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曾有明月碎裂

地底。

龐堅保持君子風範不做糾纏，可心中還是頗為留念。

“師父倒是沒騙我，漫漫修行路，途中確實有另類的風景讓人沉醉，真真妙不可言。”

他有些食髓知味。

屬於他的神識意志扶搖直上，在快要抵達地表時，他便漸漸感覺到了艱難。

他知道，人在大地深處，神識的滲透遊走受限太多。

沉吟一霎，為了能看清星月谷的狀況，為了多看一眼那個自稱瑩玥的白衣女子，他從地底五百丈上浮到三百丈。

這個地下高度，他能窺探到星月谷的景象。

又是一個深夜，明月如銀盤，星若寶鑽。

姿容不俗的白衣女子瑩玥，周遭一片狼藉，有許多散修屍骸被其爆發的力量碾為碎骨。

被魔宗清除斬殺的散修們，屍骸遭受了二次衝擊。

破裂的石屋廢墟中，瑩玥臉色冰冷如霜。

以祂的層次和神通造詣，能看到一些微小的金色碎光，透過大地釋放出來。

“他還想作甚？”

瑩玥內心在咆哮。

祂嚴守心境，再也不敢將任何一縷神識外溢，生怕被潛藏大地深處的小賊逮住機會。

沒有在外域星河以月之神路晉升神靈前，祂也未遭受過如此奇恥大辱。

這時的祂，已將下方的那人恨入骨髓，偏又無計可施。

那些微小的金色碎光，一直存在而未消，祂知道對方在默默看著祂。

越看，祂越覺那些金色碎光，透著說不出的淫邪猥瑣。

祂暗暗咒罵，佯裝不知地飛身而起，落在星月谷兩側一座山體的巖洞中。

在那向外突出的洞口處，祂運轉神通，和遠在月亮之上的本體建立感應。

很快，便有極其凝聚的月之神輝垂落，融入到祂軀體。

祂知道這樣很冒險，知道很容易被人族的大修覺察，可祂顧不上太多了。

祂只想儘快夯實體魄，將神魂好好淬鍊一番，待到晉升為寂滅境，馬上將深藏大地的小賊揪出來折磨致死。

“卑賤的人族，就該從星河消失。”

祂將對龐堅的仇恨，遷怒到了整個煉獄人族。

……

“居然能以血肉之軀，直接接引純淨的月之神輝。這個瑩玥，應該是星月宗的修行者，而且還和外域的神靈有牽扯。”

龐堅收斂神識，打消了種種臆想，再次專注於自身。

精純月能已被吸收乾淨，那七條星脈內的星力，每一條也只剩下四分之一左右。

他打算加把勁，儘快將星月谷內部的奇妙收取。

數日後。

當最後一縷星力，融為到丹田碎地上方的星辰時，突有瑰麗奇觀驀地呈現。

“譁！嘩嘩！”

浩渺星空，如被開闢了一片全新的星域，有更多的繁星明熠而出。

新的繁星僅有米粒大小，全部是虛幻的光點，存在於那些實質化的星辰極遠處。

可它們的數量卻極多。

粗略看了一眼，龐堅就知道全新湧現的星辰光點，至少有幾百個。

似乎，還隱隱對應於煉獄之外的星河。

而被他近期實質化的，內部有了實際核心的星辰，一共有三十六。

實質化的三十六顆星辰，內藏的星力純淨而雄厚，而突然多出的幾百個星辰，卻僅有零星半點的星力。

這些虛幻星辰，彷彿只是一個座標定位，起到一個拓展星河的作用。

“一顆太陽，一彎一圓兩個月亮，三十顆星辰，這些都是趨於真實，都暗藏著驚人力量。這片奇特的星空，莫不成對應於某個外部星域？看這個樣子，不太可能是煉獄之外的星空。在煉獄沉沒的濃稠詭霧之上，月亮只有一個。”

龐堅暗自琢磨。

人在地底的他，撓了撓頭，便自然地和玄龜建立感知，隨口問道：“你的壽命最為悠久，在你的記憶中，煉獄之外的月亮一共有幾個？”

玄龜沉默，如在追溯記憶，似在極力尋找。

良久後，玄龜悠悠道：“我記得，在煉獄之上的星空，最初有兩個月亮。有一個月亮後來破碎了，它的破碎非自然原因，好像是因為一場神戰。”

“具體情況，要等我找回全部的記憶才能知道。還有……”

玄龜停頓半響，又道：“煉獄天地，曾有過一陣子的永恆黑夜，只有月亮和星辰，而無太陽高懸。沒太陽高懸，就意味著沒有白晝。”

龐堅大為震撼：“何意？！”

“現在這一顆太陽，其實並非原來的那顆。之前的那顆太陽，或許是爆滅了，也可能消失了，導致煉獄陷入過一陣子的永恆黑夜。抱歉，我記憶不完整，沒法給你一個準確的答案。”玄龜沉思著，慢吞吞地說道：“總之，這一顆太陽是後來出現的，而且是突然出現的。”

