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兄!陸兄!請回應!”

在甲板上的源稚生急的冒汗,還以為在抵達目的地附近後,陸晨遭遇了什麼不測。

“別喊了,我沒事,只是看到了些有意思的東西。”

陸晨拿出相機開始拍照,他準備帶回去給繪梨衣看看。

“沒事就好,你看到了什麼?”

源稚生鬆了口氣,如果陸晨再不回應,他就要轉動絞盤,開始回收迪裡雅斯特號了。

“一條海底大峽谷,冒著熱騰騰的岩漿,壯觀極了。”

陸晨感慨道,他感覺迪裡雅斯特號也開始變熱了,這附近的海水溫度很高。

沒什麼問題,他就操作繼續下潛,經過n次的操作,他現在也很熟練了,不需要一次次問源稚生。

又下潛了一百多米,陸晨看著外面,又發出讚歎的聲音。

“怎麼了?”

源稚生現在一驚一乍的。

“看到了一條大章魚,哦,或許是烏賊,估計算上觸手有七八十米長吧,嘖嘖,能做多少鐵板魷魚啊。”

陸晨看著自不遠處遊過的大王烏賊,擦了擦嘴角的汗水。

“……陸兄,你午飯沒吃飽的話,晚上回來可以多吃點,鐵板魷魚管夠。現在!你趕緊把迪裡雅斯特號的探照燈熄滅了!”

源稚生連忙警告道,深海中這種巨型生物一旦纏上迪利亞斯特號,絞盤的力量再大也收不回來。

陸晨按下按鈕,關閉了迪裡雅斯特號的燈光,但貌似稍微晚了些。

那隻大王烏賊還是好奇的靠近了過來,因為它感覺自己剛剛被照了下,它擺動著長長的觸手遊動。

陸晨感覺那雙巨大的眼睛就像是再說“你瞅啥?”

他並不慌亂,源稚生在上方對他小聲解釋讓他安靜,深海動物是不會攻擊“死物”的,對大王烏賊來說,迪裡雅斯特號大概只是深海垃圾一般的東西。

陸晨好奇的隔著玻璃窗和大王烏賊對視,距離近後,他藉著外面的微光,看清了對方的體表,這不是一隻普通的大王烏賊,它的體表有龍鱗,這是一隻龍族亞種!

大王烏賊伸出觸手,推動了一下鐵殼子,有些好奇。

在裡面的陸晨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一雙赤金色的眸子亮起,隔著玻璃窗看著大王烏賊,他有些生氣了,好吧,只是有點餓了,只能看不能吃很難受。

下一瞬,大王烏賊像是打了個激靈般,猛然揮動觸手後退,這還不算完,大量黑霧噴吐而出,藉助墨汁噴射的反作用力,飛速撤離了這片區域。

陸晨撓了撓頭,有些納悶,你跑什麼?

這裡是深海,我又不可能真出去把你吃了。

但當迪裡雅斯特號停穩後,陸晨看見不遠處游來的如星辰般的藍銀色潮流,頓時明白大王烏賊為什麼要跑了。

同時他也有些頭皮發麻,他可沒想到會在深海遭遇這些膈應人的小玩意兒。

鬼齒龍蝰群。

“陸兄?”

源稚生小聲的詢問。

“源兄先別說話,有麻煩。”

陸晨回覆後,就屏息不再開口,他不想在深海中陪這些小東西玩。

鬼齒龍蝰群來得快去得也快,或許是迪裡雅斯特號早早的就熄了燈,它們沒有注意這個鐵垃圾,而是朝大王烏賊撤退的地方追去。

“源兄,我們應該沒找錯地兒,這裡都是龍族亞種,我剛剛遭遇了鬼齒龍蝰群。”

直到鬼齒龍蝰群離開,陸晨才開口。

如果他想出意外,剛剛倒是個很好的機會,但他這會兒改注意了,因為他透過右邊的玻璃窗,看到了不同於海溝的另類奇景。

那是一座巍峨的青銅城,以那高塔為中心,這座古老的城市如畫卷般向外延展。

與岩漿長河比鄰,經歷千萬年不朽,即使隔了如此滄桑的歲月,還是能讓人感受到它當年的繁榮。

陸晨操控著迪裡雅斯特號往這座城池前進,就像是一架飛艇穿梭在摩天大樓之間,他拿著手中的相機拍攝照片,又透過電纜傳輸回海面,然後同步到執行部的指揮室。

經過幾次教訓,陸晨知道資訊情報是很重要的,這座古老的城池,經過諾瑪分析後,或許能給他帶來有用的資訊,對他以後的屠龍工作也有幫助。

然而沒等到諾瑪的回覆,源稚生就給他回應了,“這裡是高天原,神話中白色皇帝的城池,沒想到真的存在。”

