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什麼時候才能成就我的偉業？

單玉茹手中出現一對翠綠玉環。

作為天命教正牌教主，單玉茹有著魅惑天下、顛倒眾生的絕世美貌。

雖然年過六旬，但每寸肌膚都是那麼白皙嬌嫩，秀眸就像夜空中懸掛著的璀璨明星，婉約如水，深邃悠遠。

她身上穿著及地的廣袖闊袍，玉帶生風，烏黑的秀髮襯著雪膚白衣。

最動人處，是從骨子裡透出的惹人愛憐、如煙似夢、楚楚動人的氣質。

不用施展任何誘惑手段，就那麼盈盈俏立，足可迷倒天下蒼生，使人生出纏綿不盡，婉轉依依的銷魂感覺。

媚術的最高境界，就是使人絕不會覺得她在誘惑你，但一顰一笑，均教人心生憐意，恨不得把心臟掏出來。

單玉茹就是這樣的人物。

她的魅術已然修行到了絕巔。

只需更進一步，就可以把魅惑轉化為仙氣，與師妃暄、言靜庵比肩。

天命教的魅術，再怎麼精深，只能征服凡夫俗子，靜齋的慈航劍典，才是能讓魔君、梟雄低頭的絕世神通。

浪翻雲見過言靜庵，喝過言靜庵親手斟的美酒，如何看得上單玉茹？

“鏘！”

覆雨劍發出尖銳的爆鳴。

單玉茹苦心營造的魅惑氣氛，被浪翻雲一劍破去，她就像是一隻炫耀翎羽的落毛鳳凰，有難以言說的狼狽。

“浪翻雲，納命來！”

單玉茹沒時間和浪翻雲消耗，她現在非常想逃命，但她沒這個機會。

覆雨劍擋在身前，除非她能夠擊殺浪翻雲，否則絕對不可能離開。

所以……殺！

天命教主，肆虐江湖的魔女，豈是畏懼不前之輩？怎會懼怕浪翻雲？

單玉茹雙手不規則舞動，一對玉環好似翩躚花叢的蜂蝶，發出悠揚卻又刺耳的呼嘯，忽現忽隱，時遠時近。

有時恍若來自九天之外，有時則似由十八重地獄洶湧而來，散發出午夜鬼厲的聲音，好似萬千惡鬼在哀嚎。

浪翻雲舉劍貼在前胸，收斂心神，“眼、耳、鼻、舌、身、意”這使人執迷不悟的“六根六賊”立時斷息。

單玉茹本想魔音灌腦，不想卻失去浪翻雲的蹤跡，浪翻雲明明白白的站在她的對面，卻好似散入叢林雲霧。

這傢伙怎麼會這麼厲害？

單玉茹早就看出浪翻雲的劍術天賦無與倫比，想透過毒死紀惜惜，讓浪翻雲在愛恨中沉淪，廢去他的劍心。

沒想到奸計被沈玉門破壞，浪翻雲不僅劍心圓滿，而且還越來越強。

浪翻雲沒有深厚的福緣，既沒有武功高強的師父，也沒有學富五車的大學者傳授知識，更沒看到過仙人壁。

他只有紀惜惜，覆雨劍，洞庭湖。

泛舟洞庭，左手擁著紀惜惜，右手拿著覆雨劍，三杯淡酒，紅泥火爐，這就是浪翻雲的一切，這些最簡單最尋常的事物，衍化出天下無雙的劍法。

單玉茹眼前爆發出一團光雨。

劍氣雨點般傾瀉而下，浪翻雲隱藏在劍氣之中，天地四方盡是殺機。

單玉茹冷哼一聲，催動天魔大法，衣袂飄動，綵帶飛揚，靈蛇般在身體旁擺舞，既曼妙多姿，又詭異莫名。

欺霜賽雪的玉臂，做出各種渾然天成的動作，抓向浪翻雲胸前要害。

一舉手，一投足，無不蘊含最誘人最嫵媚的魅意，她的絕世美貌，完全融合在招式之中，莫說是熱血漢子，就算太監看到了，也會生出幾分憐惜。

浪翻雲眼中沒有憐惜。

他的眼中只有殺機。

必殺單玉茹。

萬千劍氣倏然散去，卻又在轉瞬間凝聚為一點，化為璀璨劍芒，夜空被劍芒一分為二，閃過最淒厲的寒光。

電光火石，忽聚忽散。

寶劍和玉環對轟數百次，發出清脆悅耳的樂音，方圓二十丈被美輪美奐的劍光環繞，好似是湖底的水晶宮。

兩人對戰不知多久，或許一招，或許千百招，或許兩人從未移動過。

驀的，一抹寒光穿破黑夜，恍若黎明劃過天邊，覆雨劍輕盈至極的收回到背後劍鞘，浪翻雲轉身離開樹林。

“噹啷！”

