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城,玉座。

這是位於無限城的最深處,坐落在懸崖似的巨大建築物頂峰的一個地方。

它極為遼闊與寬敞,一眼望去甚至難以望到邊緣盡頭,給人一種來到了世界盡頭的感覺,只有一座孤零零的王座坐落在其上,盡顯王者威嚴。

鬼舞辻無慘便坐在這上面,閉著眼睛,有如正在假寐。

直到某一刻裡,他才突的睜開了眼睛,一對如蛇童般的眼睛注視著前方,內裡流露出來的是極致的冷漠。

那冷漠,象徵著他的孤高。

那冷漠,象徵著他的無情。

無論是任何一個人,見到這對冷漠的眼睛,都會在第一時間裡認識到,眼前這個男人雖看似有著人類的外表,實際上卻母庸置疑是一個有別於人類的怪物。

這樣的怪物,現在就在這裡,迎來了另一個怪物的進擊。

“來了嗎?”鬼舞辻無慘冷冷的道:“比我想象中的快很多,看來鳴女確實被那些煩人的柱給纏住了。”

回應鬼舞辻無慘的是腳步聲。

向著王座而來,毫不掩飾,強而有力的腳步聲。

黎格便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王座前,看著坐在上面的鬼舞辻無慘,想都不想,拔刀一斬。

“轟!”

烈焰席捲,轟在了王座之上,將王座給轟成了碎片。

鬼舞辻無慘則是在黎格拔刀的前一秒鐘裡脫離了王座,跳了起來,落在黎格的面前。

他神態依舊冷漠,彷彿不再被感情所支配一樣,對著黎格嗤笑道:“怎麼?不願意見到有人在你的面前高高在上的說話?還是不想仰頭去看我?”

這句話,黎格依舊沒有做出回應,只是滿臉平靜的將刀收回鞘中。

但是,其身邊,珠世卻是帶著愈史郎出現了。

“鬼舞仕……無慘……!”

見到做夢都想殺死的仇人,珠世終於再也不復先前的恬雅,露出略顯猙獰,充滿恨意的表情。

“果然是你,珠世。”鬼舞辻無慘同樣看向了珠世,面容亦是變得微微猙獰了起來,道:“我就知道,你的話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該死的叛徒!”

“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鬼舞辻無慘!”珠世大喊道:“數百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幻想著這一天的到來,現在,你的末日終於到了,該死的怪物!”

“我是怪物的話,那你現在也是怪物,珠世。”鬼舞辻無慘恢復了平靜,道:“我是真的很不理解,明明殺死你丈夫和女兒的是你自己,你卻來找我復仇,簡直是太沒道理了。”

說著,鬼舞辻無慘轉向了黎格,不顧珠世的憤怒,這般開口。

“鬼殺隊也是,每個人都要找我復仇,為此甚至不惜丟掉寶貴的性命,這種愚蠢的行為我同樣理解不了。”

“明明能夠活下來,為什麼要為了他人的死丟掉自己的命呢?”

“他們究竟把生命當做了什麼?”

對於鬼舞辻無慘這樣的人來說,自己的生存永遠是最重要的事情,只要自己能夠活下來,犧牲一切都是在所不惜的。

他很惜命,也很愛命,只是惜的是自己的命,愛的也是自己的命,所以他永遠都不會理解,為什麼鬼殺隊的人會願意為了已經死去,被鬼吃掉的他人而犧牲自己。

因為那些人是至親?

因為那些人是家人?

那又如何?

死了的傢伙就是死了,一旦死了,一切就都沒了,既然如此,為什麼不感謝自己讓他們還活著,抱著這份僥倖永遠的苟活下去,而是要來找自己復仇?

難道就因為那些人是因自己而死的?

可那又能代表什麼?

“這個世界上本來就充滿著各種各樣的意外,甚至還有動則能使成千上萬人死掉的天災,難道人類還會去找天災復仇嗎?”

“我存活的歲月甚至比任何天災都要來得久遠,更不是人類,被我所殺的人其實就跟遭遇了天災而遇難沒什麼兩樣,為什麼他們就想找我復仇?”

“尤其是產屋敷,一群短命的亡靈,偏偏要死咬著我不放,還成立了什麼鬼殺隊,那根本就是一群瘋子聚集在一起的地方,和邪教沒什麼兩樣。”

“特別是你。”

鬼舞辻無慘指向了黎格。

“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學來的日之呼吸,也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自稱是繼國緣壹,但據我所知,你好像並沒有任何親人好友死在鬼的手裡。”

“我甚至都沒有調查到你的過往,你這個人就如同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不管是家人還是朋友,我都找不到任何一個。”

“這樣的你,為什麼要幫鬼殺隊的那群瘋子來殺我?”

“毫無道理!”

