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煉嘴裡含著一枚蜜餞。

不是沈煉特別貪吃,而是最近連連與高手決鬥,既有單挑,又有圍攻,既有受傷,又有流血,積累豐富經驗。

恢復傷勢的時候,總是會不由自主的進入忘我狀態,腦子裡天馬行空的想法瘋狂爆發,嘴轉的比腦子更快。

邀月憐星就是倆火藥桶,若是沈煉在她們面前嘴賤,那就不用談了。

平常可以壓制嘴賤的慾望,如今卻非常困難,只能含著蜜餞不講話。

實話實說,若非口中含著蜜餞,不能講話,沈煉有句話差點脫口而出。

“我堂哥是你們太師叔的弟子,是你們的師叔,所以我也是你們師叔,兩位大侄女,來,讓叔叔抱抱……

伱們面色蒼白,手腳發冷,很明顯是缺血,(在身上翻找)這兩斤豬肝拿去煮湯喝,好好的補補身子……”

還好!

這話沒有說出去!

否則指不定用誰的肝熬湯。

多半會用江楓的吧!

誰讓江楓的容貌如此英俊瀟灑。

燕南天口中也含著蜜餞。

他腦中沒有亂七八糟的想法,就是性格比較莽,想著能不能打一架,大家一戰解千愁,他可以主動讓三招。

或者效仿聖火明尊,讓對方在身上打三掌,然後拿著倚天劍捅一劍。

這方面確實是燕南天的軟肋。

原劇情中,在武力值絕對碾壓的情況下,燕南天被惡人谷的惡人算計,遭受慘痛折磨,足足昏迷了十四年。

能不說話還是別說話了。

沈煉燕南天一左一右,好似門上貼著的秦瓊尉遲恭,冷著臉不說話。

花月奴遭受驚嚇,不得已早產。

江楓坐在邀月對面,雖然恐懼邀月的武功,但還是勇敢的站了出來。

當然,沈煉和燕南天,給了他極強的自信心,知道自己肯定不會死。

佟林和追風作為和事佬,絞盡腦汁的想著如何勸說,順便想著回去之後該坑沈煉二百頓飯,還是三百壇酒。

茶壺咕嘟咕嘟的冒著熱氣。

誰都沒有開口。

場面安靜的落針可聞。

邀月死死盯著江楓,江楓用一隻眼睛對視回去,倒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另外一隻眼睛,正在和憐星對視。

六隻眼睛大眼瞪小眼,相互瞪了足足一炷香時間,誰都沒有眨眼睛。

沈煉能夠明顯的感覺到,他們的眼睛很乾澀,但誰都不肯認輸,邀月憐星靠武功堅持,江楓靠一腔熱血。

武林高手能堅持一炷香時間,不知齊天大聖能堅持多久?三天三夜應該會很乾澀吧?怪不得生出火眼金睛!

這就是火眼金睛的秘密嗎?

我要不要也去試試?

把眼珠子給瞪瞎了怎麼辦?

江楓終歸還是支撐不住了。

精神意志雖然很厲害,但對面的明玉神功更厲害,把真氣運轉於眼睛處的細小經脈,吸收空氣中的水汽,以此來滋潤眼睛,能夠憑此支撐很長時間。

憐星或許做不到這般精細,邀月卻絕無問題,她不服輸的性格,讓她在各種情況下,都能想到應對之策。

越是有壓力,越是有動力。

如果同時瀕臨絕境,憐星或許會選擇躺平,邀月卻會選擇拼死反抗。

江楓起身,拱手一禮:“二位宮主對我有救命之恩,倘若讓我償還,這條命儘管拿去,還請饒月奴一命。”

邀月冷哼道:“你的命?我要你的命有什麼用?你的命很值錢嗎?”

江楓:┓(-`)┏

那特麼還能怎麼辦?

情情愛愛這種事,無法強求啊!

我到底哪好,我改還不行麼?

你們喜歡俊若天神的,去找邪異門門主厲若海啊,不僅英俊瀟灑,而且武功高強,勢力龐大,比我強多了。

你們喜歡威武勇悍的,我身後這兩位考慮一下,都是鐵血純爺們!

