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城中的能芯工廠,因為其標誌性且極具特色的建築物,無論在都城的哪個角落,抬頭一眼便能看到。

人們習慣性叫它大標槍,不過它也有個比較正經的名字,葉塵記得,似乎叫採集針。

至於它到底是怎麼建造起來的,眾人皆不得而知。

倒是聽外城的老人們模糊地說起過。

不過,人家也是聽自己爺爺的爺爺,口口相傳而得之。

據說,採集針好像是跟著內城一起建起來的。

葉塵和葉閃閃當年從城外的農場,搬至城裡討生活時,剛進城的那一刻,也同樣被這高聳挺拔的大標槍所吸引。

又高又大,神秘又炫酷。

但是轉瞬過後,肚子裡傳來的咕咕聲,又將他們拉回到了現實。

因為現實總是骨感的,而且是前胸貼後背的骨感。

哪怕葉塵對曾經的人類歷史產生過興趣,但他沒地方可以去學習啊。

就像外城裡大部分人一樣,如何想辦法能在這個世道上生存下去,就佔據了他們絕大部分的精力。

別說去學習歷史了,外城連個正兒八經教知識的學堂都沒有。

當然內城裡面有。

至於外城裡那些老師傅帶學徒的作坊不算在內,他們更多傳授的是活下去的技能。

就如葉塵自己當年向老獵人們偷師一般。

如果你意氣風華的,刻意要花時間去研究過往歷史,絕對會被身邊人嘲笑,笑你是個蠢貨。

有這閒工夫,還不如期望明天有個好收成,希望自己能吃得好點,穿得暖點。

萬一你是個犟脾氣,周遭的人們反倒會很樂意看你餓死屋內,繼而霸佔你遺留下的一切。

記得有一次,三人也是這般坐在小酒館裡,邊喝酒邊聊天,葉塵好奇地問道:

“老金,你上過學沒?”

老金當時點了點頭。

葉塵又問:

“那你學過歷史嗎?”

老金當時笑罵道:

“學了個屁的歷史,全特麼在稱讚內城前幾任城主的光輝與偉大。

“如果你管前幾任城主取了幾個老婆,生了幾個娃,也叫做歷史的話。

“那我還不如搬把凳子,坐在集市裡,聽小商販們聊誰給誰戴了綠帽來得更有意思。”

葉塵當場就聽愣住了......這內城教的啥玩意兒,特麼是在給人們洗腦吧!

自那以後,葉塵對大標槍的來歷,或者說都城的來歷,便失去了興趣。

反倒是金映輝幽幽地感嘆道:

“你看你看,我就這麼提一嘴,你就索然無味了,大部分的人反應,都跟你一個鳥樣。

“唉......這其實是文明崩壞的一個表現。

“沒有了以史為鑑,人們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再重蹈歷史的覆轍。

“可惜他們連歷史的本質都不清楚,或許說,他們根本就不關心。”

不過金映輝吐槽歸吐槽,他最終還是在自己的住處,翻箱倒櫃地找到了他當年使用過的歷史課本,讓葉塵翻閱。

金映輝解釋道:

“不管歷史的真相如何,但有那麼一段歷史記載,卻是所有上過學的人們的共同認知。

“那就是,人類曾因為一場席捲全大陸的瘟疫,差點滅絕,無藥可治的那種。

“瘟疫過後,殘存的人們,才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苟且求生。”

葉塵翻開歷史課本的第一頁,便看到了相關的記載,大致內容是:

數百年前,天邊業火蔓延,地上瘟疫肆虐,野獸變得狂暴,人們甚至出現了自相殘殺。

原本和諧的人類城市,在遭受天災與人禍的雙重衝擊後,搖搖欲墜。

繼而又演變成友邦之間,莫名其妙但又慘絕人寰的戰爭。

人類自詡無敵的熱武器,在那次災變裡,變成了屠戮生靈的最大幫兇。

雖然人們沒有用武器去轟擊自己賴以生存的大地,但仍卻轟碎了一具具鮮活的生命。

而那之後,各都城的第一任城主出現了,是他們給人類帶來了“希望”。

大人物們將流散的人群重新聚攏在一起,為他們提供擋風遮雨的棚屋,為他們提供勞作的場所,為勞作的人們提供勉強果腹的食物。

他們憑藉自己的能力,收集了人類四散以及瀕臨遺失的科技,傳授並教導給世人們,避免了人類文明的徹底倒退。

同時,他們還提出了更為先進的能源採集方法,就是大家目前日常所使用的能芯。

從此,能芯慢慢改變了人們的生活習慣,也因此慢慢誕生出了新的城邦。

這個開篇,葉塵覺得看似突兀,卻又顯得如此自然。

在開篇內容的下方,葉塵看到了學生時期金映輝自己寫下的註釋:

即便內城佔據著極大部分的資源,即便階級差距極大,即便他們會動用自己的權利,無盡榨取。

但是,對於苟延殘喘的人們來說,允許自己活著,又何嘗不是一種恩賜呢。

一種根深蒂固被奴役、被階級化的思想,潛移默化的,從最初那代人中萌現,並由此代代傳承。

以至於現在的人們,對內城始終都有著遠望景仰的心態。

當看完這段註釋,葉塵緩緩抬頭,看向兩鬢染霜的金映輝。

對方只是抽著煙,沉默不語,眼神冷漠地望向窗外,那裡是內城的方向。

但是當葉塵再問金映輝,你還學了哪些知識的時候,他又閉嘴不說了。

有一回,周朋私下裡告訴葉塵,金映輝對於來外城之前的事,似乎一直諱莫如深。

連他也不知道。

但是金映輝似乎很會算賬,自己店裡那一塌糊塗的賬本,每個月,都是靠老金幫著梳理的。

報酬就是一頓免費的酒水。

就在這個時候,打完酒出來的周朋,在葉塵身後喊道:

“你幹嘛咧,思考人生啊?”

葉塵猛地給自己一腦瓜子,“真特麼該死,喝酒怎麼能分心呢!”

......

當晚深夜,又有一列車隊,浩浩蕩蕩地駛入城內。

貨車巨大的輪胎碾壓著路上的積雪,車頭巨大的車燈,照得路面上的雪,反射出白光。

轟鳴聲響徹於街道始末,呼嘯而過!

但是這一列車隊,除了為首的那輛越野車上,印有能源之都的標誌以外。

後面的五輛,均印著其他都城的標誌,清一色全是普通的貨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