這一句句話,一番番言語,都讓珠世的大腦一下子被怒火填滿,幾乎就要失去理智。

可在珠世即將衝出去前,黎格伸出手,攔下了她。

“確實,真要算起來,我跟你無冤無仇呢。”

黎格以平靜的語氣說出來的話,令珠世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的同時,也讓鬼舞辻無慘一愣,隨即總算是笑了。

“沒錯,你我無冤無仇,其實根本不用像這樣打得你死我活。”

鬼舞辻無慘難得用奉勸的語氣說起了話。

“何必去理會區區人類及那些鬼殺隊的瘋子呢?以你的力量,其實完全可以和我一樣,成為永生不死的高貴存在。”

“我可以把自己一半的血都給你,讓你成為與我相等的鬼之王,等我用青色彼岸花做出能夠克服陽光的藥,屆時我們完全可以一起分享,一起成為永生的完美生命。”

“別把我想象成那些不允許同等級別的人物存在的霸道者,我想要的其實一直都是完美的生命,是永生不死,只要這個願望能夠達成,其餘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無所謂的。”

這話倒是真的。

鬼舞辻無慘只想要永生,只想成為完美的存在,至於這個世上有沒有第二個這樣的存在,他其實可以選擇視而不見。

所以……

“來吧,和我一起成為完美的存在,完美的鬼之王,不管是白晝還是黑夜,都將被你我支配。”

鬼舞辻無慘向著黎格伸出一隻手,語氣中滿是蠱惑的味道。

“繼國先生!”

珠世頓時急了。

但她沒有發現,黎格的表情自始至終都相當平靜,不管鬼舞辻無慘是做出那種令人氣憤的無辜宣言也好,做出很有邏輯的蠱惑也罷,都沒讓他產生半點動搖。

“你似乎是誤會我的意思了。”黎格澹澹的道:“確實,我跟你無冤無仇,但跟你無冤無仇卻被你殺掉的人,難道還少嗎?”

鬼舞辻無慘的笑容凝固。

“你殺過很多人,有的是被你當做食物吃掉的,有的是被你視作威脅除掉的,有的是讓你覺得礙眼才會被殺,可有的也會因為你一時興起,心血來潮,或是被你用來洩憤,或是被你暴戾的性情殃及,最終才會慘死。”

“你殺那些人的時候,難道是因為親朋好友死在他們手中嗎?”

“你殺那些人的時候,難道人家就不是跟你無冤無仇嗎?”

“可你就是殺了,用你的話來說,就是毫無道理的。”

黎格抬起眼簾,將目光投到鬼舞辻無慘的身上。

“那麼,為什麼我一定要因為跟你有怨有仇才能殺你?”

“我就不能把你當做讓自己變強的食物一樣,把你殺掉?”

“我就不能將你視作威脅,把你除掉?”

“還是我不能覺得你礙眼,不能是一時興起,覺得看不過去,所以才來殺掉你?”

“這跟你的作風比起來,其實不是什麼很難理解的事情才對吧?”

黎格似笑非笑的話語,令得鬼舞辻無慘的臉沉了下去。

而黎格的發言還在繼續。

“在你看來,你是覺得鬼殺隊的人找你復仇是一種瘋子才會做的行為,可在我看來,你把自己比喻成天災的說法,同樣可笑至極。”

“沒錯,人類不會找天災復仇,那是因為沒人覺得自己能夠戰勝天災。”

“而你呢?你不會真覺得自己如天災般恐怖且無敵吧?”

黎格看著額頭上冒出一根青筋的鬼舞辻無慘,聲音也變得冷澹了起來。

“你只是能在黑夜裡行動的老鼠,跟產屋敷一族相比,你才是苟活了千年而不死的亡靈。”

“沒有誰覺得你不可戰勝,即使你很強,人類依舊能夠看到殺死你的希望,繼國緣壹的出現便證明了這一點。”

“你在真正的強者面前只有狼狽逃竄的資格。”

“這樣的你,居然將自己比喻成天災?”

“簡直可笑!”

黎格的話音一落,一根肉柱般的刺鞭便陡然劃破大氣襲來,重重的轟向了他。

“彭——”

伴隨著一聲悶響,地面被刺鞭給擊碎,炸起無數碎石瓦礫,讓黎格所站的位置化作一個深坑。

黎格卻抓著珠世和愈史郎,輕飄飄的退開,避開了這一擊。

鬼舞辻無慘收起刺鞭,整個人的形象都開始大變。

他的頭髮變白了,身上的衣服亦是爆開,身體被漆黑如沼澤般的黑暗覆蓋不說,身體的各個部位上還長著一張張嘴,讓一根根管鞭都在其身上探了出來,肆意舞動。

而他的臉上,已經是浮現出無比暴戾的表情。

“既然想殺我,那就來試試看吧!”

鬼舞辻無慘怒吼著。

“不用你說我也會。”

黎格扔下珠世及愈史郎,眼中迸發出殺氣。

鎹鴉在天上飛舞,一邊關注著這一切,一邊將訊息傳達了出去。

人類與鬼的最終一戰,決定這個世界未來歸屬的一場戰役,就此,徹底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