你們喜歡瀟灑浪子,我記得有個叫楚留香的很不錯,要不要考慮一下?

江楓腦子亂如麻團,各種想法紛至沓來,有的勉強算句人話,有的根本就不是人話,說出來就是找捱揍!

這倒不是江楓性格有問題,而是人性本就如此,每個人心中都藏著天使和魔鬼,每個人都會有邪惡的想法。

只不過禮法、道義、教養,會讓人壓制邪念,表現出溫文爾雅的姿態。

內心紛亂的時候,不免會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任憑是誰也不能免俗。

江楓雖然樣貌英俊,好似仙神,但他畢竟不是神仙,他是個凡人,有七情六慾,有喜怒哀樂,有恐懼哀傷。

有這種想法,太正常了!

有沒有是一回事!

說不說是另一回事!

論跡不論心,論心無聖人!

佟林露出和善的笑容:“二位宮主稍安勿躁,這件事情,確實是江楓對不起你們,我們絕對不會拉偏架。”

“哼!”

憐星冷哼一聲。

不拉偏架你們來做什麼?

難道你們會幫我們轟殺江楓?

佟林認真的說道:“江楓有錯,但罪不至死,這兩點要區分清楚。”

邀月冷笑道:“你覺得,江楓應該如何償還?月奴應該如何償還?”

追風立刻接下話頭:“花月奴是移花宮弟子,根據江湖規矩,逐出師門需要廢除武功,宮主覺得如何?”

“就這麼簡單?我移花宮養了她這麼久,廢掉武功難道就算了嗎?”

“宮主覺得該如何償還?”

“命!”

佟林搖了搖頭:“殺了又能如何?假如江楓、花月奴二人,立刻自刎在兩位宮主面前,你們就能解脫麼?”

邀月聞言一怔。

追風感嘆道:“生死之事,有時候重於泰山,有時候輕如鴻毛,江公子剛才便已經說了,願意以命償命。”

佟林緊接著說道:“我不講所謂的利弊關係,感情沒有利弊,只有純粹的感性,我就從感性的角度來分析。

假如江楓死了,花月奴死了,你們覺得痛快嗎?有沒有復仇的快感?

你們是完成了復仇,還是在自己內心深處,永遠留下江楓的影子?”

“這……”

就在說話功夫,負責接生的老婆婆快步跑了進來:“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受到驚嚇,遭遇難產,雖然成功產下兩位小公子,但她不幸去世了!”

“什麼?”

聽到這話,眾人驚詫不已。

江楓面色煞白:“月奴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勞煩兄長照顧好我的孩兒,我這便隨著月奴而去,我欠你們的這條命,現在就換給你們。”

說著,江楓抽出一把匕首,對著胸口刺了下去,邀月揮掌阻攔,把匕首擊飛數丈,喝道:“做夢,休想!”

江楓冷笑道:“邀月宮主,你的武功高深莫測,我想活命的時候,對你只有懇求,但我現在心如死灰,只要我一心求死,你難道能夠阻止我?”

沒有人能阻攔一心求死的人。

死亡的方式有很多種,江楓的武功不算高,想死,還是非常容易的。

邀月冷哼道:“你真的想死?”

江楓昂首挺胸,站在邀月面前,示意邀月可以對著自己胸口打一掌。

“我成全你!”

“砰!”

邀月一掌轟在江楓胸口。

巨大的衝擊力,讓江楓撞在身後的牆壁上,在牆壁上留下深深的刻痕。

江楓口吐鮮血,狂笑道:“你為何不殺死我?你難道不會殺人了麼?”

邀月冷冷的說道:“當初你到移花宮的時候,就是這般模樣,現在我重新打傷你,咱們兩個各不相欠!”

憐星驚道:“為……為什麼?你難道真的可以放下這段感情?”

邀月的聲音越發冷肅:“能不能放下這段感情,不是我可以決定的。

我放下如何?不放下又如何?我一掌轟殺江楓,能夠改變什麼事情?

