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殺戮戰場

八卦城，街道盡頭都是血腥戰場，後方則是無盡黑暗的逼近。

城中絕大多數人，都沒有冷靜思考，只是一味地向前。

龐堅密切關注著背後。

他們一行人，和黑暗保持著合適的距離，不慌亂地朝著城中心而去。

在速度放慢以後，龐堅還能嘗試“地炎訣”的發力方式，以求大戰爆發時能多點戰力。

“周……周師弟。”

忽然，從街道一側的石樓中，傳出了嬌弱的輕呼聲。

聲音怯怯地，顯得有些驚喜，似乎又不太敢確信的樣子。

周卿塵轟然一震，他那張粗豪不羈的臉上，瞬間就被狂喜之色填滿。

他猛然看向了石樓，壓抑著內心的激動，低喝道：“姜師姐，真的……是你嗎？”

“周師弟……”

一名身穿黑色衣袍，胸口有紅山圖案的清雅女子，從發出聲音的窗戶口露頭。

她有著一張精緻的鵝蛋臉，面色此刻略顯蒼白，光潔額頭還有晶瑩汗珠，不住地往外冒，如在忍受著錐心痛苦。

“是我！”

周卿塵陡然發出怪叫，把眾人嚇了一跳後，他直衝那棟石樓，遠遠就喝道：“姜師姐，你怎麼會在這裡？”

屋內發聲的女子，眼見居然真的是周卿塵，悄悄鬆了一口氣。

旋即，她便神色慘然道：“天鳳遺骸現世，鳳骨炸裂後散落各地，我和幾位交好的師兄師弟，在一處鳳骨墜落地進行探索。偶然間，我們看到一座白山，山壁浮現出鏡面隧道……”

她說著自己的經歷從石樓走出。

容貌秀美不俗，氣質清雅的女子，顯露真容以後，周卿塵喝道：“姜師姐，你的左手？”

“被人砍了半截。”

姜梨悽然一笑，瞥了眼只到手肘的半條胳膊，哀傷嘆息道：“我們只是往城中央趕路，誰知道……”

她輕描淡寫地說出經歷。

龐堅幾人先前碰到的那些屍體，就是和姜梨一道的紅山修士，他們在途中遭遇截殺。

只有姜梨被砍了一截手臂，縮入到附近的石樓小心躲藏，才逃過了一劫。

其餘人被悉數格殺。

待到城中央光柱沖天，異寶霍然間現世，所有人都往城中心趕赴時，姜梨才敢冒頭。

受了重傷的她拉在了後方，還不敢太靠近城中心，就慢悠悠地行走著，沒想到碰到了刻意放慢了步伐，和黑暗保持合適距離的周卿塵等人。

“誰幹的？”

周卿塵早已迎上前，他手忙腳亂地從儲物手環內，取出一些瓶瓶罐罐，虎目通紅道：“這是一些療傷的藥汁，姜師姐……”

“不用了，我自己包紮過，早就止住血了。”

姜梨擠出勉強的笑容。

“誰幹的？！”

周卿塵怒氣沖天地再次喝道。。

“第二界的人，別人好像叫他戚青松，我只知道這些。”

看著急切而震怒的周卿塵，姜梨彎彎的眉毛微顫，不忍再騙他，潸然道：“周師弟，以前我四處躲你，一次次拒絕你，是因為……我年齡比你大，我的天賦有限，也沒個好出身。”

“對不起，我曾那麼狠心地待伱。”

“其實，是我覺得我配不上你，也不想耽擱你的前程。”

姜梨不住地搖著頭，有晶瑩淚珠隨著她的動作，灑落在了石板地。

周卿塵眼中泛紅，用力擠出一個他自認為燦爛的笑容，咧著嘴道：“師姐，我不在意這些的。從我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很喜歡你，我一直都想讓你知道。”

“我知道的。”

姜梨雙肩輕顫，以蚊蠅般的聲音輕輕應答。

“師姐……”

周卿塵從儲物手環內部，一處最為重要的小角落，拿出一個以潔白手巾裹著的青梨。

他一絲不苟地，先將青梨擦拭乾淨，再笑容燦爛地遞給姜梨：“我知道你喜歡吃梨，我一直都隨身帶著的。以前我送你那麼多，你都不肯收，今天就吃一個吧。”

青梨被他擦拭的發亮，連果皮都快被擦破了。

望著他遞來的青梨，看著他臉上的執著和認真，姜梨眼眶朦朧著水霧，不禁想起初見時，像個大男孩般舉止拘謹的周卿塵。

她當時還覺得好笑，後來才知那個大男孩，只有在面對她的時候才會顯得拘謹無措。

對待紅山其他的師兄師姐，那個大男孩表現的坦然自若，一點都不會怯場。

“好。”