“我倒是忘了,這裡就有懂行的,諾瑪可以歇著了。”

陸晨駕駛著迪裡雅斯特號巡遊在這座城市的上方,看著那連綿不絕的建築群,屋頂上都鋪著黑鐵色的瓦片,瓦片上刻著捲雲和龍獸,數百米長的金屬鎖鏈掛在建築物的四角,鎖鏈上掛著黑色的風鈴,鎖鏈在洋流中起伏,千千萬萬的黑色風鈴搖擺,演奏著音樂。

“源兄,你聽到了嗎?真是神奇,這美妙的音樂。”

陸晨有些感慨,他身後的遠方是岩層中響雷般的轟鳴聲,但在此處卻感覺格外的寧謐,那風鈴的奏樂如此優美。

“陸兄……你在說什麼?哪有什麼音樂聲?”

甲板上的源稚生微微有些疑惑,隨後臉色一變,連忙提醒道:“陸兄,別聽那些聲音!”

他想起來了,有關神葬所的傳說,一切接近那裡的人都會看到美好的天國,從此一去不復返。

但他的提醒好像有些晚了,陸晨並沒有回覆他。

在陸晨眼中的世界已經變了,他正坐在花車上,牽著繪梨衣的手前往城堡。

煙花漫天,照亮了他與繪梨衣的臉,他們深情對視,他鼓起勇氣,湊近對方的臉龐,繪梨衣滿臉嬌羞,微微閉上雙目,一幅任君採摘的樣子。

在他即將觸碰到那櫻花般柔軟的唇瓣時,他忽然停了下來。

不對勁,他微微拉開距離。

繪梨衣睜眼,帶著疑惑,嬌嗔道:“怎麼了,陸君?”

陸晨深吸一口氣,二度暴血開啟,感覺清新了許多,睜眼又閉眼,眼前的美好消失不見。

耳邊沒有了繪梨衣濡穤動聽的聲音,有的只是源稚生吵人的大喊聲。

“我沒事,剛剛看到了些幻覺,這地方有點邪門。”

陸晨回覆道,終止了源稚生的喊叫,

他看著眼前的城市,白王寢宮嗎……果然是有點門道,如果不是他精神屬性又經過了一波尼伯龍根計劃的提升,剛剛說不定就迷失了。

他深呼吸幾口氣,解除了暴血狀態,有了防備,他是不會再中招的。

“我想我找到我們的目標了。”

陸晨看著城市邊緣處,那裡有一個龐然大物明顯不屬於這座城市,從外觀上來看,這東西以前好像是艘大船。

遠遠看去,似乎還能看到前蘇聯的標誌。

此時這艘船上面被包裹著一層厚厚的肉質層,有數不清的磷蝦螺類附著在上面。

陸晨在源稚生的指導下,開啟迪裡雅斯特號上的聲吶裝置,經過監測對比,波長和之前他們獲取的完全一致。

“這胚胎可有點大啊。”

陸晨拍了張照傳了上去。

上方沉默了一會兒,“……那是列寧號,陸兄你行駛到既定位置,放下深水魚雷後就跟我打訊號,無論成功與否,我都先拉你上來。”

陸晨操縱著迪裡雅斯特號來到列寧號的正上方,放下了深水魚雷,“拉吧。”

在感受到上方鋼纜逐漸收緊的同時,他也在操作著排水。

轟——

一團火光在列寧號上精準的亮起,在深海掀起了一陣狂潮,整座青銅城都回響著那個聲音。

“源兄,我覺得你拉人最好快點。”

陸晨提醒道,胚胎有沒有被他炸死他不清楚,但他有麻煩了。

伴隨著這聲轟然巨響,整座青銅城好似活了過來,成千上萬的影子自海底升起,它們妖嬈的蛇尾擺動,飛速的上浮衝向上方的鐵殼子。

陸晨按下一連串的按鈕,面色逐漸陰沉了下來,迪裡雅斯特號的排水系統出問題了。

此時,大和號上,源稚生在巨大的絞盤旁,將機械功率調到了最大,緊張的看著電控螢幕上的預估時間。

在絞盤最大功率運作下,陸兄只需要十分鐘就能浮上海面。

“陸兄,你那邊情況還好嗎?”