翠玉環掉落在了地上。

單玉茹雙目閃過血色，粉白的脖頸流出鮮血，緊跟著完全炸開，鮮血瀑布般噴湧而出，氣機瞬間跌落谷底。

烏黑亮麗的秀髮變得花白，面上快速爬滿皺紋，白皙滑嫩的面板，好似被炙烤七天，皺皺巴巴，再無活力。

除了身上的衣服，地上的玉環，沒有人能夠確認，此人便是單玉茹。

就連她的親傳弟子也認不出。

這就是魔功最大的缺憾。

她能透過採補留住青春，但這畢竟不是正道，修為被廢，氣機跌落，生命終結之時，青春會先她一步離開。

“噗通！”

單玉茹倒在地上。

覆雨劍劃過她的咽喉。

劍氣順著咽喉摧毀她的臟腑。

縱然華佗在世，扁鵲重生，也救不了她的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看到自己容顏不再。

對於一個絕世美人而言，這似乎是最悽慘的死法，但這又能怪誰呢？

怪浪翻雲出手太狠？

別開玩笑了，你要殺我愛妻，破我劍心，難道還想讓我對你客氣？

那還是寧折不彎的劍客麼？

那還是熱血沸騰的江湖人麼？

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浪翻雲和單玉茹之間的仇怨，自此徹底解決。

過不多時，錦衣衛指揮同知翁泰北帶人至此，並未收斂屍體，而是讓人記錄戰鬥痕跡，不可放過一絲一毫。

待到把所有痕跡記錄完畢，才讓人把單玉茹的屍體帶走。

至於浪翻雲……

不知道，不認識，沒聽說過。

單玉茹是被錦衣衛殺死的。

這都是弟兄們浴血奮戰的功勞。

三皇子朱棡親自蓋章認定的功勞！

當了這麼多年錦衣衛，翁泰北當然是一隻老狐狸，他不是陸炳那種擅長佈局的狐狸，而是八面玲瓏，面皮厚的好似城牆，擅長明哲保身的狐狸。

翁泰北的性格，與六扇門管事朱月明有幾分類似，兩人可謂臭味相投。

翁泰北麾下有兩大高手。

一個擅長九節鞭，名叫曲星武，另一個擅長使用雙鉤，名叫丁焰山。

曲星武小心翼翼的湊上來，他覺得今晚還能撈一些功勞，不甘心就這麼回去睡覺，那豈不是白白放走富貴？

“大人，咱們這就回去？”

“不回去又能如何？”

“當然是去抓胡……”

“呸！慎言！你是什麼身份？我是什麼身份？現在事情到了尾聲，最大的功勞近在眼前，你竟想去爭功？”

翁泰北狠狠地訓斥曲星武。

“做事最忌諱的就是不知足，咱們的功勞已經到手，無驚無險，只需等著領賞即可，何必要去畫蛇添足？”

“那些大人物的事情，不是咱們能參與的，否則很容易丟掉性命。”

“錦衣衛的權力很大，但不要忘記權力來自何處，不要過度貪功。”

曲星武額頭滲出了冷汗，雖然聽得不是很明白，但他知道，自己剛才的話非常愚蠢，很可能因此失去性命。

最近這些時日，金陵城死的人實在是太多，新增一個曲星武，就好似在酒缸中倒入一杯水，沒有任何波瀾。

“謹遵大人命令！”

“記住，咱們力戰單玉茹，全都身負重傷，不能參與最終抓捕，回去每人都寫份摺子，我會呈給三皇子。”

……

朱棡帶人去抓胡惟庸。

胡惟庸做了這麼多年宰相，暗中招攬諸多高手，均是江湖黑道赫赫有名的人物，還有數位金盆洗手的殺手。

如果他想建立門派，僅僅只是麾下的高手，便不亞於江湖一流宗門。

可這又能如何呢？

無論他麾下的高手多麼厲害，面對錦衣衛的三段射擊手弩，面對東廠的鎖天箭陣，面對皇覺寺的供奉，只能慘叫著變為刺蝟，在陰曹地府中哀嚎。

作為皇子，朱棡很喜歡權力。

他已經調動了錦衣衛，同時也調動了東廠，豈能不調動六扇門管事？

郭不敬在西夏。

沈煉在西域。

金九齡被燕南天斬殺。

劉獨峰、李玄衣又臭又硬。

朱月明找藉口離開了金陵。

六扇門只剩下柳激煙，朱俠武。

朱棡選擇了朱俠武。

倒不是對朱俠武高看一眼，而是因為朱俠武姓朱，天然便覺得親近。

朱俠武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甚少動手殺人，入公門這麼多年，只殺了十一個人，無不是殺人如麻的大盜。