地底的龐堅呆若木雞。

月亮碎裂過一個，太陽曾消失過，然後有新的太陽取而代之？

玄龜透露的訊息，真實性極高，他不得不相信。

有幸透過乾坤天地箱，透過“煉獄之門”銅牌窺探過天外，見識過神靈真身的龐堅，感覺至強的神靈，恐怕當真有粉碎日月的能力。

興許，祂們也能移動日月，將其挪到特定的位置。

如若有一天，日月都不見了，煉獄將會變成怎樣？

人族，那些信奉諸神的異族，古老的妖族，有多少還能頑強地存活？

越想龐堅越是心悸，總覺得人族當真強勢恐怖到無法處理的程度，外域星河的那些神靈們，或許就會捨棄所有信仰祂們的異族。

祂們可能會直接挪動日月，對煉獄眾生實施滅絕計劃，令煉獄再沒有一個活物。

“小巖熊，未能透過九級冰晶獸晉升妖神，他將和四瞳靈狐再廝殺一場。我有感覺，下一次廝殺結束後，應該就能決定妖神席位的歸屬。”

“越是在劫難重重的時代，產生妖神的機率越高。以目前煉獄的混亂局面來看，這次定有妖神形成。”

玄龜振奮地傳訊後，突然道：“離開龍窟的那傢伙，遲遲沒有迴歸，祂和北岐碎地妖族的對話應該早就結束了。”

“我提醒你一句，讓梵奧務必小心，千萬不要不慎暴露了蹤跡。”

“以我對祂的瞭解，祂是有膽量擊殺梵奧的。”

……

地底深處，龐堅用了一段時間，才消化掉玄龜透露的驚人訊息。

他懷疑目前在他丹田碎地之上呈現的星空，和煉獄之外古老時代的星空如出一轍，當時的兩個月亮尚未碎裂，太陽還是原來的那個。

“渾沌海，我這個特殊的丹田靈海，和最初時代的星空結構必有淵源。”

月脈、星脈內的力量，如今都被他汲取，就在他打算悄悄撤離此地時，地表霍然傳來了劇烈震動。

他以神識洞察。

很快就看到魔宗的巫源，正御動著紫魔眼，在星月谷內追殺瑩玥。

瑩玥勉力凝結的月之光幕，一面面巨型的月盾，還有諸多玄奧莫測的手段，都被紫魔眼內大魔神赫摩天的力量擊碎。

魂遊境後期修為，手持魔宗至強器物的巫源，仿若魔神在世。

……

谷中。

修為境界不足，軀身淬磨不夠，神魂也未精雕細琢的瑩玥，連一樣聖級的器物都沒。

自然就不是魔宗新時代天才的對手。

祂感覺到了，在星月谷的外部區域，還散落著更多魔宗強者。

這說明當初那批魔宗的來襲者，並沒有撤離太遠，還是將星月谷視為重要的目標對待。

“該死，又是一個神魂中蘊藏驚人神性意識者，我難以碎其識海，扼殺其神魂。”

瑩玥內心大為惱火。

祂幾種引以為傲的魂之秘術動用後，不是被紫魔眼內赫摩天的神之影像碾碎，就是被巫源的秘傳魂術擋住。

巫源的這尊神魂因也有神性意識，能覺察到祂的暗襲，能提前做出防備。

“罷了，這趟所有的籌劃，都被地底的淫邪小賊給破壞了。沒有他插一腳，由我將月脈煉入軀體，我早該從星月谷遁離了。”

瑩玥幽幽一嘆，就打算捨棄這具軀殼，打算將這部分神性意識迴歸本尊。

便在這時。

一個面色蠟黃，身形高大精煉，一襲藍衣的青年從谷外走來。

他腰掛劍令，揹負著一把無鞘的黑金長劍，神色冷漠。

來人站在星月谷的谷口，抬頭看著一身黑衣的魔宗男子，道：“巫源，你殺她作甚？”

懸浮的紫魔眼下方，無邊魔氣湧動著層層疊疊地朝著前方推動，將瑩玥所在山川都給淹沒的巫源，臉色木然眼神陰沉。

“咦？”

他回頭一看，就看到被那人揹負在身的黑金長劍。

即使劍的材質已經發生改變，以他對此人的瞭解，以紫魔眼對源魔劍的熟悉程度，他也瞬間知道了來人的身份？

“你認識她？”巫源驚訝道。

“不認識。”來人搖頭。

“讓其活？還是讓其死？”巫源再問。

來人猶豫一霎，想起雙方神識糾纏的種種美好，便道：“活。”

“哦。”

巫源一把攥住紫魔眼，將無窮魔氣瞬息收攏，掉頭就向來人走去，道：“出去再敘舊。”

“嗯。”

面色蠟黃的青年也是掉頭就走。

谷內，山崖洞穴口。

本欲棄掉這具軀身的月之女神瑩玥，咬著晶澤唇角，冷聲道：“是你吧？”

那人停下來，扭頭看來，茫然道：“什麼？”

瑩玥咬牙切齒，雙眸如在向外噴薄冰冷焰火，怒道：“縮在地底的是你吧？”

“不是我。”

那人一臉無辜地答了一句，待到巫源走近，兩人便並肩出了星月谷。

“不敢承認？我知道就是你！”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