源稚生緊張的問道。

“該死,這裡有一支屍守軍隊!而我的上浮系統壞了,快拉我!”

通訊裝置中傳出陸晨焦急的聲音。

源稚生愣了下,上浮系統壞了?怎麼可能,下水前他還檢查測試過迪裡雅斯特號的各項系統!

但他現在想不了這麼多了,上浮系統壞了不要緊,他可以把陸兄拉上來,可他不知道屍守群的上升速度,源稚生急的滿頭大汗,“我已經在拉了!”

他站在絞盤旁邊,恨不得自己能給機器加把勁。

“就照這個速度,別減速,氣壓驟變不是問題,被這些東西纏上就完了。”

陸晨的聲音傳來。

源稚生緊緊頂著鋼纜,忽然,他臉色一變,原地起跳,龍骨狀態直接開啟,雙手抓向鋼纜的一個部位。

幾乎是同時的,在他抓住鋼纜時,那根鋼纜外部的膠皮斷裂了,因為裡面的鋼繩斷開了。

只是一瞬間,源稚生的身體就被繃直了,雙臂的肌肉撕扯著,皮肉表面崩出裂縫,在機器作用的拉扯力下,這一霎作用在他身上的是近二十噸的作用力,遠遠超出了他能承受的極限。

但他不能鬆手,眼中充滿了血絲,嘶吼道:“停下絞盤,快用機器壓接!”

事到如今,他終於發現不對了,絕對有人對這次任務動了手腳。

迪裡雅斯特號上浮系統故障還能用深海中的意外來解釋,但這鋼纜本應是全新的,承重力超百噸,怎麼可能在上浮過程中斷裂?

外面的膠皮是完好的,但裡面的鋼繩是被人早就有意損壞的!

有人想讓陸兄死!

會是誰!?

“陸兄,鋼纜斷了,撐住,我馬上搶修!”

櫻操作著機器,先接上了通訊電纜,烏鴉配合夜叉將鋼纜重新絞入絞盤。

源稚生的內心充滿了不安,他嘴上說撐住,可他心裡明白,那裡是在深海,任陸兄戰力通神,又能怎麼辦?

一旦被屍守群追上,迪裡雅斯特號被損壞,海水湧入,就是陸兄的喪命之時。

“它們已經開始扒拉鐵罐頭了,我感覺鐵罐頭沒那麼堅固。”

陸晨的聲音傳來,透著急躁。

源稚生修復了絞盤,繼續開始最大功率轉動,但速度變慢了,這意味著迪裡雅斯特號上爬滿了屍守。

“源兄,記得我說過的話。”

陸晨最後的聲音有些平淡,源稚生忍不住咆哮道:“別放棄,我拉你上來!”

說著,源稚生跑到絞盤上方,雙手抓住鋼纜,不顧肢體損傷,奮力的拉動著,一口緊咬的牙中滲出血絲。

陸兄,你不是說要讓我們一家人團圓的嗎!

你不是說要帶繪梨衣去卡塞爾學院上學嗎!

你也是……我的家人啊。

源稚生不禁回想起在富士山下尼伯龍根最後的那一幕,他已經決然赴死,最終回頭時卻是陸兄拉住了自己的手。

他以前一直喊對方陸君的,改口並不是因為單純的被二貨們同化了。

他一直都是個簡單的人,不會口是心非,也沒有受什麼中國傳統文化的影響。

我喊你陸兄,是真的……把你當兄弟啊!

“源兄,再見。”

源稚生忽然感到手上的力量一輕,坐倒在地,被鋼纜拉著往絞盤的方向移動。

他神情呆滯,絲毫沒有注意自己正逐漸靠近那巨大的絞盤,耳邊只有那斷開連線後通訊裝置傳來的刺啦聲。

原來有的時候,你抓的再緊,用了渾身的力,還是無法把人從地獄拉回來。

“少主!”

櫻反應過來,撲向源稚生,在對方被捲入絞盤前把其撲到了一邊的地面上。

源稚生呆呆的看了眼回收速度加快的鋼纜,又雙目無神的看向天空。

狂風驟起,晴朗的天空不知在何時消失了,陰雲密佈,電閃雷鳴。

海面像一隻不安的巨獸,起伏波盪,暴雨磅礴而下。

源稚生的一頭半長的頭髮耷拉下來,劉海黏在額前,看著空中墜落的雨幕,五指嵌入手心鮮血淋漓,發出聲嘶力竭的吼聲。

他今天……又失去了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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