姜梨笑著接過青梨，什麼話也沒再說，低著頭便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等這一刻，不知等了多久的周卿塵，只是看著她呵呵傻笑。

彷彿她吃梨的樣子就是人間最可愛。

周卿塵渾然不知，身後來自第五界的無盡黑暗，已經離他們越來越近了。

“周小子，我們要快點了。”

眼看蘇萌也在淚眼婆娑，洛紅煙罕見地保持著沉默，韓都平只好去催促。

一直看他和周卿塵不順眼，表現最為疏遠冷漠的洛紅煙，正靜靜地看著周卿塵和姜梨，聞言冷聲道：“你煩死了！”

韓都平苦著臉：“不催不行啊。”

“知道了。”

周卿塵點了點頭，知道確實不能耽擱太久。

他作勢要去攙扶姜梨，可看著一隻手拿著青梨，另外只剩半截手的姜梨，他愣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我自己能走的，只是會慢一點。我……就怕會拖累你們。”

姜梨擔憂地，看著完全陌生的龐堅，還有一旁的洛紅煙和蘇萌。

洛紅煙一臉冷漠地說道：“除了龐堅外，剩下的都是累贅，多你一個也不算多。”

“謝謝。”

姜梨輕輕蹲身致謝，不等周卿塵攙扶，很懂事地就自己向前走了。

周卿塵瞪了韓都平一眼，讓韓都平上前小心照應姜梨，他則是眼睛通紅地留在了後方。

待到蘇萌、洛紅煙也逐個往前，周卿塵才深吸一口氣，對一直沒吭聲的龐堅說：“幫我殺了戚青松，我不管他在第二界是什麼身份！總之，你這次一定要幫我！不管用什麼手段，我都要殺了這個人！”

龐堅點了點頭，只說了一個字：“好。”

……

再漫長的街道終究都有盡頭。

龐堅一行人，倏一抵達八卦城中心，率先看到的便是屍橫遍野的巨大廣場。

地板如白玉般的廣場中央，坐落著一座巍峨高聳的石樓，上方赫然有著醒目的三個字。

——城主府。

那道沖天而起的光柱，光柱內所呈現的異寶，就是從城主府內部而出。

這座奇異的城主府，便坐落在廣場中央，此刻還有將近百人，正在忘我地進行著廝殺。

龐堅心神微震。

廣場上瀰漫著刺鼻的血腥味，地上已經有了幾百具屍體，散落在廣場周圍。

他之前和暗鬼的那番戰鬥，還有對董天擇的擊殺，都是小規模的戰鬥。

如現在這般，眾多修行者混雜著戰鬥，殺的血流成河，殘肢斷臂四處可見的戰場，他還是第一次看到。

“姜師姐，可看到戚青松？”

周卿塵一過來，掃視了一番戰場，就瞪著眼睛詢問。

城主府的外部，還有將近百人在廝殺，可那些人他都不認識。

“沒有，不在這裡。”

姜梨先回答了他的問題，又咬了咬嘴唇，臉色蒼白道：“周師弟，我知道你對我的一番情義，可我不想你死在這裡。”

“那人……只是斬斷我半條胳膊罷了。他來自第二界，他的個人戰力真的很強很強，我不想你們因我而死。”

顯然，她覺得以周卿塵等人的力量，很難將戚青松擊殺。

能活到現在，還能再見到周卿塵，她已經感到很慶幸了，不想因為自己的仇恨，害得周卿塵等人死於此地。

她見周卿塵不吭聲，又小聲道：“能回去就很好了，我不許你為我去拼命，不值得的。”

“為你什麼都值得！”

周卿塵沉喝道。

“有人。”

提著長矛的龐堅，看到從左邊一條街道口，忽然冒出了一位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臉上戴著薄紗，似乎如他們一般落在了最後，也是剛剛才露頭。

見龐堅望了過來，一襲白衣的少女，眼神冷淡地輕輕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先離開這條街道，就在邊沿區域看著，看看身後的黑暗會不會蔓延到廣場。”

這時洛紅煙突然開口了，她讓大家先從街口離開，眾人旋即便全部進入白玉廣場

眼看黑暗緩緩侵襲，他們注意力沒有放在廝殺中的眾人身上，而是全部掉過頭。

不止是他們。

看到第五界的無盡黑暗，正從八個街道口湧現，戰鬥中的修士也急忙停了下來。

此刻的所有人，皆是緊張不安地，望著街道口出現的黑暗。

令人驚奇的是，黑暗就只是停在街道口，沒有逸入白玉廣場一寸，似乎被廣場內的光輝給遮蔽在了街道口。

“轟！”

一見如此，放下心來的那些修行者，再次陷入廝殺狀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