他們可以合葬。

他們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你說,我現在能做什麼?

難道讓我低三下四的去懇求?

還是讓我像強盜般的劫掠,然後給江楓灌下藥,用藥物來控制他?

虛情假意,我不稀罕!”

沈煉高聲道:“說得好,邀月宮主真是好氣量,在下佩服至極!”

邀月冷哼道:“佩服?如果你真的佩服我,為何用謊言欺騙我?月奴沒死對不對?產婆是你僱來演戲的!”

沈煉繼續稱讚:“宮主明察秋毫,目光如炬,在下這點計倆,也就騙騙同門師兄弟,如何瞞得過大宮主?”

憐星長長的嘆了口氣,露出讓人心疼的苦笑:“雖然是假的,雖然不能瞞過我們,但卻可以瞞過江楓,你們演的戲是假的,江楓的感情是真的。”

假死脫身之類的戲碼,沈煉腦海中有三位數,有的會被拆穿,有的能夠隱瞞過去,但這些有什麼意義呢?

假的就是假的!

謊言總有被拆穿的時刻!

沈煉選擇最容易被拆穿的戲碼,用最虛假的表演,演繹最真摯的情感。

憐星道:“你口口聲聲,表示我們是受害者,卻演戲耍弄我們,這算不算是徇私枉法?該不該受到懲罰?”

佟林斬釘截鐵的說道:“應該,我這就給二位宮主拿水火棍,兩位可以對準沈煉的屁股,打折十根棍子!”

憐星道:“我對他的屁股,沒有任何興趣,但作為武林中人,被人用這麼愚蠢的戲碼耍弄,肯定要找回場子,咱們之間註定有一戰,無法避免。”

沈煉道:“隨時奉陪,並且我會相讓三招,表示對兩位宮主的愧疚。”

憐星搖了搖頭:“誰用你讓?你讓我三招,說明在你的認知中,你的武功比我高,這豈不是看不起我?”

“那不如宮主讓我三招?”

“你的麵皮真是比城牆還厚。”

“請宮主劃下道來,只要此事不違背江湖道義,沈煉肯定相陪。”

憐星聞言露出笑意:“我想到百多年前的一場著名賭局,長春真人和江南七俠的豪賭,諸位可曾聽說過?”

“十八年之約?”

“差不多吧。”

“用什麼賭?”

“用江楓的孩兒。”

沈煉聞言看向江楓。

憐星冷笑道:“不是現在,我可沒興趣養小孩子,江楓,你先把孩兒養到六歲,然後把其中一個送到移花宮。

我們不會苛待你的孩兒,還會傳授他絕世武功,待到他十八歲,就與你們自己教養的孩兒比武,一戰解恩怨。

如果你們贏了,這些事情,咱們就一筆勾銷,如果你們輸了,便任憑我們提條件,無論做什麼,都不許反悔。

沈捕頭,我記得你師門規矩,武功傳給了弟子,自身便不能使用。

你會的武技不算多,教徒弟的時候千萬小心,別把自己給繞進去。

哼哼!江楓,別想著跑路,你能夠逃過移花宮的追捕麼?燕南天能保護你一次兩次,能保護你十年八年麼?

就算燕南天晝夜跟著你,難道沈煉也會晝夜跟著?

我和姐姐聯手合擊,燕南天的武功再怎麼高,也抵擋不住!”

沈煉笑道:“我是來幫忙的,不是來收徒的,如果是與我比武,我自然不會推辭,如果是教導弟子,那就讓燕老哥來吧,他的劍法比我高明。”

“你怕了?”

“不怕,但有件事情,你們可能不清楚,嫁衣神功和明玉神功,既相生相剋,又相輔相成,可以渾然一體。”

“胡說八道!”

“當然不是胡扯,前幾天,我們圍攻公孫烏龍的時候,我偶然間發現了這個秘密,公孫烏龍,就是證據。”

“你會明玉神功?”

“我不會,但我堂哥沈浪會,他曾偶遇長春島日後娘娘,得傳明玉神功心法妙訣,日後是你們的太師叔。”

邀月拍了拍桌子:“你們愛怎麼教導就怎麼教導,十八年後再見!”