別人殺不了、不敢殺、不敢惹的黑道高手，只要朱俠武出手，這些人全都變成了死人，從無任何人能逃離。

正因為如此，朱俠武有“鐵衣鐵手鐵臉鐵羅網”的名號，江湖黑道高手對他又敬又怕，是六扇門中流砥柱。

這麼厲害的朱俠武，實際上一直都在藏拙，藏了至少六七成的實力。

朱俠武借職務之便，得到少林武當兩大門派的絕學，盡數修成，把兩家武功合為一體，創出《少武真經》。

純以武功而言，朱俠武的實力不亞於李沉舟，以硬碰硬，勝負難料。

這麼高明的武功，朱俠武卻幾乎從不正面對戰，多是潛伏偷襲，戰績堪稱溫系之最，他靠著潛隱秘訣偷襲，悍然擊殺燕狂徒、李沉舟父子！

就連蕭秋水那等人物，也被朱俠武連連算計，打擊的失去戰意，若非臨陣開掛頓悟絕學，怕也是難逃一死。

這是個什麼級別的人物呢？

在人心險惡的溫系武俠，能活到最後一章最後一段最後一行的BOSS！

對於朱棡的招攬，朱俠武只覺得被餵了三斤狗屎，他當然知道，朱棡只不過是殺人的刀，不可能成為太子。

那又能怎麼樣？

朱棡現在是風頭正盛的三皇子。

三皇子親自邀請朱俠武相助，朱俠武無論多麼彆扭，都必須參與。

唉！

繼續藏拙吧！

什麼時候才能成就我的偉業？

朱棡氣勢如虹、殺氣凜然；朱俠武面目冷肅、心中唏噓；東廠大檔頭賈廷滿臉笑容，看似諂媚，暗藏奸詐；錦衣衛指揮僉事陸繹稍稍有些感嘆。

所有人都藏著心思，有的想要立下功勳，有的想要明哲保身，有的想要大撈好處，還有的想早點回家睡覺。

陸繹就是想回家睡覺的！

他今年二十三歲，正是最青春熱血的年歲，想要建功立業，但老爹千叮嚀萬囑咐，他又親眼見證這些時日金陵城的冷酷殺戮，著實不想參與其中。

但是，他不去，讓誰去？

陸繹的身份不是指揮僉事，而是陸炳的兒子，代表自己的老爹來此。

心思各異的眾人到了丞相府，本以為胡惟庸會做出反抗，沒想到胡惟庸不僅沒有反抗，甚至已經服毒自盡。

朱棡冷笑道：“便宜他了！”

朱俠武吐出兩個字：“假的。”

賈廷立刻反應過來，伸手在屍體臉上輕輕一抹，拿下一張人品面具。

“王爺，這是個替身！”

朱棡怒道：“金蟬脫殼？本王倒是要看看，誰敢收留這個逆賊，就算上天入地，我也要抓捕胡惟庸歸案！”

朱俠武眼中閃過精光。

他剛才那句話是故意的。

為了坑賈廷。

“胡惟庸”是替身，這件事兒不能公開說出來，應該私下裡說，否則朱棡找不到人，必然會遷怒挑事的人。

朱俠武只是隨口吐出兩個字，賈廷卻迫不及待的揭開易容面具，日後朱棡追究這件事，肯定最先報復賈廷。

賈廷反應也是奇快，立刻知道自己太過急躁，不由得暗罵自己貪功。

他倒是沒覺得朱俠武坑他。

朱俠武的偽裝實在是太好，那副鐵面無私、寡言少語的姿態，會讓人下意識的放鬆警惕，忽略他的威脅。

陸繹：我想回家睡覺！

朱棡揮了揮手，示意眾人在府內大肆搜查，查詢密道，很快，賈廷發現一條通往城外的暗道，帶著東廠精銳順著暗道追捕，期盼能抓到胡惟庸。

沒有人關注假死的屍體。

那具屍體被放到刑部停屍房。

……

夜！

停屍房裡面靜悄悄的，濃重的霧氣把月亮渲染的模糊，好似生出毛髮。

這叫“毛月亮”。

茶館酒肆的說書人，講述某些妖魔鬼怪之時，時常以毛月亮作為徵兆。

據說七月十五的時候，天地間的陰氣最為凝重，不僅會升起毛月亮，月光還會形成通道，引導百鬼夜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