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妖的另一面

深海下方，諸多蝦蟹小妖多不可數。

血脈沒有抵達八級，不具備化形能力的妖獸，一概稱呼為小妖。

但在人族口中，八級以下的妖，還是被喚作靈獸。

只有達到八級，能夠化形為人，且智慧和人族相當的大妖，才被外界老一輩的修行者，視為和他們同等的智慧族群——妖族。

“呼！”

一些巨大的貝殼，承載著同樣祭出靈力罡罩的人族，也出沒在深海底下。

那些人族瞧見龐堅和胡媛菲時，流露出驚奇的目光，有人遠遠叫道：“白婆婆，這兩位客人面生得很，他們出自何處？”

八級白蟒神態傲慢，指了指龐堅兩人腰間的劍令。

“劍樓！”

活動在海下的那些人族修行者，暗暗咂舌，慌忙鞠身參拜。

白袍老嫗呵斥道：“元旻大人要召見貴客，你們滾遠點。”

“明白！”

貝殼上的人族散修們，一溜煙地消失無影。

“聖靈大陸附近碎地，有很多小股的勢力，和我們存在來往。他們送來煉獄各大世界，我們所需的食物，藥草，寶礦。也從我們這裡，拿走外界人族修行者，能夠增進修為的奇石。”

老嫗隨口解釋一句。

龐堅輕輕點頭，釋放他覆蓋力驚人的神識，以自己為中心洞徹深海世界。

一棟棟以珊瑚寶石建造的宮殿，彷彿海神的府邸般，分部在海底不同區域。

每一處造型迥異的奇特宮殿內，皆有他感知中氣血龐大的妖族在活動，七級的，八級的，甚至所謂的九級妖王，竟然都不止一個。

除妖族外，還有數量眾多的……人。

一些宮殿附近的泥沙中，分明是人族的枯骨，竟然一點沒有被遮蓋，就這麼大大方方地顯露在外。

“你們倒也殺了不少人啊。”胡媛菲皺眉道。

“千百年來，有太多人族的散修，還有各大宗派的弟子，偏要來我們妖族掌控的天地探索。他們習慣了外頭的做法，以為聖靈大陸和別的世界一樣，所以就埋屍於此了。”

老嫗眼中的陰冷令人心寒。

她咬著尖利牙齒，突然冷笑起來：“除了聖靈大陸，在煉獄的其它陸地和碎地，我們妖族過的是怎樣的生活？”

“我本是第三界的妖，生活在一塊碎地。可自從我有了記憶起，那塊碎地所有的妖，都在被你們人族的修行者獵殺。”

“剝皮，抽骨，取我們的心臟爪牙，以此練成丹丸和器物。”

“我們就算殺了一些境界較低者，要不了多久，也會有更強的大修組隊前來。我們最終的命運，就是被高等階的修行者聯手擊殺，軀身變為他們的戰利品。”

“我拼命努力，拼命蠶食和我同級的妖，才有幸來到我們妖族的聖地——聖靈大陸。”

“到了這裡，我才真正找到屬於我們妖族的尊嚴！我終於明白，我們妖族原來也有一方天地，讓我們可以像人族一樣生活。”

老嫗隨手一指。

泥地上，一具具灰褐色的枯骨，頓時變得無比清晰。

“這些第二界的世家子弟，以為到了聖靈大陸，他們還能像是在外部世界那般，隨意獵殺妖族剝皮抽骨。他們的長輩，顯然對他們的教導不夠，沒告訴他們不該踏足聖靈大陸！”

“那邊的枯骨，來自第一界東土，是三大神國的一支隊伍。”

“他們是有預謀，有組織地，想要在聖靈大陸獵妖！”

“還有……”

老嫗冷著臉，指向一堆堆的枯骨，如數家珍地道出那些亡者的來歷。

枯骨竟涵蓋各界！

就連九黎宗、鬼祭宗，荒蕪之境和淨土、古法宗那邊，也有護法、弟子的屍身，永遠留在這片海域的海底。

“真神，沒有因此事而勃然大怒？”龐堅奇道。

“各大至強宗派下方，門人弟子成千上萬，他們自己沒教好，沒有約束好，不慎死在了我們聖靈大陸，怪得了誰？”老嫗聲音寒厲，怒道：“我們妖族在這塊大陸之外，被那麼多修行者屠殺，我們又找誰說理去？”

龐堅頓時啞口無言。

因為，她說的是事實。

不多時，一處樓宇密集的海底宮殿映入龐堅眼簾，之前離開的以海峰為首的大妖們，全都化形為人在宮殿前等候。

“白大姐！”

他們先向白袍老嫗行禮，這才笑呵呵地拱手歡迎龐堅兩人。

一直到了這裡，在即將進入宮殿前，胡媛菲才不慌不忙捏住劍令，送了一縷訊息出去。

她還大大方方地，對白袍老嫗說道：“和我師傅傳個訊。”

老嫗皺眉未語。

胡媛菲臉色驟然變得怪異，手中抓著劍令，咳嗽了兩聲，對龐堅道：“師傅剛剛大發雷霆，把我臭罵了一頓。只是因為你，遲遲沒有主動回訊給他。”

