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濃墨,蒼風徐徐。虎寨木柵欄圈起的寬闊院中,幾千叢篝火連綿,無數扛刀持劍的武者,圍繞火堆喝酒吃肉,玩得不亦樂乎。

赤血門畢竟是江湖門派,比不了王朝正規大軍。他們沒有嚴格的軍令,沒有嚴格的方陣,沒有嚴格的將屬安排,只聽從自己的堂主頭領安排。他們從各處盤口被召集而來,甚至沒有來得及準備營帳。大部分在地上胡亂聚堆,耍錢喝酒。等待這幾日開拔,便對梅花山莊進行胡亂屠殺,儘量搶奪自己見到的金銀。

虎寨群英殿中,門主秦鑄正與與幾十位堂主和心腹大將商議明日圍攻梅花山莊的佈局。秦鑄年不過三十八,穿一身錦繡紫袍,紫眉彪面,能打出“力壓三萬門,秦吞南北天”這樣的豪言壯語,自然有一方霸主的威嚴。

其人野心勃勃,更重視權威,此番親自來攻打梅花山莊。不忘記江自己“臥虎金塌”隨身帶來,端坐金塌,便有一股唯我獨尊的氣勢,便看這氣勢,便知道他絕非燕雀之志。躺下幾十名高手,列成四隊站好,儼然一副朝堂議事的架勢。

秦鑄略微點頭,開口道:“如今龍城東南只有梅花山莊沒有拿下,而梅花山莊坐擁畫峰山寶地,日進斗金,財力絕非其他門派可比。前幾日,厲春錦給古云爭一出手便是幾十萬兩金銀,可見她們家財富之巨。此番若我們拿下它,不僅能一統龍城東南地界,正式成為黑道第一大幫,對我們日後擴充兵力也大有作用。如今我親自從司馬月那裡借來二十門天門神槍,攻破梅花山莊便是事半功倍。下面先請羅先生,給大家詳細安排攻打梅花山莊的計劃。”

堂中最前排站著,手持羽毛扇,蓄長髯,一副假道學模樣的中年人,名叫羅九州。江湖人稱他有“九竅玲瓏心”,慣使陰謀詭計,常替秦鑄出奸謀計。當初秦鑄趁師傅郭東虎重傷,出手叛亂,也便是此人手筆,故而秦鑄十分信任他。

秦鑄說罷,羅九州上前假模假樣疊掌施禮,看向眾人笑道:“如今,咱們兵強馬壯,又有司馬天卿鼎力支援,成為龍城東南霸主指日可待。說來,如今這梅花山莊莊主厲春錦雖是個女子,但比其父歷天徵更有手段。短短一月,她已聚集四萬兵馬,並且還有獄炎山莊的鉞罡弓、鐵玄甲坐鎮,可見與我們赤血門抗衡之心不死。加上她的未婚夫洛天遙又是天都王朝武相薛揚的徒弟,若多留她時日,必成我們心腹大患。未免橫生變故,我打算兵出奇招,明日寅時便動身,屠滅梅花山莊。”

“明日就動手?咱們如今才來了五萬弟子,也沒有來得及訓練兵陣,這樣是不是太草率,畢竟厲春錦手裡可也有四萬人馬呀,更別提那些厲害的鉞罡弓了。”堂下眾人一時間議論紛紛。

秦鑄見眾人疑惑,面露不悅,擺手道:“諸位莫要疑惑。厲春錦不過一介女流,況且她的人馬不過是用銀錢召來的江湖貪財之輩,並無戰力。只要打起來,他們定然土崩瓦解,各自奔命。而我們赤血門弟子無不是身經百戰的高手,以一當十也無不可。況且此番由我親自出手,加上天門神槍可以破掉他們的鉞罡弓和壁壘,厲春錦斷然沒有還手餘地。而正因為我們出手太快,厲春錦自然也不可能料到,如此勝算更大。”

眾人一聽,紛紛點頭,覺得有理。

前排秦鑄手下第一大將,“殺龍刀”李虎魁,身材巨壯,渾身肌肉似鐵疙瘩,身高九尺,亢一柄金龍刀。那刀兩邊有刃,分開則是兩把大刀,合上又是一把巨刀,攻擊敵人分合有續,威力無窮。

他聽得哈哈一笑:“厲春錦那個娘們確實有一套,依靠自己長得漂亮,倒是會籠絡人。門主,明日我虎魁第一個衝進梅花山莊,殺他們個片甲不留。只是若拿下梅花山莊,可否將厲春錦那小娘們賜給我當個小老婆呀?”

眾人一陣哈哈笑,秦鑄也跟著大笑。他深知戰前鼓舞氣勢的好處,尤其是對這些貪財好色的手下,越是給他們好處,他們越敢拼命。當即大方笑道:“好!若你明日能得頭功,厲春錦便賞賜給你了,梅花山莊不僅有厲春錦,還有其他三美,到時候通通賞賜你們。還有山莊裡的金銀寶庫,到時候也全拿出來分給眾兄弟。”

聽到美女金錢,這一群暴徒臉色全是興奮大笑,也再無懼怕。

羅九州笑道:“門主英明,如此我便說具體的安排。梅花山莊如今的兵力分為兩部分,一部分在梅花山莊,一部分在洛錦莊。厲春錦想依次互為犄角,可惜她兵力單薄,也少將帥,此法並無作用。這一次,我們可以逐一擊破。用主力先攻打如今防備較弱的梅花山莊,以小部分兵力牽制洛錦莊的支援。如此,他們首尾難顧,必然大亂陣腳。下面我將各個堂主明日進攻的位置和時辰仔細告知。”

——“咻!咻!轟!轟!”

