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吳用,已經發生了心態上的轉變。

只因為這些人從疑似北元探子,轉變到可能是北元探子也可能是朝廷欽差,再到現在被定性為朝廷欽差。

那麼吳用在聽到他們的交談之後,自然就會往朝廷欽差方向分析。

也就在吳用爬上人字梯,腦袋距離那又高又窄的風口窗,僅有半尺距離之時,馬皇后和朱元璋以及毛驤,也洗漱完畢,回到了牢房。

“早點睡,明早有好事!”

一直負責看管他們的這位,由特工假扮的獄卒,在重新上鎖的同時,撂下這麼一句話就走了。

而他的這句話,卻是讓朱元璋三人,再次陷入了沉思。

此刻已是圓月當空時,

皎白的月光透過那又高又窄的方形風口窗,以擴散之勢,照耀在了朱元璋和馬皇后的身上。

而床位在他們對面靠牆的毛驤,又變成了一個孤獨的‘觀眾’。

只是他這個觀眾現在已經有些怕了,怕他們接下來的大戲,會影響他明早吃早飯的食慾。

本來就是,商量事情就商量事情,老夫老妻了有必要這麼如膠似漆嗎?

對於大明開國帝后不把他當外人這事,毛驤以前還是挺高興的,但現在卻不這麼認為,有的時候還是當外人的好啊!

也就在毛驤如此琢磨之時,馬皇后又翻身騎在了朱元璋的後背上。

“妹子,他說的好事是什麼意思?”

馬皇后一邊幫朱元璋松肩,一邊淡笑道:“我看,十有八九是覺得我們不是北元探子,決定放了我們。”

風口窗外,

騎在人字梯上的吳用,被驚得差點就掉了下去。

好在他反應及時,再加上他在會所練成的超強指力,這才扣住了牆壁石材之間的縫隙。

“這女人,女諸葛啊!”

“有這樣的女人在,葉大人真的可以把他們玩弄於鼓掌之中,再讓他們為自己所用?”

“他的欲擒故縱之計,真的有用?”

“明天把他們往死裡得罪的事情,真的能幹?”

“.”

想到這裡,吳用便腦袋往上面再冒了一截,再有個幾公分,他的腦袋就能夠到風口窗的底邊了。

這一刻的吳用,可以說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要儘可能的聽清楚他們的每一個字。

對於葉青說的話,吳用本來是不會懷疑的。

但聽到這個女人一句話就道出了‘好事’的真相,他也不得不懷疑了。

萬一他們葉大人也和他一樣,低估了這個女人呢?

其實,他們一直都沒有低估過這個女人,一直以為她是一個表現突出的才女。

可就現在來看,她可不僅僅是才女這麼簡單。

也就在吳用集中精力偷聽之時,立馬就傳來了朱元璋的聲音。

皎白的月光下,趴在下面的朱元璋別過腦袋,認真問道:“妹子,何以見得?”

馬皇后只是淡淡一笑,立馬就把她的見解說了出來。

葉青會暗中觀察她在勞改工坊的表現,是他們之前就分析出來的,自不必多說。

今天勞改完之後,朱元璋又對她說了他和毛驤的遭遇,本來挖礦挖得好好的,突然就讓去兵工廠幹內部轉運的事情。

兵工廠是什麼地方?

朝廷都把兵工坊設為絕密之地,更何況是就建立在邊境要地的兵工廠?

一個這樣的絕密之地,會讓勞改犯進去?

不僅讓他們進去,還讓他們幹能到處溜達參觀的內部轉運?

答案只有一個,那便是葉青授意,意圖透過他們的反應,看他們是不是北元探子。

而他朱元璋的反應,不僅不是北元探子,還可以說是一個心有家國的熱血中年。

結合她馬皇后和他朱元璋的表現來看,傻子都知道他們不是北元探子了。

就算懷疑他們是皇親國戚,也不會懷疑他們是北元探子,既然不是北元探子,自然就無罪釋放了!

聽著馬皇后的分析,朱元璋也是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朱元璋從來都不傻,只是沒有馬皇后細心,很多時候只要馬皇后稍微一點,他也有著舉一反三的能力。

“好!”

“只要.”

他們對面的毛驤聽到這裡,立馬就準備發個狠再說。

他一個長期讓別人坐牢的人,可卻在這裡被別人抓進了牢房不說,還幹了這麼多天的苦力。

這個仇不報,他都不想回去繼續幹親軍都尉府都指揮使了,實在是丟人,實在是沒臉繼續幹!

可還不等他發狠,馬皇后和朱元璋立馬就給了他一個,示意他閉嘴的眼神。

不僅如此,眼角還往風口窗的方向挑了三下,示意他小心隔牆有耳。

毛驤只是拱手一拜,然後閉上嘴直直的看著風口窗。

除了意識到可能隔牆有耳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不想看面前的,大明開國兩口子。

簡直是太有默契了,暗示他的眼神一樣,挑眼角的時間一樣,還都挑了三下。

就是這小小的動作,足以表明他們的默契,已經達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地步。

不僅如此,他們倆意識到彼此的默契之後,還深情的對視了一眼。

難受!