龐堅面色如常，道：“遲些再說。”

“你自己好好想想，該如何對他交代。”

胡媛菲這才示意海中的大妖領路。

刻意在進入宮殿，即將參見元旻妖王前傳遞訊息，讓厲兆天知道她和龐堅的行蹤，就是以免這些大妖心存歹意。

她知道她師傅的脾氣，聖靈大陸的妖王們，應該也是清楚的。

她和龐堅兩人，如若在元旻妖王的海域出事，厲兆天必然會親臨這片海域，劍指這位元旻妖王。

以厲兆天的修為境界，除了那頭長眠龍窟的老雷龍，其他妖王絕非對手。

更何況，厲兆天背後是整個劍樓，另有多名不朽境大修存在。

“請！”

白袍老嫗親自領路。

在眾多大妖小妖驚訝好奇的目光下，龐堅兩人直到宮殿深處，進入了一個由各種水晶雕琢的華貴殿堂。

寶石，明珠，金銀器皿，在殿堂中隨處可見。

溫文爾雅的妖王元旻，身穿一襲貴不可言的紫金法袍，端坐在漢白玉椅子上，嘴角含笑地看著兩人，介紹道：“我是元旻。”

“金鯉。”

“黑鸛。”

他又指向身旁，兩位同樣化形為人的妖王，道：“他們是我的好友。”

一男一女，兩位血脈達到九級的妖王，坐在他左右兩側。

兩大妖王背後，還都站著幾個八級大妖。

富麗堂皇的殿堂內，所有妖族皆化形為人，讓龐堅誤以為來到了人族的某個宗派勢力。

另有不少妙齡少女，還有白皙稚嫩的少年郎，如穿花蝴蝶般在人群中忙碌著，為大家奉上珍饈和美酒。

舉止粗獷的大妖，嘴角掛著淫笑，看到相中的少女或……少男，便一把扯入懷中褻玩。

嘴裡含著避水珠的少男、少女，竟然也是洗髓境的修行者，臉上帶著僵硬的笑容，眸中有著深入骨髓的畏懼。

“躲什麼躲？你以為自己還在外部天地不成？你們的族人，將你們送來的那一刻，你們的生死都在我們手中！”

有瘦小的化形大妖，突然張口咬在一名少女雪白脖頸上，兇狠地吸吮她體內鮮血。

少女鮮血，彷彿比他手中美酒香甜十倍，他喝的暢快無比，臉上露出沉醉滿足的表情。

“喀嚓！”

另有一名年輕的人族男子，被另一位女性大妖，隨手扭斷了脖頸。

這位大妖忍不住現出本相，成了一頭黑色巨象，一口就將那位白白嫩嫩的年輕男子吞下，欣然大笑道：“感謝元旻大人的招待！”

身居高位的元旻妖王，似乎司空見慣了，顯得毫不在意。

也可能，他就是想要透過兩位大妖的放肆，來震懾龐堅和胡媛菲。

“師姐，以前你來過聖靈大陸嗎？這裡，以前，現在，到處都是如此嗎？”龐堅臉色深沉，沒有去看一眾哈哈大笑的妖，就只是望著同樣臉色不太好的胡媛菲：“妖族，在聖靈大陸，一直都是這樣的習性？”

胡媛菲沉默良久，道：“也不是。”

停頓一霎，她當著妖王和大妖的面，說道：“據我所知，天鳳沒有隕落前，還主宰煉獄妖族的時候，聖靈大陸並非如此。”

“那麼，我元旻想請問閣下，天鳳大人是怎麼死的？”

九級的妖王，端著殷紅的酒杯，從那白玉椅子站起來，沿著臺階到了胡媛菲面前。

他喝著明顯混雜著人族少女鮮血的美酒，反諷道：“不是你們人族真神設局，令祂離開了聖靈大陸，不是你們真神聯手，天鳳大人豈會身亡？沒有天鳳大人幫忙，第五界的七根通天劫柱，你們能弄得起來？”

他一口飲盡杯中酒。

“我只是讓你們看一看，你們人族對我們妖族一直做的事情，你們這便受不了了？”元旻冷笑，喝道：“在聖靈大陸之外，第一界，第二界，第三界，第四界！另外四個世界，所有的陸地、碎地，你們不都是這樣對待我們妖族的？”

“我以同樣的方式，來對待你們人族，你們便不能承受？”

“哈哈哈！”

元旻笑聲驚天，讓這片海域掀起巨浪，讓海水內豐沛的靈力瘋狂湧動：“難道，只允許你們四處獵獸獵妖，就不允許我們吃人？世間，不該有這樣的道理！”

“嚎！”

“嗚嗷！”

華貴殿堂中，一個個化形人族的大妖，都將穿梭人群的少男少女抓住，將他們當做美味大快朵頤。

眨眼功夫，十幾個年輕的男女，都淪為大妖們的口糧。

他們嘴角流逸著鮮血，牙縫內沾著碎肉，將血淋琳的枯骨隨意丟掉。

而這，似乎是元旻妖王招待貴客，最常見的一種方式。

只是，今日的貴客並不全是如他們一般的大妖，還有兩個同為人族的年輕人。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