一眾正仔細聽羅九州安排明日進攻,殿外忽然傳來一陣破空聲響,緊接著便是劇烈爆炸,立即房舍搖晃,大地震動。

“怎麼回事!快出去檢視。”秦鑄提起一旁大刀,急率領一眾出殿檢視。

來到門前,卻見此時虎寨外圍高大的柵欄還有土牆已然土崩瓦解,夜風下只聽嗖嗖嗖的破空聲響,密集的鋼弩、飛箭暴雨般灑來。正在空地上喝酒玩耍的壯漢,來不及逃命,哀號呼救,遍地留屍。

慘叫聲,箭雨聲,一時間傳遍整個山頭。戰之機不待,出如虎撲,猛如龍吞,落凡做事從來雷厲風行。他先用天門神槍自虎摘東南西三面破開對方外牆,然後以五千鋼弩手、三百鉞罡弓對虎寨進行全力攻擊。

天門槍一槍打出,如同雷暴,遍地炸翻,人群層層炸裂。裂鋼弩更是一箭分幾枝,如狼牙嗜血,抱頭鼠竄的人片片撲倒血泊。鉞罡弓更是絕世神兵,金色羽箭空中閃電般穿梭,專門向那些武功高強,身穿盾甲的高手打去。眨眼,虎寨內牆倒屋塌,血流成河。

“咻咻!”一道金色箭光如同閃電襲來,瞬間將大殿房梁穿透,透入大殿後方牆壁,秦鑄驚一怔,怒道:“鉞罡弓!可惡!厲春錦這個女人,她竟敢膽大包天,偷襲我大軍!眾人隨我殺出去,斬殺此女!”

“不可,不可!此乃鉞罡弓,便是絕頂高手也斷然擋不住。門主咱們絕不能上當,如今大軍已然人心潰散,應該快快撤退,明日復仇不遲呀。”羅九州已然嚇得雙腿打抖。人雖稱呼他有九竅玲瓏心,秦鑄也捧他為軍師,但其實他也是個草包,只懂得些害人的詭計,哪裡真懂得打仗。何況真有玲瓏心,怎會與惡為伍呢?

其他將領也是如此,他們是一群豺狼毒蛇,從來喜歡偷襲別人,圍攻別人,根本沒有大戰的經驗。只見對方來襲,本能便要逃命,急全圍住秦鑄勸他撤退。

“好!撤退。明日我再報此大仇。那軍師你說,現在咱們往哪裡撤?”秦鑄眼見大軍毫無戰意,只能撤退。羅九州額頭冒汗,看著外面瘋狂打來的攻擊,急道:“往北撤,北面是一片山溝,地勢複雜,想來哪裡對方還沒有包圍。”

“好,往北撤!”秦鑄當即下令帶著所有人馬,往北方撤退。

虎寨南面,眼見秦鑄一眾敗退,落凡看向厲春錦笑道:“戰鬥時機最重要,而想要把握時機,資訊最重要。秦鑄為何會有此敗?一是他料定你一個女人不可能敢提前偷襲他。第二,他說到底只是個江湖混混頭,根本沒有帶兵打仗的經驗。他計程車兵毫無紀律,更沒有應對突襲的能力,甚至我們摸到他面前他都不知道。說白了,只是一群混混流氓,喜歡以多欺少罷了。如果秦鑄是一個久經沙場的將軍,今夜咱們偷襲也未必成功。”

厲春錦點頭道:“嗯,這一仗確實贏得輕鬆。秦鑄大軍已然潰敗,而他能撤退的方向,只有你故意留出的北方。北方伏兵重重,秦鑄此去肯定也剩不下多少兵馬了。咱們也趕緊去攔截吧。”

秦鑄率領一萬殘餘,舉著火把,向北方山溝狼狽逃奔。而山路兩旁陰暗山石後、樹叢中,優勢地形早有落凡安排好的槍弩手,他們五百一陣,不斷扔出槍矛,連番偷襲。

秦鑄他們夜裡根本看不清敵人,也沒有還擊的可能,想要後退也來不及,只能拼命往前衝。眨眼人馬損失大半,那個軍師羅九州本就沒有真本事,秦鑄一眾高手逃命也顧不得他,他半路上便被混亂的兵卒亂腳踩踏而死。最終逃出北溝,秦鑄只餘不到兩千人馬闖。

“該死,羅九州這個蠢貨笨蛋!這北方是敵人故意留給我們的陷阱,他竟然連這麼簡單的計謀也看不出,枉費我栽培他。若剛才,聽我的衝殺出去,也不至於損失如此慘。那個厲春錦也是不簡單,手段狠辣,毫不留情,竟敢想要將我置於死地。看來,我是小瞧她了。等我回到赤血門,必然讓她血債血償。”逃進一片樹林,秦鑄發冠散亂,豪服扯破,提著打倒一臉怨憤喝道。

李虎魁緊跟其後,摸了摸臉上血跡,呸道:“是他孃的晦氣。往日是咱們偷襲別人,今日反倒被一個娘們整了。五萬大軍只剩下咱們這點人馬了,真是可恨。等抓了那娘們,我非要扒了她的批!”

呼!忽然四面亮起無數火把。緊接著,震動大地的整齊腳步聲傳來。見四面走來幾千鐵甲盾衛,他們步伐整齊如一,手舉著人高的鐵盾牌,如同四面高強圍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