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變了,極北邊緣的人都通上了名為電的東西,人人都可在家中取暖,你們口中的叛亂者的確還要奔波在冰冷的大地上,但他們回家後是一樣的溫暖,而他們不需要提心吊膽,他們不需要為孩子的出生而憂心,每一個誕生的孩子都會受到祝福。”

說著,村長提高了音量,“孩子們需要的不是天神的祝福,而是父母的祝福,是族人的祝福,是世界的祝福,是生命的祝福,是……自由的祝福!”

菲麗絲一路小跑到人群中,拉扯一個和她同齡的女孩兒,“哈秋,快跑啊!你也想被砍頭嗎!?”

她不敢看前方那血腥的場面,單是跑到這裡已經鼓起了巨大的勇氣,手腳都在顫抖。

“啊?可是爸爸媽媽說,要聽天神的話,我們的生命是天神賜予的。”

哈秋也很害怕,但從小接受的教導,讓她明白自己可能早晚都要被當成祭品,久而久之,她也就沒那麼害怕了,只是覺得,啊……這一天到了嗎,我要光榮的為天神獻身了。

“你在說什麼胡話,你是你媽媽生出來的,和天神有個屁的關係!”

菲麗絲怒其不爭的拉著自己的小夥伴,她的話語本應會觸怒不少前排的因紐特人,但此時卻沒有人怒視他。

因為他們都被村長的一席話給鎮住了,外面……有那麼好?

“不要信他,村長已經被外人給蠱惑了,他是叛徒,違背天神是沒有好下場的,看,天神的怒火還沒有停息!”

他指著前面仍舊在殺戮的幾位青銅士兵道,說著,他還虔誠的起身,衝向前排,狂熱的投入了死亡的懷抱。

“哈秋你不是說想知道花長什麼樣嗎,我今天發現了一朵,你跟我走,我給你看,而且聽說外面的世界有很多溫暖如春的地方,那裡花開遍野!”

菲麗絲繼續勸著她的小夥伴。

“外面……有花開遍野的地方?”

哈秋有些期待的回頭問道。

“有,好看的大哥哥告訴我,外面美麗的山川河流,有花海,有草原,自由而廣闊!”

菲麗絲又拉了下哈秋,這回對方起身了。

老村長又走到人群中,大聲道:“你看看這都是什麼,青銅的死物!而且就算是神使,你們就要跪著等死嗎!?”

無人回話,老村長頹廢的後退兩步。

他錯了,錯的離譜。

他們家是世襲的村長,而每一任村長都會教導自己的孩子和族人,讓他們不要被天神的理論洗腦,要有著一顆本我的心。

可這種“反動”的理論當然不能在村子中大規模傳開,如今他發現,族人們遠比他想象的要麻木,寧願跪著死,不願站著生,可笑到了極點。

在青銅士兵的砍殺下,已經有兩三百人死去了,他萬萬不曾想到,五百人的指標,就這麼快被輕易的達成了,而且這根本不是獻祭,只是屠殺!

“村長,您也看到了,這是天神計程車兵,我們不可能戰勝,說不定等天神怒火平息了,我們就能活下來。”

有人開口道,用詞還算恭敬。

老村長怒極反笑,“呵呵呵……活著?就算他們會停手,我們現在算是活著嗎?”

“有吃有喝能喘氣不就算活著。”

有人疑惑道。

“我們是人,是人,是人!明白嗎!不是家畜!現在這樣活著,你們覺得和家畜有什麼區別!?”

老村長怒吼,“正如菲麗絲所說的,外面的人有些過的苦,有些過的富足,但不管是貧苦的,還是富有的,起碼他們的生命由自己做主,他們有著更美好的盼頭,你們說冰原冷,可我覺得這裡更冷……”

他指著自己的心臟,“你們的血是冷的,這是比極北風雪更可怕的寒冷!”

“外面,真的……有那麼好?”

或許是前排死去的人越來越多,也或許是村長的話撼動了人心,終於有人動搖了,人們漸漸站了起來。

“外面寒冷,但起碼我們能真正的活著。”

村長走入人群繼續道:“此時已經有英雄降臨,但等救者等死,自救者求活,為了希望,為了自由的天地,為了我們將來的孩子,現在……”

村長舉起他的柺杖,怒吼著衝向青銅士兵:“拿起武器!”

