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只緣身在此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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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練場上,兩人打的如火如荼,底下大夏將士不停鼓掌吶喊,有替梁君助陣,也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朝秦穹加油,亦是卯足勁喊道。
秦穹率先向著梁君出手而去,拳腳並用,招招狠辣,似乎壓抑在心中的怒中已經憋了許久,趁此機會,恨不得直接將其錘成肉泥。
可梁君對於秦穹的攻勢絲毫不慌,四兩撥千斤下,見招拆招,動作行雲流水,應對的十分輕鬆。
兩人近戰之下,秦穹雖是佔據進攻的一方,可她打出去的拳腳落在梁君身上,完全沒有想象那般落在點上,反而是被梁君用莫名奇怪的力量化解,這讓秦穹越發不是滋味。
梁君一手推開秦穹衝來的雙拳,笑道「秦大將軍可能有一點不知,我雖是落榜的考生,可在我還未從軍之前,我曾在一座山上道觀修行了幾年,恰好學了一些道家功夫,正是先前你見到的。」
秦穹冷笑,道「歪門邪道,看我如何把你踩在腳下。」
語畢,秦穹緩緩俯下身,腳尖微微發力,眾人只見眼前一道殘影劃破,等到回過神來時,秦穹已經來到了梁君身後。
「好快的速度,這就是她的實力麼?」
秦穹嘴角翹起,一手揮出並出掌刀,徑直向著梁君後頸劈下。
掌風凌厲,眼看就要砍在梁君身上時,忽然梁君腳下生風,竟是以一種詭異的步伐在原地旋轉了起來。梁君微微側過腦袋,左腳在地上橫掃畫圓,而後,正對著秦穹的梁君忽然伸出一手,緊緊將她揮來的掌刀抓在手心。
步伐下的清風多了幾分猛烈,帶著梁君的身子連著轉了好幾圈,而他抓著秦穹的手始終沒有鬆開,就這樣連秦穹的身軀同樣被他帶著在半空繞了幾圈。
風過無痕,雪花繚繞,秦穹怔怔看著眼前的男子,眼裡滿是不可思議。
梁君嘴角噙有淡淡的笑意,在兩人對視旋轉的過程中,他從頭到尾都沒有亂過半分方寸。
一道劇烈的響聲傳來,武臺上碎末橫飛,塵雪飛揚。
臺下將士看的目瞪口呆,就連叫喊聲都情不自禁消停了下來。
許久,李文蓋喃喃說道「將軍真是辣手摧花,沒有一點憐香惜玉啊。」
身邊人木納點頭,深有同感。
梁君居高臨下,帶著輕鬆愜意的表情說道「你輸了,這下你該知道不是什麼邪門歪道吧。」
秦穹倒在地上,嘴角溢血,連她自己都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就這樣平白無故的輸了,好像在梁君的手上,自己一身的功夫完全沒有用武之地。
看著眼前人的意氣風發,秦穹漠然轉過頭,沒有再多說什麼。
那一場比武之後,秦穹再次被關押在人字營中,直到又過了數日,梁君方才推門而來。
這幾日的秦穹沒有往日的暴躁和衝動,看見梁君走進,也沒有任何反應,很多時候,她都是失神坐在原地,不知在發些什麼呆。
梁君可沒有理會秦穹的反常,他走到其面前,徑直說道「小雪已停,今日天色不錯,還出了太陽,你陪我去一個地方。」
「不去。」
梁君挑眉,英氣的面容多了一絲氣惱。
「這可由不得你,別忘了你除了是我的階下之囚還是我的手下敗將。」
秦穹怒氣騰騰,尤其是說到這件事,讓她恨不得再次和梁君打上一場,以消心頭之恨。
「那又如何,我答應你留在此地,難道你還要我對你言聽計從不成?」秦穹嗤之以鼻說道。
梁君停了一會,語氣鬆緩,微微說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你一直呆在營中也不是辦法,日子久了,萬一憋出什麼毛病來傳出去別人還以為我虐待你。畢竟你是大周的主將
,焉有怠慢之理。」
秦穹看著梁君姿態,不知此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可直覺告訴她,梁君絕對沒安什麼好心,當下不為所動,冷冷說道「說不去就不去,沒其它的事你就滾吧。」
饒是以梁君一向隱忍的性子此刻也不免多出幾分不悅,當下自顧走上前去,二話不說,就將秦穹扛在了肩上。
秦穹被梁君這來勢嚇得不輕,反應過來後開始來回掙扎,手和腳更是不停朝他身上招呼相向,沒有半分留情。
「你在幹什麼!放開我。」
梁君臉上毫無表情,硬生生吃下秦穹對自己的打罵,繼而邁開腳下步伐,大步流星的向著營帳外走去。
