僕,應該夠資格了吧!只要你能殺了我要你殺的人,我司馬月從此臣服於你!這個條件可夠?”

語出驚人!銀面刀客和馮來江,同又驚目。不愧是司馬月,她提出的這條件,既是挑釁,又是豪賭!

局面反轉,馮來江給司馬月挖得坑,她不跳!她反過來,又給馮來江設了陷阱。若馮來江不應聲,那便是怕了。若是應聲,真殺了落凡之後,她怕也不可能臣服!到時候,又是魔與邪的廝殺。

第一次遇到這般旗鼓相當的對手,馮來江興奮地咬牙,惡哼哼道:“不愧是土龍皇!下跪也跪得這麼有氣勢,若我不答應你,反而要被你小瞧了。只是不知道,能讓司馬大人如此費心要殺的,究竟是何人?”

司馬月眸一凌,道:“東街縣衙捕官落凡!”

馮來江搖搖頭,輕蔑道:“沒聽說過。似乎不是個大人物。”

司馬月正經道:“此人不過年二十四,腿法不差,功夫平常。不過,他最厲害的地方在他的頭腦。前輩若能殺了他,我司馬月便認你為主,以後任你驅使!”

馮來江頓一喝:“好。兩日後,我便親自去龍城殺了那落凡。若你敢食言,我便將你的親人一個一個殺死在你的眼前!我朝聖魔傑,可不是好糊弄的。”

司馬月同是冰面強勢應答,拱手高聲道:“那我便在龍城,靜候前輩佳音!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