…………

芬格爾瘋狂的在紙上寫寫畫畫,畫滿了就扔給酒德麻衣,他並不是需要用紙筆來留存自己的記憶,這不過是一種加深記憶和推算的過程。

此時楚子航和芬格爾都是滿頭大汗,他們在青銅城中跑了許久,又邊跑邊畫,這對體能、腦力,都是極限的考驗。

楚子航體力還好,但腦力有些跟不上了,芬格爾則是兩者都發動到了極限。

酒德麻衣跑在兩人身邊,一次又一次的接過兩人畫的地圖,有種懷疑人生的感覺,心說我才是應該來幫忙的人,可我現在感覺自己竟……沒什麼用?

當又畫完一張地圖後,芬格爾沒有遞給酒德麻衣,而是煩躁的撕碎了紙張,“這沒用!青銅城的運轉的確有某種規律,但變化太多,是八位數以上的隨機變換可能性,這就像是讓我們去猜一個八位數的密碼,即使有著一定規律,也至少有上百萬種可能性!”

他算不出來!

楚子航也停下了手中的筆,他也意識到硬算是不行的,他們需要其他線索。

酒德麻衣抱著一疊地圖,秀眉微皺,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局面?

老闆算無遺策,他應該會考慮到所有狀況才對,本來挑戰龍王對超級小白兔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還給言靈封禁了,難道老闆是想讓超級小白兔死?

但也不應該啊,既然讓她跟進來,就是輔助超級小白兔幹龍王的意思,可現在陸晨被追的滿城亂跑。

如果老闆是想借我的口告訴他們一些線索,現在也該出現了,再晚,等超級小白兔沒了體力,一切都來不及了。

這本就不是合適的決戰場地,她有些猜不透老闆的意圖,為何不直接將老唐的訊息在半路就暴露給陸晨,讓他直接在外面阻擊,對於陸晨來說,應該是很容易的。

“是不是在心裡罵我來著?”

忽然,一個男聲響起,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天空的元素亂流停滯,青銅牆的顫動消失,時間彷彿被封鎖了,這片世界只剩她和另一位至尊一般的男人,這是絕對的領域。

“老闆!”

酒德麻衣驚喜道,老闆再不現身,她感覺等超級小白兔體力耗盡,她估計也要交代在這。

“別回頭,時間有限,長話短說,不然會被他發現的,我直接說提示。”

老闆的聲音透著嚴肅,一雙黃金瞳彷彿能透視一般看向遠處的戰場,看向那個在領域中仍舊在緩慢移動的少年,從對方逐漸皺起的眉頭上來看,可能已經察覺到一些異常了。

“諾頓的設立的鍊金陣法,和中國古代的八卦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因為變化過於迅速,你們無法掌控全域性,才會沒看出來,告訴楚子航和芬格爾,他們會找到那剩下的六柄刀的。”

老闆的聲音落下後,酒德麻衣感覺世界的運轉又恢復了正常,可她拿起地圖準備裝作分析的時候,又聽到了老闆的聲音,像是在對她耳語。

“姑娘,別瞎猜了,我沒準備對他怎麼樣,還指望著他將來帶一帶我們的小白兔呢,所以你們好好幹,可別讓他死在這。”

酒德麻衣猛然的轉頭,芬格爾和楚子航疑惑的看向她,還以為是有什麼敵人來襲。

“沒什麼,只是我好像看出這裡的規律了。”

酒德麻衣掩飾道,說出的話才是楚子航兩人最關注的。

“什麼規律!?”

兩人異口同聲的問道。

“有些類似你們中國的八卦陣,師兄師弟你們對照看看。”

酒德麻衣說道。

“八卦陣?按照秘黨對青銅與火之龍王的相關的記載,祂曾經化名李熊,在兩漢時期露過面,但諸葛亮是在那之後吧!?”