「在這個地方,還從來沒有敢不聽我話的人。」梁君見她還不老實,另一手直接猛拍而來,毫不客氣扇在了秦穹的臀部。
入手細膩柔軟,彷彿落在了棉花堆裡一般,隱約間似乎還有陣陣抖動漣漪。梁君正回味時,秦穹卻是因為梁君的一掌情不自已嬌呼了一聲,落在梁君的耳中讓他一陣心神搖曳。
「混賬!」
梁君打了個寒顫,連忙加大力度禁錮秦穹,生怕她又要對自己動手動腳。
就這樣,在軍營人人曖昧的目光中,梁君大搖大擺,扛著秦穹一步步走向了遠方。
合黎山之巔,兩人並肩而立,看著戈壁沙漠下的錦繡山河,荒涼卻又肅穆。
日暮西山,天際一片輝煌燦爛,雲彩被落日渲染成各種顏色,如絲綢瀑布懸掛在天,美不勝收。
「在這北境寒冬下,有如此奪目勝景,好久不曾見過了。」梁君望著遠方,輕輕笑道。
秦穹依舊冷著臉,不願去搭理梁君所說。
餘暉漸漸拉長,將兩人倒影在山巔之上,越發修長模糊。
「秦將軍,你說這個天下何時才能太平?」半響,梁君轉過頭朝秦穹看去,臉上認真無比。
秦穹愣了愣,倒是沒想到他會對自己這麼一問。
「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何來的太平一說。不過等我大周滅了你們大夏,說不定還真有太平的可能。」秦穹不置可否說道。
梁君臉色迷離,怔怔說道「莫說整個山海,單論西山經而言又何止大周和大夏兩個王朝,只是你我紮根在北境地界,方才有此宿命。若真如你所說,大周滅我大夏,難道以後就不會有其它比你們更強的王朝覬覦大周麼?週而復始,誰能逃脫?」
秦穹並沒有想那麼多,直言不諱道「那又如何,等到那一天說不定我早就死了,而現在的不太平不就是你我兩國之間的戰爭麼。等我大周鐵騎踏破你們的山河,至少那一會是太平的,這也是我的夙願。」
梁君啞然,秦穹口口聲聲要滅大夏,真不知她從何而來的自信。
「或許大夏氣數已定,但絕對不會被你們大周所滅。」梁君斬釘截鐵說道。
秦穹氣笑,道「你該不會以為抓了我,大夏真的就高枕無憂了?」
梁君搖了搖頭,道「與你無關,是我說的。」
秦穹剛想譏笑兩句,可看見梁君氣定神閒,眉目裡的專注,似乎他在宣告某種誓言,極其莊重。
到嘴邊的話語終是被她硬生生嚥了回去。
山頂上的風,忽然溫柔了幾分。
只是很快,梁君臉上又多了幾分蕭索,他自嘲說道「反正最後都逃不過滅國的下場,死在誰手中不是一樣呢。」
秦穹不懂梁君的古怪言語,當下朝前走了兩步,臨近山崖邊看著遠方浩瀚,悠悠說道「大夏除了本身的國力弱小外,這些年夏帝治理無方,昏庸愚昧,百姓更是怨聲載道,民不聊生,這一點不用我說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也多虧
了大夏有你這樣的福將,不然就憑夏帝那個窩囊廢,如何肩負起一國之主的責任。」
梁君站在後方,默不作聲。
「這些年我和你打過的仗不計其數,大大小小之下各有勝負。我一直很好奇你是什麼樣的人,到底又有多大的本事可以和我周旋數年之久,那一天是我太心急了,太想抓住你,想一窺究竟你的高低,以至於最後連我都身陷囫圇。」秦穹靜靜說道。
梁君聳了聳肩,道「一介落榜考生罷了,讀了點書,學了點功夫,承蒙秦將軍厚愛。」
秦穹轉過頭,惡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倒是會蹬鼻子啊。」
「還不是秦將軍疏忽大意,不然給我一萬個機會我也不可能衝破你們大周的防禦生擒你不是?」
秦穹眼神忽而一暗,道「怎麼不可能,是以往我仗著大周的兵力有恃無恐,前幾天比武我才發現是我技不如人,原來你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依我看來,憑你的功夫,應是在山上道觀修行了某種仙家道法,要萬軍之中取我首級也應該是易如反掌吧。」
梁君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眼前秀氣俊朗的女子,想不到她的心思都是如此玲瓏剔透,蕙質蘭心。
遠方,落日隱山,晚霞褪去,不知何時,又飄起了小雪。
忽感有些冷意,秦穹緊了緊身上衣裳,又自己抱了抱自己,小聲低估了幾句,卻一字不漏被梁君聽在了耳邊。
「這傢伙難道就是帶我來這喝西北風的?」
梁君淺淺一笑,將自身披風解開,輕輕替她裹了上去。
「小心著涼。」
在合黎山山腳下,有重兵把守,來回巡視。
李文蓋一手朝前指去,對著身邊幾位穿著大周服飾的將領說道「這下你們總該放心了吧,你們的秦大將軍毫髮無損,只要你們退兵三百里,我們自然會放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