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夫人的友人李夫人,枯等了三天都沒敢闖門,再急也是先做別的力所能及的事情,就怕得罪很了重蓮,對方不肯幫忙。

另有一個人也來求重蓮,卻跟其他夫人是不一樣的煙火,她沒遞帖子,而是直接找了熟人一起上門,想用人情辦事。

這人便是孫夫人。

當日重蓮給秦倩然算卦,她從頭到尾皺著眉頭滿臉訓斥,最後還張嘴亂說,爹味極重。

她還有個極特殊的身份——她就是那個攛掇兒子剖了金秋霜的惡婆婆。

當日重蓮在潛邸說她的話,被看不慣她的人一字不落地宣傳了出去,眾人最近看孫大人,都要感慨一句他娶妻不賢,以至於現在要斷子絕孫。

孫大人一開始不信,直到他因為接到秦家報案,跟秦家一起抓那個趙捷的同黨。

親耳聽秦倩然說了重蓮解決事情的過程,孫大人腦子裡轟隆隆全是安寧縣主說的那些話!

他當時就覺得自家祖墳都要炸了!

當年兒媳婦兒死的時候,他在外辦公沒回來,回來的時候兒媳婦兒已經埋了,聽妻子和兒子說,是兒媳婦聽聞他講過剖腹取子的案子,自願冒險一試,沒想到兩個人都沒救回來。

直到他這次細查了當初的事。

兒媳婦兒都八個月的身孕了,卻被那小畜生打破了頭,他兒子不想著去救人,反倒聽他孃的話,把媳婦兒給剖了。

如果說說到這裡只是家裡發生了兇案,那孩子明明出來的時候還哇哇哭,好端端地就死了,就很玄幻了。

他怎麼想都覺得真就是報應!

是他媳婦兒不幹人事搞出來的、斷子絕孫的報應!

孫大人當時就說了:“不能解決問題,我先休你再抓你下大獄!”

孫夫人不知道用女子被休就是破爛的理論,坑了多少人,哪兒敢讓自己被休,咬咬牙就找了熟人。

這個熟人身份強硬,韓老夫人,韓紀雲的娘,重蓮的婆婆。

她這身份碧玉都不好攔著,冷著臉將人帶到了正院:“兩位稍等,奴婢進去通稟一聲。”

老太太瞥了重蓮一眼,邁步直接走到了門前的臺階下,大聲道:“縣主娘娘這是有了爵位起來了,連我老婆子來都得向您請安了。”

按照原主的習慣,聽見這話就已經嚇得匆匆衝出來請罪了。

老太太昂首挺胸,揚著下巴盯著門口,等啊等,等了半天也沒看見人。

眼見孫氏神色古怪地看著自己,好像在奇怪自己這婆婆怎麼這麼不中用,她瞬間老臉通紅。

“怎麼?攀上了高枝兒,就不想認老婆子這個婆婆了?你重家就這麼個家教?”

等了一會兒還是沒聽見動靜,她忍耐不住就推開碧玉,大步進了門裡,就見重蓮坐在桌子前正挑魚吃。

見她進來了,這才挑了一下眼皮:“哎呀,娘您怎麼來了?吃飯了沒?快來嚐嚐這魚!

我懷孕之後口味這樣刁鑽,竟然都吃著不腥,雖然覺得吃魚麻煩,也想一天多吃幾條,好讓寶寶生下來聰明無比呢!”

老太太聽見寶寶,就忍不住看向了她的肚子,眼神又複雜又憤怒。

她的金孫孫,本該有個身份高貴的母親的,如今卻竟然只能有個曾經在教坊司待過的賤人當娘。

重蓮一看她那臉色,就覺得很有趣。

這是韓紀雲臨走前特意交代過啊!

難道他還跟他娘說了他雄風不在的事兒?

她頓時起了興趣,桃花眼眨眨,泛出幾分紅意:“您聽紀雲說過吧?這是他這輩子最後一個孩子,他雖然人廢了,但我一定像待親妹妹一樣對他好!”

老太太簡直要裂開:“閉嘴你在胡說什麼?!雲兒他行他很行!”

嘴裡大叫著,忍不住就衝出門去,卻見不止孫氏神色古怪,還多了個別的,戶部尚書的夫人,李秋棉。

老太太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倒:“你們!別聽她亂說話!”

她恨啊。

恨自己沒等等讓碧玉去稟告,告訴重氏那孫氏也來了,否則重氏也不至於大喇喇說出紀雲的秘密!

還被這李秋棉給聽到了!

她當年想看上了李秋棉的幼女,想著那姑娘模樣雖然一般,才情也不行,還愛到處野,但身份勉強能配得上兒子,沒想到剛開口就被李秋棉給拒絕了。

如今讓李秋棉聽見兒子不行了,她簡直不能忍!

“重蓮!!!”老太太厲聲大吼:“你今天要是不把這件事兒解決了,就滾回去跪祠堂!”

她如此疾言厲色,眼神又高傲又陰狠。

可屋子裡仍舊還是靜悄悄的,等了一會兒進去一看,她還在吃魚!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是豬嗎?紀雲日後是要做大事的人,你的尊榮難道不用靠他嗎?”

重蓮慢裡條斯地吃完半條魚,見老太太都要掀桌子了,才他放下筷子:

“娘啊,今時不同往日,您和我日後的尊榮,靠不著紀雲了。紀雲他中停有橫斷疤,過鼻樑不能去,根本活不到晚年啊。”

韓老太太捂住心口,簡直不能相信:“紀雲他為了你受盡恥笑屈辱,你竟然這麼詛咒他?”

重蓮瞥了一眼門口。

孫夫人忍不住探頭探腦地偷聽,正聽得入神,見她目光如炬的看過來,嗖地一下縮回了頭。

重蓮神色淡淡地收回了視線,淡淡道:“娘你怎麼說我都行,不該質疑我的專業能力,我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說謊。”

她摸著自己烏黑秀麗的長髮,憂傷地垂著眸子:“您當我不難受嗎?我們都沒有辦法共白頭了。

不過你放心,他死之後,我一定會為他守寡,不嫁人,就守著孩子和您,讓他走得安心。”

韓老太太險些一個心梗直接走了,她頭暈目眩地指著重蓮,人一晃,碧玉立刻上前將人扶住,按了一下手腕,就把人給按暈了。

門口的孫夫人和李秋棉都聽見了屋子裡的對話,忍不住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心悸。

這安寧縣主是不是也太生猛了一點?

對著人家親孃啊,就算是算準了也稍微委婉點兒吧?這就直接安排上守寡以後的事兒了?

韓紀雲……

他死得挺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