芬格爾有些疑惑,不過也開始重新對照地圖。

“亞紀學姐說的可能不準確,這裡的陣法是參照八卦來的,諸葛亮又不是八卦的發明者,他也是參考八卦圖,構築了八卦陣,而且諸葛亮的隆中對裡,也能看出李熊某段留言的雛形,兩者說不定還什麼關係。”

楚子航嘴上解釋著,同時拿過酒德麻衣手中之前的地圖,對比分析了起來。

“哦豁,要這麼說,論這個陣法,諾頓可是諸葛亮的祖師爺了,諸葛亮能借東風說不定也是真的嘞,一個大型言靈的事。”

芬格爾感慨著,翻動手上的地圖。

酒德麻衣看著這兩人,心說光是這一心二用,很多人都一輩子學不來了。

當幾人又奔跑了將近一分鐘後,忽然芬格爾先開口道,“前面的岔口向左走,要極速透過,然後再繼續左拐!”

楚子航和酒德麻衣也沒有質疑,跑到最後一條通道時,他們細心的發現,右側的牆壁是沒有在運動的。

等他們穿過這條道路,右側是一個小型的青銅祭壇,一柄蘇格蘭闊劍正插在其中。

“搞得跟石中劍似的。”

芬格爾吐槽,然後上前拔劍,像是使出了吃奶的勁,這柄劍才被拔出來。

在劍身離壇的一刻,幾人感受到身上那種壓制血統的力量薄弱了許多,楚子航甚至感覺自己能輕微的動用言靈了。

“這把是貪婪。”

酒德麻衣說道。

“下一站,前往右拐,跟我走。”

楚子航接過貪婪,現在時間寶貴。

接下來,楚子航帶路,芬格爾繼續翻著地圖推算其他的位置,不一會兒,他們又找到了第二處祭壇。

上面插著一柄接近一米二的長刀,纖薄的刀身,刀口猶如長船的船首,類似日本平安時代的太刀,也能看出唐橫刀的影子,小切先,前窄後寬,造型古雅。

楚子航上前拔刀,很輕易的就拔了出來,頓時那股戒律的力量又弱了些。

芬格爾嘗試著動用言靈,勉強的能開啟,但無法催動的很高,消耗很大。

“我們還是有點用的嘛,如果只有師弟一個,他還真搞不定。”

芬格爾自得的笑道,之前某人還說要單刀赴會。

隨後他指了個方向,繼續帶路,要想殺死諾頓,戒律的領域必須被完全解除。

…………

陸晨在幾根青銅柱間閃轉騰挪,如同一隻在叢林中無影的精靈,而他身後一直有勁風尾隨。

諾頓龍翼揮動,風元素被他拋在身後,進一步加速,手中的暴怒橫掃而過,燒灼掉了一絲少年的黑髮,在少年身後直徑近六米的青銅柱應聲而斷,切口熾紅,銅水從邊角迎風流下。

祂沒想到這場戰鬥會持續這麼久,這個人類少年揚長避短,滑溜的狠,如同一隻煩人的老鼠竄來竄去,祂竟然一時半會兒拿不下。

而讓祂情緒暴虐的是,城中混入的其他幾隻老鼠,竟然破除了祂設定的鍊金領域,如果鍊金領域被破除,這場戰鬥將會更加持久,變得很麻煩。

想到這裡,祂準備這次空中突襲結束後,如果還是無法斬斷少年,就折返回去先碾死那幾只卑賤的老鼠。

裹挾著灼眼烈焰的暴怒從天而降,在龍翼的加速下,這是勢大力沉的一刀,開山斷河!

陸晨剛剛腳踏實地,便看到了地面上映紅放大的火光,但他這次沒有選擇想辦法騰挪逃跑。

已經有幾道缺口的黑色作戰服上身,肌肉進一步膨脹,雙臂鼓脹,力量自小腿上傳,最終灌注於漆黑的巨刃中,逆襲而上。

那赤紅的眸子中燃上了微不可見的金,少年開聲吐氣,吼道:“起!”

轟——

巨刃與巨刃相接,青銅的大地下沉龜裂,勁風升起,又在牆壁之間反彈,方圓之間掀起了一場風暴。

諾頓感受著自下方傳來的力量,眼神詫異的逆向飛了一段距離,這個少年的力量增強了,居然能與他抗衡!

陸晨吐出一口雜氣,看著半空中的諾頓道:“熱身結束,該開始下半場了。”

金剛,自一階開啟。

陸晨的力量終於稍微趕上了些,楚兄他們為自己爭取了喘息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