只能以冷冰冰的牆壁為伴的毛驤看著這一幕,實在是難受!

也就在此刻,馬皇后又附耳朱元璋說起了悄悄話:“重八,你答應我的事情,只做到了一半!”

“我讓伱不論受了什麼氣都要忍住,一切等回來我們碰面再說,你只做到了回來碰面再說,卻沒做到不論受了什麼氣都忍住。”

“你和那老劉說,你是什麼被髮配的罪官,還罵葉青大逆不道,極有可能就被葉青看在眼裡。”

“也因此,他雖然不再懷疑我們是北元探子,但也有可能懷疑我們是朝廷欽差!”

朱元璋一聽,立馬就瞪大了眼睛:“咱”

不等朱元璋說出口,馬皇后就又微笑著擺了擺手,示意他靜下心來聽她說。

馬皇后繼續附耳道:“所以,只要明天放了我們,就足以證明他懷疑我們是欽差,只要我們有一點急於出城的表現,他就會坐實我們欽差的身份!”

“一個按照《大明律》來說,都夠砍十回的邊城知縣,會怎麼對待欽差?”

“就算他不會做出格的事,那些效忠他的手下呢?”

朱元璋聽到這裡,也立馬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以及他的失誤。

馬皇后從朱元璋的眼神之中,看到了深深的自責之色,她只是繼續附耳溫柔道:“臣妾依然堅持己見,因為就臣妾的所見所聞,以及陛下回來說的那些事來看,他絕無反意。”

“他是在用一種世俗不認可的方式,做利國利民的事情!”

“再者說了,他確實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全才!”

“臣妾可以保證,他最起碼現在是絕對沒有反意的!”

“可如果你逼迫他,你讓他寒心的話,臣妾就不敢保證了!”

話音一落,馬皇后就退了下來,對朱元璋行了一個標準的君臣之禮。

與此同時,馬皇后的眼神之中,還盡是祈求之色!

朱元璋也看得出來,她家妹子現在還想保葉青,甚至不惜行君臣之禮。

朱元璋扶起馬皇后,然後就開始思考了起來。

也就在此刻,老劉對他說的那些話,又再次出現在了他的腦子裡。

是啊!

他用賺到的錢,幹著兵工廠這件虧本買賣,還從來沒有為自己私造一套甲冑。

與此同時,奉養老兵的【養濟院】,以及養濟院邊上的【惠民醫院】,也再次出現在了他的腦子裡。

他還因此下定決心,要搞一個比養濟院還好的【漏澤園】呢!

從一定意義上來說,是葉青影響了他朱元璋。

想到這裡,朱元璋也是再次面露釋然之色,然後就轉身附耳馬皇后道:“妹子,你想怎麼做?”

馬皇后緊握朱元璋的手,眼裡盡是幸福與感激之色。

她又再次附耳朱元璋道:“放了我們之後,我們不走,找他做生意去。”

“只要他能見我們一面,我自有辦法讓他不再懷疑我們是欽差,甚至還能處成朋友。”

“到了那時候,不就更方便陛下你考核他了嗎?”

“等徹底瞭解他這個人之後,是殺是用,都任憑陛下做主,臣妾便不再多言!”

“臣妾這麼做,只是不想陛下錯殺好官,只是希望陛下能得到賢良輔佐,只希望我的丈夫在朝堂之上,湊齊左膀和右臂!”

“標兒是你的左膀,如果他葉青真如臣妾所想,他就是你的右臂!”

朱元璋聽到這裡,便是立馬緊握馬皇后的雙手,這雙手遠沒有十六歲的姑娘白嫩,但這雙手對他來說,卻是絕對的無價至寶!

他看馬皇后的眼神,除了夫妻與君臣之外,還有‘戰友’二字!

而他們的對面,毛驤只是看向風口窗外的圓月。

他不知道這面牆的後面是否真的隔牆有耳,可如果有的話,他倒是想問一聲‘聽得煎熬不?’

牆的外邊,

吳用也是實在聽不下去了。

除了這‘女諸葛’猜到明早的好事是釋放他們之外,其他的關鍵所在,他一個字也沒聽到。

聽到的盡是中年夫妻的‘你儂我儂’。

關鍵是這兩口子很能把握分寸,每每說到關鍵之處就沒了聲音,一聽就知道是開始說悄悄話了。

可到了‘你儂我儂’的時候,又讓他聽得一字不落!

就這樣,吳用也是搖著頭就離開了大牢。

好一陣子之後,

吳用來到了葉青的獨家豪宅,隨便逮一個人就開問:“葉大人呢?”

“在浴室搓澡呢!”

“吳大人,你最好別去打擾,上次你攪黃那倆丫頭的好事,她們還記著仇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