說著,兩人轉身離開。

沈煉略有些不解:“師兄,她們這是什麼毛病,明明心中放不下,還要主動找不自在,是不是氣糊塗了?”

佟林沒好氣的說道:“你的腦子才是真的糊塗,她們不是找不自在,而是要以毒攻毒,在心中留下念想。

如果她們直接離開,想到江楓花月奴的快樂生活,會越來越氣,最終壓抑不住憤怒,武功終身無法突破。

現如今,她們先拖六年時間,如果六年後無法突破,就利用江楓的孩兒以毒攻毒,以此緩解壓抑的情感。

教徒弟越久,便會越發的親厚。

等到她們徹底放下,把這段感情作為人生路上的小波折,明玉神功就能突破至九重天,成為最巔峰的強者。

到那個時候,無論比武最終的結果誰勝誰負,她們肯定不會吃虧。”

“這玩意兒也能以毒攻毒?”

“要不然還能如何?難道她們能當著你和燕南天的面,轟殺江楓麼?

如果今日不定下約定,你們把江楓夫婦藏起來,他們去哪裡找尋?

現在好了,就算你們把人藏起來,六年之後,也要主動送上門。

她們在移花宮佈下羅網,你們敢著孩兒登門,就會被她們敲骨吸髓。”

江楓:≡┏|*Д|┛

能不能給我留條活路?

長得帥難道是我的錯誤麼?

“大師兄,你怎麼這麼熟練?難道你當初經歷過?你和嫂子難道……”

“呸呸呸!滾犢子!”

佟林笑道:“我幫了你的忙,你們也要幫我的忙,我這有兩個任務。”

燕南天道:“義不容辭,佟捕頭有事情儘管吩咐,刀山火海也無所謂,咱們是去剿匪,還是抓江洋大盜?”

佟林拿出兩封公文。

一封帶有淡淡的鬱金香香氣。

這是楚留香的名帖。

楚留香盜寶的時候,總是會提前留下自己的名帖,約定盜寶時間,然後在月色籠罩下,踏月取走那件寶物。

最初始的時候,楚留香的做法自然是惹人憤怒,但隨著楚留香的名氣越來越大,並且只拿特殊的寶物,使得某些大收藏家,歡迎楚留香的光顧。

為什麼?

因為這代表他收藏的東西值錢。

還有一些有收藏癖好的,就想要收集楚留香的字帖。

楚留香是盜賊中的大元帥,流氓中的貴公子,不知有多少人,想要一睹楚香帥的風采,能引來楚留香光顧,在某些圈子裡,反倒成了炫耀的事。

沈煉奇道:“大師兄,你抓楚留香抓了這麼久,為什麼要交給我?”

佟林給了沈煉一腦崩兒:“當然是因為我抓不住,給我留點面子,這麼直白的問出來,我的面子往哪放?”

沈煉接過公文:“放心,把楚留香交給我,保管抓捕楚留香歸案。”

另一封公文是盜匪劫鏢。

霍休的家產實在是太多了,哪怕漏出去一點點碎渣,都是潑天的富貴。

庫存的金銀珠寶盡數入庫,沿途由官兵進行押送,但那些散落的珍寶,則由鏢局運送,引來江洋大盜覬覦。

利令智昏!

朝廷的威嚴確實很大,但金銀珠寶的誘惑力,同樣也是非常巨大。

總有一些人會按捺不住。

就連中原鏢局那種大型鏢局,都曾被人劫鏢,劫鏢之人號稱繡花大盜,盜走價值十餘萬兩的寶物,並給中原鏢局留下三十多個雙目失明的瞎子。

燕南天豪氣的說道:“殺人不過頭點地,刺瞎眼睛實在是歹毒,燕某人倒是要看看,這傢伙有多少本事!”

佟林道:“燕大俠,我已經安排好了鏢局,你偽裝成鏢師藏在隊伍,如果繡花大盜出手,你就擒拿了他。”

“師兄,你怎麼不去?”

“我在另外一家鏢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